宁王府时时刻刻有人盯着,陆唤不便露出真面目,因此依然是穿着黑色斗篷,将脸遮了起来。
加上那人送来的,他此时总共有六十三包风寒药。
他花了些功夫,将其中五十包药分成五等份,每一份煎熬好后,灌入一个水囊当中。
如此,便有五个水囊装满了汤药。
其余十三包药他并未熬制,而仅仅只是磨成了粗糙的粉末,用药包重新装了起来。
之所以这样,他心中自然有他的考量。
做完这些之后,他并未直接去永安庙,而是先找到了昨日的那位长工戊。此时此刻永安庙内必定炸开了锅,他一出现,定然会被围堵起来,到时候只怕难以抽身。
永安庙附近的偏僻巷子里。
此处由于天气寒冷、没有遮风挡雨之物,而空无一人。
长工戊惊愕地看着再次出现的那位少年神医。
他的风寒完全治好之后,今日一大早便去街市上寻找可以干的活儿了,但大约是他过于面黄肌瘦,以至于空手而归,在回永安庙的路上被人拍了下肩膀,随即便被带来了这里。
万万没想到,竟然能再次遇到救了他的命的恩人!
他背井离乡来到京城,又被骗了钱又得了重病,本以为就要在这个寒冷的冬日,客死异乡,谁知竟然绝处逢生,喝了这少年的一碗药,便陡然身体健朗起来!这也让他对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
想到这些,长工戊嘴唇哆嗦着,流着泪,“扑通”一下给眼前的少年跪下了,道:“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让我跟着您吧。”
他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也能瞧出来,这少年器宇不凡,不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就是什么不世出的高人的弟子。
他捡回了一条性命,与其继续在京城四处流浪,倒不如跟着这少年,说不定能找个落脚处。
陆唤端详了这人片刻,这人长得瘦弱,性格谨小慎微、但是手指上全是薄薄的茧子,应该是个勤快踏实、任劳任怨的老实人。
他便问:“你擅长什么?”
长工戊生怕被嫌弃,赶紧答道:“恩公,我老家是做木工的,我对此道也懂得一二,但是除此之外,种地劈柴,缝衣做饭,我全都会!”
陆唤道:“你先帮我做一件事情。”
长工戊最怕的就是自己派不上用场,因此听到少年恩公要派给自己活儿干,立刻自会恢复。至于仲甘平,你便别问了,照做就是。”
长工戊哪里还敢再问,连忙感恩戴德地应下了。
他机缘巧合之下,被恩公救了一命。他没读过书,脑子愚笨,这少年恩公却愿意将如此重任交给他,且费口舌同他解释!虽然他听不懂,但他心中感,乱成一团。
宁王夫人近日以来没有心思打理内务,将事情全都交给了陆裕安和管家去做,而这两人,一个平庸一个无能,于是一时之间宁王府的进出管理松懈了许多。
并且不止如此,府中大多数侍卫都被派出去打听那位出现在永安庙的少年神医的下落去了,府内人手一下子空了许多。
陆唤将这些看在眼里,却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一如既往地喂鸡种西葫芦,给那人回信。
宿溪毫不犹豫地拿走那只木雕的小兔子之后,他察觉到那人似乎很喜欢他送的这些礼物,于是几乎每一日,宿溪一打开游戏,他屋内的桌案上,都会出现各种稀奇古怪的栩栩如生的木雕小玩意儿。
每一只都快要融化掉宿溪的老母亲的小心脏。
并且无一例外,全都是“捡来的”便宜玩意儿。
宿溪内心一边吐槽崽崽你可真会捡,一边兴冲冲地照收不误。
她还特地从商城里买了一个大的木箱子,将这些礼物全都放了进去,然后,将木箱子像是埋宝藏一样埋了起来。
……
时间飞逝到五日后,永安庙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些久病不愈、面若土色的病人,竟然陆陆续续全好了!
这件事情几乎大半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
早在第三日的时候,便有病重的百姓发现粥里居然有汤药的苦味,差点还以为这粥是馊了。
而这时候,长工戊不得不出来解释,说是当日那位少年神医交给自己五个水囊,让自己每日倒一壶入粥中,足足喝完五日,便能痊愈。
这简直玄乎其玄,跟话本里出现的那些传说一样!若不是众人亲眼所见长工戊仅仅一夜之间就完全摆脱了病痛,可能还不会相信。
但现在长工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这群治病心切的人哪里还能不信?!
于是长工戊话音刚落,整个永安庙内,炸开了锅,那些稀粥便遭到了哄抢!
甚至,差点导致了踩踏事件!
就连外面一些达官贵人们听说之后,都匆匆赶来,让家中下人抢粥!
长工戊生怕自己弄砸了那位少年恩公的事,但好在,前面三日,永安庙内所有人已经都喝过了粥,后面两日,虽然有人没有抢到,但是也肉眼可见地有了痊愈的迹象。
而那些抢破了头,拼命地喝了十几碗的壮汉,则是当天喝完,当天夜里浑身就轻便了,半点没有发病时畏冷出汗、头重脚轻的痛楚之感了!
永安庙内发生的这一桩稀奇事,陡然成了坊间奇事。
可是,五天的粥喝完了,好了的全是那些草民百姓,反而达官贵人们家中感染风寒的人却是迟来一步,还找不到神药可医!
于是,包括宁王府在内的达官贵人们,恨不得立刻将长工戊揪过去,质问他,那能治病的少年到底是谁?
长工戊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鸡,被各家达官贵人争相恐后地邀请,简直战战兢兢,分不清东西南北!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少年恩公到底是何身份呢?
更何况,那少年是他的恩公,既然掩去面目,便是不想让人发现身份,他又怎么可能泄露恩公的线索?
因此,长工戊编造了一番,只说自己手中还有十二包药,是有人从天而降丢给自己的,对自己隔墙吩咐了一番就离去了,自己区区一个卑贱的草民,怎么可能认识那位神医?
——想想也是,他的确看起来愚笨,达官贵人们也套不出什么信息。
唯一的办法,便是高价购买他手中剩下的这些药。
但长工戊谨记陆唤的话,并未贪心地卖出高价,于是,第四日的时候,他只用这十二包药换了一百二十两银子……这样一来,倒是叫京城里这些达官贵人们更加讶异,难不成那位神医并非为了钱财而来?
京城关乎少年神医的传说,越来越甚。
……
与此同时,宁王府这边,宁王夫人眼见着陆文秀病情越来越重,她越来越焦灼如焚。
听说了永安庙的事情以后,她就迅速派人去把长工戊带过来。
但是带过来的时候,长工戊手中已经没药剩下了。
她简直气急败坏,顾不上维持形象,痛斥手底下的侍卫:“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随时关注永安庙的动向的吗?怎么迟了一步,让别人把药全都买走了?!”
侍卫们也很委屈。
京城中患病的可不止宁王府一家,包括户部侍郎家的小女儿,便也高烧多日不起。
早在他们去将长工戊带过来之前,户部侍郎和另外几座府邸便先截了胡。
他们总不能追上去大打出手吧?
何况,即便是打,也打不过人家啊。
宁王夫人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宁王府虽说是王爷府,可是得到的封赐仅仅是因为老夫人而已,现在王爷在朝廷里根本就没有个一官半职,在这京城里,宁王府早就败落了,就连户部侍郎也敢不将他们宁王府看在眼里!
越是清楚这些,她就越是怒不可遏。
现在那个结结巴巴的长工手里又已经没了药,而那个只出现过一次的少年神医又根本寻觅不到踪迹——
难不成文秀就要这样一直被病痛折磨,直到无力回天了么?
宁王夫人过去握住陆文秀的手,望着陆文秀发黑的脸色,她心里备受折磨,简直在滴血,鬓边都急得生出了几根华发……
……
而仲甘平可以说是此事中最着急的人了,他想不通,明明菩萨给了他指示,可是怎么一转眼就将汤药洒于粥当中,普渡别人去了?
当他第四日听说此事,赶紧去抢的时候,抢到了一点粥水喂给病重的小儿子,可是这么点药却全然不够将小儿子从鬼门关口带回来。
眼看着小儿子依然虚弱,饱受病痛折磨,他心急不已。
但就在这时,长工戊找上了门来。
……
宿溪再上线的时候,发现崽崽正在永安庙往外数十里地的一处偏僻长亭里,这一块儿连在一起,上次都被解锁了,因此宿溪将界面切换过去。
就见亭内,仲甘平正声泪俱下地向崽崽道谢,而崽崽依然一身斗篷,将他扶起来。
宿溪上回动观音菩萨像,起了作用,现在仲甘平看眼前的少年的眼神,完全就像是在看菩萨座下童子,被派下来普度众生的。
而他,何德何能——?!
昨日那名长工戊上门来找他,告诉他,那少年神医为了答谢他在永安庙内施粥赈灾的善心,留了最后一包药给他。他震惊过后,简直喜极而泣,迅速将长工戊给他的药,毫不怀疑地煎煮之后给小儿子喝了。
接着,他和夫人二人,在小儿子床头边守了一晚上。就见,昏迷了数日的小儿子,第二日清晨,竟然真的醒了过来,睁着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唤他二人“爹娘,我好饿。”
仲甘平登时就老泪横流,抱住宝贝儿子痛哭起来!
这不是老天爷赏赐给他的恩德是什么?
他,没齿难忘,您有任何需求,只管向我提出,我仲甘平别的什么没有,但是经商多年,倒也能在京城富商中排上名号,哪怕您想要我的一半家财,我都能毫不犹豫给您。”
陆唤之所以选中仲甘平,一个是因为他赈灾济民,能够想到这个办法来祈福,显然不是什么坏人,除此之外,他在京城中名声也不错,白手起家,勤恳豪迈。自己帮了他,他一定会有所回报。
“既然如此,我便索要一些东西了。”陆唤道。
仲甘平:“您只管说!”
陆唤想了下,道:“银两五十,一处外城的院子,一片农庄。”
仲甘平愕然,问:“就这?”
这对于他的财产而言,完全就是九牛一毛,而且,这少年为何要外城的院子,为何不要内城的,京城内城的院子价值千金,岂不是更……
可是他心中觉得这少年神秘,又因为菩萨那件事,怕冲撞了什么,于是并不敢多问,迅速一口应承道:“这有何难?!今日我便将这些全都备好奉上!”
宿溪这边屏幕上不断弹出崽崽与仲甘平的交谈,她看得都,听到仲甘平赠送给他的那些财产,情绪也看不出来什么波动。
但是屏幕外的宿溪却是激动得在床上打滚,差点碰到受伤的腿!
宿溪可能有仓鼠般存储东西的癖好,她忍不住又把崽崽现在拥有的财产清点了一遍,就连目前拥有26只鸡、492个鸡蛋都数得清清楚楚,数完这些财产,她就有种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发家致富了的满足感。
这就是玩游戏的意义所在啊!
——眼睁睁看着崽崽从泥沼般的困境里往上爬,变得越来越好!他所拥有的小天地也越来越富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