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里走去,头上一盏亮晃晃的大灯垂落下来,微微晃动。一个女人背对着安娴和白昼月,她正翻炒着蔬菜。
安娴摸了摸放在正中央的桌子。
她指尖拢起摩挲了几下,吹了吹。
看起来虽然老旧了些,还算是干净。
安娴拉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身边落下一片阴影,安娴转头一看,白昼月正站在她身旁。
“你书包呢?落学校里了?”白昼月看了看她背后,问。
安娴顺着白昼月的目光朝她背后看去,看到了白昼月后面一个鼓鼓囊囊的包。
她点点头。
白昼月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她扯了扯自己的书包带子,把它脱下来放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希望明天去拿的时候,书包还在吧。”
“嗯。”安娴回应。
白昼月拖着椅子靠近她。
她一只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额头上方泛出细细小小的线条一样的皱纹。
“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这样不行,讲话要灵活一点啊。”
“要么就别说话,要么就话说得委婉一点,别总是戳人心窝子。”
安娴沉默地听着。
女人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菜走了过来。
是一盘青菜和一盘红烧肉。
“哇,有红烧肉诶~~~”白昼月张大了嘴巴,她的眼睛睁大,声音提高了许多。
安娴看着那两盘菜,又顺着蒸腾的热气,将目光转移到了女人的身上。
没有什么可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安娴把目光收了回来。
那女人听到白昼月惊喜的声音,脸上本来就有的笑意更是扩大了几分。
只是在看到安娴的脸时,女人的笑容迅即消失。
“怎么回事啊?”她靠近安娴,一只手按在安娴的头上把她的头向后拨去。
“为什么脸上这么多小口子?”女人左看右看,越看,脸上的神情越是纠结。
安娴飞速眨动着眼睛,她目光飞向一边的白昼月。
白昼月和她视线一碰,就走过来拉开了女人。
“姐姐她在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就是那个小土堆那儿。”她挡住了安娴的脸,指了指安娴的裤子和衣服,“你看,姐姐的衣服都脏了,就是在那儿滚了一圈。”
“身上没什么问题吧?”女人一听,登时着急起来,她拨开白昼月,一只手虚虚地扶着安娴的肩膀,“有哪里很痛吗?”
安娴看着女人浑浊的双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女人见安娴只是呆愣愣看着她,却并不回答问题,更着急了,“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呀?可急死我了!”
白昼月抓住女人的手,“妈妈~~~姐姐没事儿~~~”
她说着,转头看向安娴,“姐姐,对吧?”
安娴接到白昼月递过来的眼神,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没事。”
女人松了一口气,她直起身子,低头看着安娴,再次问:“真没事情?”
“嗯,没事。”安娴回答。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路都走了多少回,还能摔跤······”一旦确定了安娴没有事情,女人就开始嘟嘟囔囔地责备起安娴来,她看了安娴一圈,推推安娴,“先上楼去换身衣服。”
“好。”安娴站起身来。
她四处望了望,看到靠近门的那边拐角处有一处阴影,露出半截方方正正的东西,想那定是上楼的楼梯,就走了过去。
“姐姐,我跟你一块儿去。”白昼月想要跟安娴一起上楼,却被女人一把拉住。
“你去干什么?坐下来好好吃饭。”
白昼月被女人按到了椅子上,无奈地去盛了饭。
楼梯不是木质的,呈现一种灰白的毫无生气的颜色,一脚踩上去,很是坚硬稳定,也不会咯吱作响。
她一路走上去,静静悄悄。
二楼是黑漆漆的,还好有几束光线透入,不至于让安娴看不清路。
在朦胧的黑影中,安娴看到了两扇紧闭的门。
她该打开哪一扇门?
“你左手边那一扇。”
安娴听了,朝自己左手边的方向走去。碰到那门,它只是掩着,安娴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房间挺小的,只是放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长方形的书桌以及两三把椅子,显得有些挤挤挨挨,亮光透过窗户,使这房间不至于太过昏暗。
两床薄薄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床头。
安娴朝上看去,上头是斜的。
思思说:“打开衣柜,衣柜左边,是冯安娴的衣服。”
安娴没有动作。
她问:“你不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么?”
“时间不够。”思思说,“再等等。”
安娴慢慢吞吞地伸出手拉开柜子的门,左边是清一色的裤子和上衣。
她挑挑拣拣,最后还是选择了一身款式跟身上差不多的长裤长袖换上。
磕磕绊绊地把纽扣打开,拉链拉下,一眼看去,两条腿上,乌青紫黑的好几块,甚至还有破了皮流水流血后结痂的。
因为裤子被暴力扯下,布料与皮肉瞬间分离,原来凝固了的伤口再次裂开。
安娴刚套上一只裤腿,就听到楼下女人的声音传来。
“娴娴,你衣服怎么还没换好?”
“再不来,肉都快被你妹妹吃掉了!”
安娴听着,没有应答一声,她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换好衣服,安娴走下楼去,见到白昼月正扒拉着自己的饭,她两根筷子百无聊赖地戳着碗里的青菜,似乎对它并没有兴趣。
女人嘴里嚼着白米饭,她筷子一伸敲了敲白昼月的碗,“吃的是让你拿来糟蹋的吗?”
“我没有~~~”白昼月放过碗里的青菜,脚下一用力,椅子的两条前腿就离开了地面,她和撅起的椅子往后倾倒着。
女人一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她指着白昼月骂:“吃饭就好好吃饭,这样跟个猴子似的像什么样子?”
“我看你摔到地上,那张脸毁不毁容!”
白昼月把脚一收,椅子的脚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她撇了撇嘴,伸手拿起筷子,把青菜往旁边一拨,将白米饭塞进嘴里。
女人还在絮絮叨叨。
“你啊,怎么就不能跟你姐姐好好学学?”
白昼月把米饭咽下,她不服气地反驳回去,“我要真像她那样,那我就惨了好吧。”
“而且···”白昼月忽的顿了顿,她又自言自语,“我就不是我了。”
安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