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一听,顿时高兴起来,珠儿捧着的盒子可不小。
等珠儿打开了首饰盒,下人们便“嗡”的一声,个个激动不已。
下人们多,首饰不够分,珠儿就做主,给她们折算成银子。
谁都没想到,看起来柔弱的少夫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这般阔绰,一个个的争着表决心。
“你们的话我都记下了,不过谁是真心的忠心的,谁是嘴上说说而已,咱们今后日子长着呢,日后见分晓。”
“珠儿,去把对面厢房收拾出来,我们今日住在那里。”
珠儿赶紧进去张罗。
言雪毓有些疲惫,道:“冯妈妈,你去找一队泥瓦匠来,给正房重新粉刷一遍,梁妈妈,你去我的库房里把一些未动过的家具找出来,到时候给我把正房布置好,不懂得的地方,就来问珠儿。”
回顾院子里的那些灰烬,她眼中掩饰不住的难受,她也不想这样决绝的,可是要她整日面对着那对狗男女共同翻云覆雨过的床铺,她觉得反胃,觉得耻辱。
她也不是没想过和离,可是一口气堵在胸口实在咽不下去!
她觉得和离都是给对方解脱,自己仍然会生活在万丈深渊里,凭什么!
她不甘心,也不能就这样放弃。
从今后,她要随心所欲的生活,再不把婆家当成天,把丈夫当成是全部。
反正已经嫁了进来,那么今后方家就是她往后余生的栖息之地,她会好好经营管理这个家,让自己能够更加舒适的生活,绝不会再让娘家人因为自己的境遇而掉一滴眼泪,担一分的心!
随着言雪毓走进了厢房歇息,言卿正也悄然离去。
六小姐说得对,五小姐好歹也是言家人,头脑手腕和手段什么都不缺,只是缺了一个决心而已。
如今她自己能够想得开,那么便无需再为她操心了。
至于稍事歇息的言雪毓如何去对付公婆,言卿正觉得没有必要再看下去了,她,稳赢。
有武功傍身,陪嫁又丰厚,识文断字,相貌美丽,言雪毓并不比任何人差,所以她无需畏惧。
反观言雪毓,她在厢房静静的躺着,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吩咐了丫环去让言家的马车回去,她已经掌控了局势。
至于和离……绝对不在言雪毓的人生规划中,绝对不在!
方良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言雪毓了,这个女人还是自己那个懦弱的媳妇吗?没听说她有双胞胎姐妹呀,怎么回了几天娘家变化这么大,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个好厉害,感觉好威风的样子,在所有的下人面前一点儿的面子都不给自己,把自己新纳的小妾发落到了不知什么地方,还踹了自己一脚……
一点妇德都没有!
可是奇怪的,这样的妻子却让他忍不住惦记着。
这样的表现其实很犯贱,但是方良就是忍不住,他头一次对自己的妻子升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原先一点一滴的压榨她,欺负她,其实只是为了试探言家人的底线,毕竟他一直认为言雪毓唯一的价值就是她言家女儿的身份。若不是这个身份,方家怎么会如此上赶着求娶!
所以他对这个只代表一个身份的妻子没有什么感情,母亲出身小门小户,对言雪毓的出身是既羡慕妒忌又深恶痛绝,因为总觉得被儿媳妇压了一头,即便言雪毓守规矩的给她请安,她也会固执的认为儿媳妇这样的守规矩是为了嘲笑她的出身。
婆婆带着这样的偏见,分分钟影响了方家人的态度,方良和父亲一样,耳根子软,所以方母怎么说,他就怎么认为。
虽然主动求娶来,可是却因为方母的偏见,让言雪毓生生受了这些委屈。
而今言雪毓自身强硬起来,方良便转移了方向,觉得凡事也不能都听老娘的,毕竟跟自己白头到老的人是媳妇不是亲娘,是不是!
所以他的腿刚好了一点,就想去对面厢房看看妻子。
“少夫人去了前厅。”丫环其实也很想去,因为少夫人去前厅是去见方老爷老俩口的,下人们之间的消息传递超级快,她已经知道老俩口被困在前厅动弹不得了。
不知道少夫人会怎么对待公婆,感觉她不会再逆来顺受。
方良不知道前因后果,便追着去了。
言卿正并没有关注后来的事情,所以具体过程并不知情,只不过三日后,方良亲自陪着言雪毓来到言家,一是送妻子回来小住,二是为自己从前的行径给岳家道歉。
言家倒是有些措手不及,就连她们都觉得言雪毓这转变也太巨大了些。
不过既然都是乐见其成的,稍微训诫了几句也就罢了。
问及言雪毓回家小住的缘由,竟是因为这一场威风过后,她到底有些劳累,请了大夫来看,竟然诊出了喜脉!
方家到底还是更注重嫡出,所以前一日还剑拔弩张的愤愤不平,一听她有了身孕,方家二老倒也撂下了面子,过来嘘寒问暖。
只不过因为方良到底纳了妾,而言雪毓又把正房烧了个干净……为了过段时间的日子能好过些,在正房重新修葺的这段时间里,言雪毓决定回娘家安胎来。
“那五姐夫呢?”既然五小姐不准备和离,那么方良就还是言家的女婿,所以言卿正需要正儿八经的喊一声“姐夫”。
“五小姐说,趁着这段日子,让五姑爷留在家里听听学。”芸儿难掩笑意。
言卿正笑了一笑,又问道:“那……她们住哪里?”需要回避吗?
“五小姐自然还是回了四房自己的院子,至于五姑爷嘛……”芸儿再度轻笑,“五小姐说为了让他潜心研究学问,便让他在族学中住下了。”
“族学?”言卿正倒是诧异了,“竟然连客房都不让住了?”
芸儿“噗嗤”笑了出来:“可不是么,您是没瞧见五姑爷看到族学宿舍的时候,那张脸,仿若被雷劈过似的。”
言卿正也忍不住笑起来,半晌才收了笑容,略有些冷的说道:“五姐姐……这般也没错。”
时至今日,她仿佛有些理解五小姐的做法了。先前若不是一直隐忍、一直委曲求全,不会在这样翻盘之后稳稳的拿捏着方良。说实话,为了让读书人心无旁骛的专心读书,言家族学的宿舍可真的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每间宿舍都只有一桌一椅一床,空间狭小,还没有配备书童小厮。
族学里有人专门送饭,水准嘛,必须低于先生,更别指望有酒。不仅如此,每日还得自己打扫房间,会有人定时检查。
“五姐姐这口气出的……”不论今日看起来如何的解气,毕竟自己曾经忍辱负重一年多,这样究竟值还是不值?
方良这个人,真的可以托付终身吗?
不过芸儿却比言卿正更为清醒,她见自家小姐略微有些想不开,钻了牛角尖,便忍不住幽幽道:“五小姐和五姑爷是要过一辈子的。”这话让言卿正恍然,原来……用一年换来一辈子的消停,其实也并不亏吧。
“但愿五姐姐能一直这样顺遂吧。”
“只要言府不倒,言家的小姐们都无需担忧的。”芸儿再度说。
言卿正微微一愣,这话说起来有些冷酷,却无比真实,这样的时代,女子的娘家尤为重要。
“就像我,只要师门不倒,天下玄门便都得给我几分薄面,是这样吗?”
“小姐聪慧!”
言卿正站起来道:“我该去看看五姐姐的,也顺便给她调理下身子。”
身为玄门中人,调理身体这等小事都是学习的时候附带的,人人都会。
三房和四房距离不远,言卿正主仆又都是有底子的人,自然快过别人几分,很快就穿过了花园的池塘来到了四房。
让丫环去禀报,去正房见了四婶,这才跟着丫环去了五小姐的小楼。
一进院子,便看到里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院中的石桌椅上也铺着锦垫,显然五小姐会在这里小坐。
“五小姐请七小姐进去。”丫环掀了帘子。
言卿正拎起裙子迈过门槛,刚刚进入房间就听闻楼上传来一阵干呕的声音,她愣了一下,只听五小姐漱了口,问丫环:“七妹妹可到了?扶我下去迎一下。”声音虚弱无力。
“五姐姐千万别动,妹妹不是外人,我上去罢了。”言卿正赶紧说。
五小姐有孕之前一直受气来着,也是因为身体不适请大夫才诊出了喜脉,时间不足三个月,正是当紧的时候,言卿正不敢怠慢,扬声说了这话,就赶紧上了楼。
四房的四个姐妹的小楼都是一样的格局,下面三间屋子,上面两间,还有一个露台。
二楼整个就是五小姐的寝房,一上楼梯是一条国道,旁边有张椅子,夜里会有丫环在这里打地铺守夜。之后便是两扇雕花门,推开之后便是一张纱屏,绕过纱屏是一张圆桌和鼓凳,再过去便是一张月洞门的架子床,此刻珠儿正扶着五小姐,用帕子给她擦拭嘴角,琦儿则把一个痰盂盖了盖子交给一旁的小丫头。
见言卿正进来,丫环们都赶紧低头行礼,言卿正上前从珠儿手中接过五小姐的手,拉着她在靠窗的矮塌上坐下,顺手就给她号脉。
“五姐姐,不太稳当啊!”言卿正担忧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