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天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时候,就被抽走了一丝对身体最重要的先天元气,他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的身体底子太差,所以他在练刀的时候,不知比以前特种体能训练时刻苦了多少倍。
练刀就是炼体,只有强壮的身体,才能更好的去练刀,所以,哪怕在他练至刀气盈身,全身被无边刀意笼罩时的那种如凌迟般的痛苦时,他依然也强忍着没有吭一声,他只是以为这是身体太差的缘故,身体好起来之后,这种痛苦想必会减少甚至是消失。
他硬撑着没有叫苦,没有放弃,每一天都让自己练刀的时间超过前一天,那种痛苦虽然会更深一些,但他一坚持,就是十数年,从没间断过,因为他知道,在很远很远,有一个叫天人界的地方,自己的娘亲,也在时时受着如万刀加身般的痛苦。
自己现在多受点苦,早点让自己变得更强,就可以早点去到娘亲那里,将娘亲接出来,他还想问问娘亲的家里人,为何要对娘亲这么做,而这一要,都要建立在自己的绝对强大上。
他不知道父亲强大到了何种地步,他只知道,自己想要达到父亲现在的高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且就算是达到了父亲现在的高度,强大如父亲,不是同样也眼睁睁的看着娘亲离开而毫无任何法子,所以,追上并且超越父亲,一直以来都是他的第一个目标。或许超越了父亲依然不能做到太多的事,但最起码,自己肯定会有了和娘亲家人对话的资格,对和狮子对话的,只能是狮子或者老虎,而绝不是一只抬抬脚就可以踩死的老鼠。
他一直以为,娘亲离他很远,可是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娘亲从来也没有离开过自己,更不会想到,分别十多年后,能在地下密室里再次看到自己的娘亲,虽然那只是一抹很淡很淡的虚影,淡到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在空气里,但他很确定,那就是娘亲,那一定是娘亲,是那个他在进入冥想后,无数次出现在脑海里那一抹温暖而慈详的身影。
有光,光是一颗夜明珠发出来的,光线柔和而素雅,石昊天跪在柔和的光里,看着飘浮在离地面一尺高的母亲淡淡的虚影,他没有流泪,但他的眼睛,却比流泪看来还要悲伤,嘴唇已经被牙齿咬破了,但他仿佛已感觉不到疼痛。
看着眼前那道淡淡的白色虚影,虽然那道虚影背对着他,他却无比确定,那是娘亲,那就是娘亲。
他想大声喊叫,喊一声娘亲,但嘴巴一张一颌间,那两个字却终究没有叫出口,他怕,怕自己的声音惊扰了娘亲。他曾经听说过,魂魄是最经不起惊吓的,魂魄本就是最不稳的一种生存状态,若是不小心受到了惊吓,甚至有可能当场就永远的消散于天地,这种消散,就连最霸道的招魂聚魂之法都无法再让魂魄重现。
他抬起颤抖的手伸出去,想去牵牵娘亲的手,就好像小时候,娘亲拉着他的手,教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可是现在,娘亲就在眼前,但却连想要再次牵牵娘亲的手,都已变成了一种奢望。
虚影慢慢的转过了身来,石昊天终于再次看见,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那道最熟悉的身影。这一刻,梦中的身影终于与现实中的这道虚影重合,石昊天用力的握紧着拳头,牙齿已将嘴唇咬出了鲜血,他没有说话,心里却在呐喊:娘亲,天儿……来看您了。
“天儿,是你吗我的小天儿?娘亲感到了你的气息,是你吗?小天儿?娘亲在这里,娘亲就在这里。”
姜雪的魂魄嘴巴并没有动,但一道久违的声音却在石昊天的心间响起,这道声音,石昊天已有十多年没有听到过。
滚烫的泪水终于从石昊天眼眶中倾泻而下,这个声音,他已思念了太久,无数次午夜梦回,母亲慈爱而宠溺的眼神,温柔的声音,总是出现在他的眼前,心间。
母亲离开了十多年,他对母亲的思念也压抑了十多年,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为滚滚的热泪流出,他又哭又笑,仿佛是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娘亲,是天儿,天儿来看你了。”他跪在冰冷的地上,一边流泪,一边跪着向姜雪行去:“孩儿不孝,让娘亲受苦了。”
石昊天没能走到姜雪的魂魄虚影身边,他一边在前行,姜雪的魂魄虚影却在后退,石昊天立刻就停了下来,因为在他的心间忽然又响起了一道声音:“天儿,真的是我的天儿,小天儿,不要再往前行,快停下来。”
石昊天还没来得及说话,心间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天儿,你身上的刀气很纯粹,太锋锐,为娘是魂体,受不了这样的锐气。”
石昊天立刻了然,在所有的武器当中,还有什么能比刀还更具有锋锐的气息呢,刀,本就为伤害而生,刀之气的霸道,他习刀多年又岂会不知,更何况,他现在已晋入先天境,身上刀气比之前不知更浓烈了多少,最要命的一点是,这种霸道的气息他现在却没办法收起来半分。
石昊天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刀气已比之前凌厉了不知道多少,识海中,那把刀凌厉的杀意和那种斩尽一切的霸意连自己都能很明觉的察觉,现在初得意境,无法由心收放自如,导致那种锋锐之意尽释体外。
石昊天苦笑:“娘亲,我也是不久前才达到现在这种境界,刀意根本收不住。”
姜雪的声音再次在石昊天的心中响起:“天儿,你好像,能看见为娘?”
看着姜雪淡淡的虚影,石昊天心中大恸,却强忍着悲意,笑着道:“娘亲,天儿当然能够看见你的,天儿一进来,就看见了娘亲。”
姜雪忽然轻轻的摇摇头,叹息的声音又在石昊天的心中响起:“是不是为娘太过于激动了,就算你达到了先天,甚至更高的境界,你又怎能看得到为娘?天眼,又岂是那么容易开的。”
石昊天眉头已皱了起来,他是有着骨肉的人,而娘亲却只是一道虚影,他立刻猜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能看到娘亲,而且能听到娘亲的声音,但娘亲却好像只能看到他,或者说,能感觉得到他,却不能听到他说出来的声音。
稍一思考,石昊天动了起来,他开始写字,用脚写字,写一个字:娘。
他在赌,若是娘亲能看见他,一定会看见他用脚写出来的这个字,若是看不见他而只能感觉到他,那么说不定他脚尖移动的轨迹娘亲也能知道他在写的那个字。
他写得很慢,写了一次停顿一下,然后再重新开始写。
在他写到第六个娘字的时候,姜雪激动的声音又在他心中响起:“天儿,我的天儿,你真的能够看见为娘。”
石昊天这次没有继续写字,而是在点头,他点头的幅度很大,点得很慢,却在一直不停的点。
当心中再次响起娘亲惊喜的声音的时候,石昊天笑了,笑得很开心。他知道自己猜对了,虽然娘亲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她一定能看见自己的形体,就好像前世他在热成像仪里观测一样,看不见人的长相,却能看见成像仪里一个人的红色的形体,哪怕是站着不动或者是在做什么动作,都能够看到,想必,娘亲现在看到的自己也差不多是这种类似的情形。
姜雪很激动,若是能流泪,那她现在也一定流着眼泪:“天儿,我的天儿真的能够看见为娘,为娘好想你,天儿。”
石昊天没有说话,而是慢慢的,对着前面的虚影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额头砸在地面的声音很响,可是他的额头已感觉不到疼痛,因为痛的地方不在额头,在心里。
心中响起的声音里,娘亲的声音已变得哽咽:“天儿,我的好儿子,这些年娘亲没在你身边陪你,苦了你了,地上凉,你快点起来,让为娘好好看看你。”
石昊天缓缓的立起身子,他没有流泪,眼睛却是红的,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头。他闭着嘴巴,心里却在嘶喊:娘亲你这些年时时刻刻都有如万刀临身般痛苦,和娘亲比起来,孩儿练武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孩儿还有爹爹和姐姐陪着,但娘亲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地下室里度过了这么多年,孩儿不苦,苦的是娘亲。
“天儿。”石昊天的心中,娘亲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为娘的时间已不多了,接下来,为娘要传你一种功法,此功法与世间所有功法大是不同,出得娘口,入得你耳,除此之外,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甚至包括你爹,知不知道?”
石昊天眉头皱了皱,轻轻点头。
他从不怀疑爹和娘亲的感情,但娘亲既然说连爹都不能知道,那这种功法一定很是不简单,但他却并没想着学会这种功法后要去怎样怎样,他甚至在心里一瞬间就有了主意,既然是娘亲觉得很重要的,又一定要让自己学的功法,那么用心学会就是,但学会了之后,不在人前显露就是了,从一开始练武,他唯一喜欢的只有刀,唯一使用过的功法也只有刀法,但技多不压身,娘亲那么郑重,那么他当然要学,更要用心的学,然后再偷偷的练就是,至于以后真的要打架什么的,当然还是刀法,也只能是刀法。
“天儿你听好,此功法为娘亲多年前自创之功法,功法名曰:魔神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