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铃铃~~~~”
花城中心,春日傍晚斜阳柔和挥洒。
写字楼中,一个微胖青年正斜靠在椅子上享受着收工前的日光浴,然而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却打断了他的惬意。
“喂,是叶哥么?”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子略显局促的声音。
“嗯,哪位。”青年接起电话仍旧懒洋洋的眯着眼睛。
“我是在您那儿办过业务的,我叫陈岩。”电话那头的男子犹豫半晌,道:“叶哥,这个月生意上遇到些困难,实在是周转不开,我想....”
“还不上?”不待陈岩说完,青年便缓缓坐了起来打断了他。
“再给我半个月时间,只要半个月!我一定想办法连本带息的给您还上!现在生意的确不好做啊叶哥!”听到他貌似有些不悦,陈岩连忙解释道。
“陈岩是吧?”青年微微一笑,道:“虽然跟你不熟,但我叶兵伟做事一向都讲究以德服人。这钱,是我私人借给你的,萍水相逢咱也有协议在先,这你没忘吧?”
“是是是!这我知道....”陈岩忙道。
“那,我借钱给你,有没有抵押你东西?利息是不是比亲戚朋友哪儿更低?”叶兵伟话语平淡丝毫听不出他的情绪波动。
“叶哥大气,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只是最近我这里实在是周转不开!”陈岩解释道。
“人不露面,打个电话来跟我讲这个?”叶兵伟言语略有不耐,缓缓道:“莫不是,你以为合同上签的不遵契约,以命偿还...只是一句空话?”
“叶哥,你要这么说的话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毕竟我这也提前了一天给你来电话解释,比其他赖账的人态度好得多了吧!”陈岩听了这话明显也有点耍无赖的意思了。
做生意的谁不是猴精猴精的,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什么动不动要你命的狠话已经吃不开了。
再说,就这么几万块钱的事儿,你还能真要了我的命?咱有话在先,又不是不还。只是这期限嘛,待定!
“呵呵,我懂你的意思了....”叶兵伟懒得跟这人浪费口水,直接便掐了电话。
“喂,喂?”电话那头的陈岩听到一阵忙音,撇了撇嘴不屑道:“真当自己是大哥么?欠钱的才是大爷!老子想还你就还你,不还你,你咬我一口?呸!”
挂上电话,叶兵伟仿佛并没有因为这事儿影响了心情,反而是再次靠着椅子沐浴阳光哼起了小曲儿,倒像是挺开心的模样。
整整过了大半个钟头,叶兵伟才缓缓的站起身冲着视野开阔的落地窗伸了个懒腰。点着一根烟,磨磨蹭蹭的来到了电脑前。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嗯,陈岩,找到了。”哼着小曲儿,叶兵伟在电子文档中找到了那陈岩的信息。
对照了月份日期,他起身在身后的文件柜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一张白纸黑字的借据被他拿在手中。看着合同上那血红的拇指印,叶兵伟的嘴角逐渐弯起一抹邪魅的弧度。
“这家伙不老实嘛,明明就是今天到期,还跟我说提前一天?”叶兵伟笑着拿着合同打开了门后的一个暗门。
濒危科技,是这家工作室的名字,职员老板总共也就叶兵伟一人。这年头打着科技公司做借贷的公司虽多不胜数,但唯独叶兵伟是同业奇葩。
他这儿场子小,连个像样的系统都没有,不像其他公司一般采用大规模的系统化操作,什么申请审核的一系列流程在他这儿那是不存在的。
不抵押任何东西,利息也低得可以,就连签约什么的也是佛系操作。
压根儿不存在什么厚厚的正规文本,一张手写借据便直接能把钱拿到手!
至于管理后台,就是他那个静静躺在电脑桌面的文档。催收回款什么的他也压根儿不关心,也因此,常有同行嘲笑他迟早亏到关门。
可也不知道是因为他钱多,还是那每张借据上都写着的那一句“不遵契约以命偿还”当真管用。
当经历了监管部门一次又一次的清扫后,很多大公司都或是因为违规操作,亦或是因为回款艰难造成大面积亏损而关门停业的时候。这濒危科技依然安安稳稳的开着大门,仿佛这一切都跟它无关一般。
面对有关部门的清查,叶兵伟只是淡笑着拿出他那一堆根本没怎么管理的借据。这家伙油盐不进的模样别人还真有心收拾他,可用什么理由还真不好给他扣脑门儿上。
原因无他,这家伙借钱出去的利息比银行的还低....高利贷?根本不存在的....就连那些久经战阵的老监察员也看不懂这家伙了,当真是人傻钱多么?
至于那句略带威胁意义的话,都是借款人亲手写的,同样没办法告他恐吓。
如此这般,叶兵伟的濒危科技,就像是借贷行业当中的一股清流,几年之中经历数次清查仍安然存在至今。
也因为利息低,他这里的顾客大部分都是如约还款,相较于同业的其他公司满是赤字颇有洗钱嫌疑的账面,叶兵伟这儿不光没亏,还稳稳的在挣钱,只不过挣得不多罢了。
但谁都不知道,他天天坐在办公室,等的并不是别人还钱,而是....眼巴巴的盼着陈岩这样的人出现!
暗门之内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幽暗寂静!与一墙之隔那办公室内的骄阳荡漾全然是两个世界。
室内摆设也是极致精简,除了一些颇有格调的摆件之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墙上挂着那副行云流水般的字画。
四个大字非是寻常企业常般的‘天道酬勤’,而是与之全然无关的:仲介苍生!
焚香一注,冲那字画拜了三拜。叶兵伟取出一个造型怪异但却很是精致的空瓶,缓缓在这暗室当中盘膝而坐,矮矮的木桌上平整的展开了那属于陈岩的借据。
“啪”瓶子压在借据之上,深深吸了口气,叶兵伟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暗室之内死寂一片,只剩时钟那缓缓流逝的嘀嗒声.....
时至午夜,没有应酬的陈岩早早睡去鼾声渐浓。然而就连安睡在侧的枕边人都没有发现,熟睡中,陈岩眉心缓缓的溢出了一道鲜红之气,随着他厚重的呼吸汇聚成了一道红潮缓缓透窗而去。
而陈岩那逐渐变得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看似僵硬但却透着诡异安详的笑容....
“搞定!收工!”不知何时,叶兵伟缓缓睁开双眼,眼前的瓶中已然不再透明,一股鲜红的气息缓缓在瓶中升腾。
瓶底压着陈岩的指印,叶兵伟淡笑着将那借据抽出,反手将那指印盖在了瓶口掌心一道青光一闪而逝。待他松开手掌,那借据上的指印正诡异的缓缓消逝,最后,化作了一个无形瓶盖将瓶口封死。
“有借有还...本人从来都讲信誉,绝不强买强卖....”轻轻拾起瓶子,叶兵伟打开墙上的木柜将其放入柜中。
而那柜门大开的隔板上,已然放置了数十个一般无二的血红小瓶.....
.............
这花花世界有太多诱惑,外界曾有传说,这世上有恶魔,与他以灵魂交易可换得梦想成真!
然而叶兵伟不是神,他有的只是些许钱财,不能满足人心深处那深渊般的贪婪....但若以物易物,用这钱财换取些许肮脏灵魂,在他看来还是童叟无欺合理公道。
介师,一个脱胎于三玄之中的符玄传承,家族有训:人无信不立,失信同命,当以命相偿!
在这江湖当中,介师一脉从来充当着行契断公的角色,以玄气为引渡甲乙双方之契,一直以来颇受玄气江湖尊崇。
然而传到叶兵伟这里,厌倦了将家族手艺用来做那质人一般营生的他,选择了另一条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钱自己不缺,那为什么不用这手段来做点儿别的?
望着午夜街道上昏暗的灯光,手提一包烤串的他很是享受这黑暗的安静。也许...他本就适合在这黑暗之中前行。
“诶?”行至街尾巷口,叶兵伟一步踏进那阴暗当中人却是脚步一停。
但见他的脚下一道青色若隐若现,霎时之间以他为中心激射四散绕城了一道近丈圆环。青气升腾之中更是向上蹿升出一道数丈气墙!
“呵呵,小地方就是小地方,这才多久,就被人盯上了?出来吧!”被人画地为牢般困在当中的叶兵伟丝毫不见慌乱,甚至还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烤肉咬了一口。
“跟你很久了....”昏暗当中,一个人影缓缓走出。
“符玄师?”叶兵伟微微一笑,见那人现身不由笑道:“既然跟了我这么久,应当知道我介师原本就出自符玄吧?用这小小气阵困我,怕是不保险喔。”
“哼!就你也配称符玄?”那人同样不过二十多岁,面露不屑道:“想不到受人敬仰的堂堂介师一脉,竟出了你这么个邪修!”
“喔?邪修么?”叶兵伟看清这人面容之后不由眉心微皱,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玄师规矩不外如是。我只想问,是谁盯上我了?家属?亦或是,差人?”
看来自己做事还是不够小心呐,竟能被这年轻玄师不知通过什么蛛丝马迹查到自己身上。若是死者家属还便罢了,如果是差人....说不得只能又换个地方了。
“哼!休要多言,今日小爷就擒了你,届时回山广邀同道见证邪修伏诛!”那玄师冷笑着从怀中掏出符箓准备出手。
“哈哈,说话这般德行,还要擒我回山审判....你莫不是出自龙虎山?”叶兵伟哈哈大笑。
“既已猜出小爷师承,还不束手就擒!”玄师双符齐出,两道青气如绳如锁朝着那气阵当中的叶兵伟激射而去,呼吸之间就将大笑中的他给捆了个结实。
青年玄师见状大喜,没想到自己方才出山不久就能逮到这么个邪修!想着自己将要站在龙虎山审判台上的威猛模样,那抹抑制不住的兴奋传遍全身!
玄师,名声有时候可比命还重要!
“唉...瞧你那样怕是不会放过我了...”叶兵伟虽然身负气锁但却神色不变,叹息一声脚步缓缓朝着气阵边缘踏去。
“区区正玄师,连晦气之流都怕没整明白,就想学人家除魔卫道?破!”在那青年玄师不敢置信的注视下,符阵炸裂,叶兵伟抬脚之间便破了他的画地为牢。
然而他身上所谓的枷锁,也被他轻而易举的震身而断!脸上虽笑容不减,但落在青年玄师眼中却比任何恶气都可怕!
“怎么,震惊?”叶兵伟缓缓抬起手臂咬了一口肉串。
“你...我!”震惊当中,青年玄师有些结巴的我字方才出口,一道寒光瞬息而至狠狠的钉在了他的眉心!
惊恐刹那凝固!
“呵呵,毫无痛楚之中死去,算是我对你这后辈不知天高地厚的仁慈....”叶兵伟用纸巾擦了擦铁签末端,笑了笑,又拿出一串边吃边走眨眼消失在了小巷之中。
夜风冰凉,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过。
当然,除了那张仍旧震惊但却逐渐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