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低沉的声音把苏曼云吓了一跳,让她险些就没拿稳手里的托盘。
等到看清对方是秦恪的时候,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王爷。”朝着他行了礼,苏曼云面上尽是娇羞。
秦恪也被不少人投怀送抱过了,对那些目光十分敏感,此时只消一眼,就明白对方心中的想法。
“里头不也是你的亲人?为何不直接进去?”秦恪毫不留情的问道。
苏曼云被他问得硬是脸色发白,扣着木托盘的时候也微微发抖,像是极力忍耐着即将破土而出的情绪。
不久之后,这剧烈的动摇就平息下来,变成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夙夙和爹娘聊的正好,我不忍进去打扰。”
“苏苏并不会觉得那是打扰。”
“王爷就这么了解我那好妹妹吗?”苏曼云难得抬头,一双深沉的眸子看向秦恪,再也没有往日的避讳。
秦恪微微蹙眉,“作为她最亲近的长姐,你对她当最为了解才对。”
“是啊……最亲近的长姐……”苏曼云苦笑,“或许曾经是吧,可最近显然不是。”
秦恪懒得听她这是与不是的猜测,抬脚就想从她身边经过。
然而苏曼云却突然叫住了他。
“王爷难道不会觉得不公平?分明是一个父亲,却因为母亲不同,就要过低人一等的生活,难道我们这样的人,就活该受人轻贱吗?”
这话就有些过分了。
秦恪之前就算并不了解苏家,也可以在苏远和魏箐的只言片语、以及苏夙口中知道,他们就算再怎么宠爱小女儿,也不会冷落了这个心思敏感的大女儿。
甚至可以说,他们在猜测苏曼云心思时花费的时间精力更多,最受冷落的,反而是夹在中间的苏缙。
“连你二弟都从来没说过不公平,你又凭什么说这话?”
苏曼云微微一愣,随后竟然有些恼羞成怒。
“他是苏家的儿子,当然会继承苏家的财产,而我呢?当牛做马那么多年,小心翼翼的活着,却连一家书行都要靠妹妹施舍,而我的亲生母亲却在阻拦。王爷从未经历过这些,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秦恪听了这话,忽而嗤笑出声,“本王以为,你之前那番话是为了找共鸣,现在反倒成为你一人体会过的苦楚。”
他说的是身份悬殊低人一等那段。
“我以为王爷会与我有一样的感触。”
“这种感触过于卑劣,本王该做的是引以为戒,而不是去体会你的感受。”
他回过头来,冷冷的看着苏曼云,“你听着,本王无所谓你是什么想法,总之只要苏苏还把你当长姐一日,你就是装,也要给本王装个好姐姐的样子。至于苏家的家业……苏苏有本王,只要你哄好了她,不会亏待你。”
苏曼云被他这一眼镇住,下意识就退后一步。
特意挑选的长裙此时绊住了她的脚,人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那木托盘上的茶点洒了一身,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狼狈。
“阿姐!”苏夙一出来瞧见的便是这般景象,赶紧上前来要扶她。
等一转头,她才发现站在那儿的秦恪,当即对他怒目而视。
“王爷为何要凶我阿姐?有什么你冲我来就是!”
虽不知先前发生了什么,但苏夙还是站在苏曼云面前,不问缘由。
苏曼云突然就掉了眼泪,大颗大颗,带着最浓重的愧疚。
她忽而在想,自己究竟是不是魔怔了,才会去与苏夙计较这些。
一场闹剧,最终还是苏远和魏箐出来缓和,才堪堪收了场。
生辰宴倒是宾客尽欢,只是主人家心思各异。但此处毕竟是秦恪送给苏夙的宅院,所以一家四口今晚都住在这儿。而秦恪也暂住此处,毕竟院中护卫还未周全,他也怕有心怀不轨之人闯入。
临睡之前,苏曼云因心怀歉疚,还是跟苏夙说了些许实话。
“今日是我在外头偷听你和爹娘说话,王爷没认出我,这才将我吓到。你也别跟王爷置气了,瞧他对你也是挺上心的。”她劝道。
苏夙也觉得自己今日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人定罪的举动有些过分,于是应了一声。
回去之后她想了许久,还是趁夜溜进了秦恪的屋子。
“小白眼狼,你过来做什么?”秦恪没动,显然是早听出了这动静是她。
苏夙也没被吓到,嘿嘿一笑钻进他的被子。
“我想着王爷第一次住这儿,肯定怕黑,所以来陪陪王爷。这叫尽地主之谊。”
秦恪只觉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才送你的宅子,就成了你尽地主之谊?白天不还说要还给本王?”
“那送出手的东西还收回去,不是有伤王爷的面子吗?”
理直气壮,大有一切都是在为旁人着想的架势。
秦恪拿她没法,为她拢了拢身后的被子。
“那就睡觉,明日一早还要去太学院。”他道。
苏夙撇撇嘴,“又是太学院,迟早我撂挑子不干了。”
“本王在一日,你就别想跑。睡觉。”
苏夙不情不愿地闭上眼睛,手放在脸颊旁边,那手链上的金刚石被月光映照,璀璨夺目。
秦恪望着那星点光亮,眉心慢慢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