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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州?为父知道那个地方,疫障丛生之地,当年孙权派去的人就病死了十之,隋朝派遣去的人一样无法立足。”陈淮清只是连连摇头,“若是将族人安置去了夷州,只怕不过几年都病死了!”
所谓疫障主要就是疟疾,是常见的热带传染病,由蚊虫叮咬引起的。另外,霍乱在热带也比较多见。陈德兴虽然有一定的医学知识,知道该用什么药医治疟疾和霍乱,但是眼下是宋朝,可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因此就只能立足于防治了。
当然,所谓疫障之地并不是不能征服的,现在的湖南、广南、福建等路,还有被蒙古征服的大理国,还有五代末年从中国分裂出去的交趾国,还有那个被人称为天涯海角的琼州,现在不都有大量居民?其中琼州和交趾的气候恐怕比夷州更加炎热,更有利于蚊虫繁殖吧?
事实上,疫障流行是和土地的开不足有关的。当原始森林被开成城市、良田之后,蚊虫、毒虫的数量就会大为减少,疫病也相应的减少了。要不然同样处于低纬度,气候炎热潮湿的印度又如何成为不亚于中原的人口稠密之地呢?
另外,陈德兴还知道一些早年西方人在疟疾流行之地殖民经商的窍门。先,不要过分深入内地,而是先在气候凉爽,相对宜居的海边建立据点。哪怕是在热带,海边的气温也是较低的,各种毒虫蛇蚁也较少。只要注意预防和搞好个人卫生,就能有效防止传染病。
其次,也不要贪多求大,想要在短期内大量移民。因为人口的大量聚集会造成防疫困难和食物供应紧张,而后者又会促使殖民地过快的向内地扩张,以取得足够的土地展农业,这同时也方便了疫障从热带地区的内6向海边的殖民地传播。
第三,殖民地的开绝不能不算经济账只算政治账。特别对于财用不足的南宋来说,根本不可能拿出多少铜钱用于台湾岛的开。而要让台湾在短期内产生一定的税赋收益,那就必须立足于商业,立足于贸易航线。如果能开辟出一条泉州——淡水——琉球——日本的贸易线路,至少就能在台湾岛东北部的淡水河口地区建立一个小小的商港了。有了商港就能汇集人口,就能有一定的财政收入,也就有了经营展的价值。
陈德兴非常耐心地将心中关于台湾的设想,详细地告诉了自己的生父。最后才语气凝重地道:“爹爹,如今的大势虽然多吾大宋不利,但是十几年总还能支撑的。若是能利用好这十几年真正做成些事情,或许可以让我华夏在这番大难中多保存几分元气。经营夷州在孩儿看来,便是一件值得用十几年二十年时间去做的事情。俺们陈家若能将经营夷州的事业抓在手里,说不定能将之变成一份基业……”
一份基业……属于安丰陈家的基业?陈淮清和陈德芳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犹疑。给大宋官家当官自然要比在个海外破岛当城主、岛主要好。但是这大宋江山还能维持多久真不好说!要是真有垮台的一日,能退居海岛倒也不失为上策,总好过在乡下当个农夫吧?
只是要把夷州经营起来并不容易。
陈淮清摇摇头:“万事无钱不成,将这夷州经营起来。没有几万贯铜怎生是好?”
陈德兴看着老爹:“钱不是问题,问题是名分和差遣,有没有办法将夷州的差遣给大哥?”
陈淮清瞪眼看他:“大哥儿可是要走科举正途的!如何能去化外荒岛管个市舶务?”
夷州乃是蛮荒之地,即使得到开,短期内也不可能成设立军县,顶天就是个小小的市舶务。哪有让东华门外唱名的好男儿去那等蛮荒之地管个市舶的道理?
陈德兴连忙拍着额头:“几乎忘记大哥的志向了,都是德兴糊涂……若是一个市舶务的话,好像也处置不了夷州的复杂局面,可有办法弄到个更大的名头,比如总管、总督之类的吗?”
“那如何使得?”陈淮清又瞪了陈德兴一眼,“你这是把夷州当成羁绊州么?朝廷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懂!”
陈德兴皱皱眉。又一个麻烦摆在自己面前了,大宋王朝实行的是高度中央集权,用朱熹的话说,就是“兵也收了,财也收了,赏罚刑政,一切收了”。原来这大宋王朝要提防的不仅是武人,还有文官控制的地方政权。
所以地方上面权力很小,除了前线地区的安抚司、置制司之外,就没有什么军政财一把抓的衙门。而殖民扩张,特别是在没有汉家文明基础的地方扩张,没有一个权力很大的殖民地事务机构又怎么能行?看来这事儿还得要那位多疑且轻率官家全力支持才行啊……
陈德兴咬咬牙:“爹爹,可否找机会向官家建言……这夷州岛或可当成一条退路经营?”
当下陈淮清就瞪大眼睛,看着陈德兴振振有词地说着自己的一套道理:“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富有天下的官家?蒙古到底势大,虽有吾等将士舍生忘死,但是前途总是莫测,要是真有个甚么万一……官家万乘之尊该往何处去?朝廷百官又该往何处去?若是没有一个鞑子够不着的地方让官家和朝廷暂避,这官家和朝廷又如何能专心指挥各地军民抵抗呢?这夷州虽在海外,但是距离福建沿海不过一百余里,离开临安也不过一千五百里水路,如果顺风的话几日便能到了,是值得好生经营的。”
陈淮清摸了摸胡须,沉默良久,方才点了点头:“此事不急,等春闱大比过了再说吧。”
这种事情可不能上奏上表-!蒙古人没有打上门之前,大宋朝廷的一帮子忠臣是绝对不会同意经营退路的。因为在他们看来,提前经营退路就会让人心浮动,这是绝对不可行的。至于蒙古人打过来以后怎么办,那更是一票耿直大臣们想都不能去想的事情……所以陈淮清只能在给官家讲说兵法的时候,捎带着提一提——比如说说擒贼擒王的道理,这个王最好是能摆在蒙古人够不着的地方!
“德兴,这些日子聚集在临安的士子已经很有一些了,时常有一些聚会。”陈淮清话锋一转,不再说什么退路,而是提及了士林聚会,“后天国子监就有一场诗会,连丁相公也要到场的,不如你一起去吧,多认识些士子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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