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抑郁不知所措之时,只听屋顶上传来一阵莫名的声音。
娈姝不曾多想,抬头看去,只见瓦片已被抽去了几片。月光如水,从那空隙投进屋内,好有一种冷月照孤愁的哀婉。
许还沉浸在袖蝶刚刚的那一席话里,娈姝不曾多想什么,只呆呆盯着地上的一方月光出神。直到那月光愈发打了,她才猛然察觉不同。
“上面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娈姝抬头问道。
待静了几时,只见从屋顶上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娈姝姑娘,快随我逃走。”
娈姝自是不解何意,站起身垫着脚看了看,却什么也不曾看见。只道是今晚恍惚,又生了幻觉罢了。
方才想着上床去安睡一会儿,只听一声惊动,似有什么大物从天而降。
娈姝慌然回头,只见黑漆漆的屋子里,突兀多了一个人影,她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深更半夜的,来的能是什么好人?定是恶徒怀了什么非分之想。
刚想大喊人来,只见这黑影先她一步捂着了她的嘴。
娈姝哪知他的用意,不管不顾张开嘴就向着他的手咬下去,顿时只听这黑影暗自呻吟了一声。
“姑娘莫喊,若是喊人来了,可就没机会了!”那黑影忍着疼痛小声道。
闻听他这般说的恳切,娈姝倒也心生了好奇,便站在离他几米的距离,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擅自闯进来所为何事?”
那人道:“姑娘好好看看我,在下是莫葳啊!”
莫葳?娈姝眯着眼看去,似有那么一丝莫葳的影子,可是屋里实在漆黑,她便想寻个蜡烛点上。
可这黑影又道:“切莫点灯,若是被人发现了,一切就都难办了。”
娈姝皱眉道:“又不让我点灯,凭你一句话,我为什么要信你?”
黑影愣了愣,忽然长叹一声道:“不知姑娘可曾听闻袖蝶姑娘的事……”
“袖蝶?你见到袖蝶了?”听他说及袖蝶,娈姝也顾不及他到底是什么人,赶忙追问道,“袖蝶她怎么了,可是遇见了什么不测?”
“姑娘这般问我,在下也说不清楚,只曾见过袖蝶一眼,似是过得有些凄惨。”
闻听此话,娈姝心里大致信了,刚刚所见一切皆是真的,可若果真如此,那她为什么不来与自己求救?反倒是说了些什么推心置腹,难舍难分的话。
“娈姝姑娘,莫葳刚刚回来,就发现城中有异样。你近来呆在这里,可发现什么不同没有?”
“我能发现什么?这北溱君国,我也是第一次来,哪里能发现什么不同呢?”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莫葳怕娈姝心生疑虑,便赶忙解释道:“只是看城中守备森严,又贸然多了许多妙龄女子。我刚刚潜入父皇宫中,却又左右寻不见父皇,听下人说竹隐老师也早已离开。岂不是这北溱君国只是一座空城?”
娈姝冷笑了一声道:“甚么空城?我不是还在这里吗?况且你也说了,多了许多妙龄女子。我看呐,可不是甚么空城,怕不是变成了一座女国咯!”
“此话合理!”莫葳听罢似是顿然明白了,急忙应和道,“正是有种女国的感觉。”
娈姝不以为然,只道是这黑影人与自己闲聊,便略带愠怒道:“若是阁下有闲,大抵可去那烟花巷转转,何须来玩弄我?我这里已是心烦意乱,无心与你说笑。”
“哎!”莫葳长叹一声,顺手点了一只蜡烛道:“你看看我是谁!”
这烛光来的突然,娈姝有些不能适应。她用手遮了眼,缓缓看去,只见果不其然就是莫葳。
这莫葳比之前些日子看的似有那么些不同,只见他一身风尘仆仆,满脸疲惫,双眼不满血丝,也没有了那时候的风流潇洒。
“你……大皇子,你如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屋外值夜的侍女忽然问道:“陛下此刻亮灯,是否有事要传唤我等?”
娈姝急忙道:“无事,你等歇息去吧!”她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尽被监视,连这亮灯的自由也没有了。
莫葳吹灭了蜡烛,只借着月光小声道:“我原奉了竹隐老师的命令去南灯妖国,但路遇袖蝶姑娘,本想带她一起回来,可半路却被莲枝那个妖女截了去。再遇之时,她便已是双目失明,满身是伤。”
话说得娈姝一阵战栗,她尚不知袖蝶是为了她而去的南灯妖国,若是知道了,许是要更悲痛欲绝了。
“那她人呢?你怎么不曾带她回来?”
“是在下不好,不曾顾及她的心情,将她气走了。”莫葳静了些许,许是在回忆当时。他思忖一会儿便又道:“娈姝姑娘,我今日便是来寻你的,我想唯有你能将她带回来。我若不曾猜错,袖蝶姑娘唯一相信的该就是你了。”
娈姝原本是明白的,可一想起她托梦所说之话,便也不解了。她说自愿献身,说自己无怨无悔,岂不是告别之语?
“她此刻在哪里?”娈姝问道。
“许在东堞圣国,又许在南灯妖国。”
娈姝冷冷道:“大皇子似是不曾放在心上,你我唯有两人,要寻多大的地方才能寻见?”
“姑娘……姑娘生在下的气了?”莫葳听出她言语间的怒气,好声解释道:“此番确实是在下之错,若是寻见了袖蝶姑娘,在下定向她好好赔个不是。”
娈姝摇了摇头道:“并非此意,只是觉得若是再迟,许就没有机会了。”她愣了愣方才道:“她刚刚与我托梦了,已说了道别之话。”
“她说了什么?”莫葳急急问道。
不等娈姝回答,忽然自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娈姝与莫葳对视了一眼,便示意他赶紧躲开。那莫葳点了点头,一跃而起跳上房梁。
只听来人毕恭毕敬道:“娈姝陛下,已是卯时,让我们服侍您洗漱更衣。”
“才是卯时,便要起来不成?往日里我睡到巳时也无人管,今日怎么这样着急?”
那门外侍女道:“今日有所不同,我等得了太师妩娘的吩咐,要将陛下于辰时送往西梁女国,若是过了这个点,就要将我等责罚了。”
娈姝皱眉问道:“今日是什么大日子,我怎么从不曾知晓?”
“今日是乞巧节,”侍女道,“也是陛下登基的黄道吉日。”
诗云:
野阁篝灯独夜时,苦愁风雨失归期。
梦回蜀道关山险,行尽江南草木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