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宝留了这一句话,便让娈姝略有些安慰了。可她却更甚不解,便问道:“你却是怎么知道会有人要来的?”
菀宝叹道:“才刚那眉馨姐姐,被我所杀,化作尘烟。她本是服侍纤云公主的,纤云公主死后,她便服侍了驸马梓玉。那梓玉若是见她久不归去,定会心急如焚。闻听他本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只怕此番让她独自一人出来,他也是放心不下的。菀宝便猜测,他该早就上路来寻了,只怕快到了。”
娈姝听罢心起仓皇,这眉馨原是好意来与自己通风报信的,可却为了救自己而惨死剑下,只怕若她的主人果真寻来,自己无法辩解了。
那菀宝又似知道了她的心思,淡淡道:“陛下莫怕,那梓玉公子必然会伤心一场,但绝不会责备与你。”
“为什么会这样说?她因我而死,那梓玉公子如何不会责备我?只怕千里迢迢过来,便是寻我问话来的。”娈姝说着长叹一声,甚是不知所措。
菀宝道:“陛下还是不知梓玉公子的心。他那一次擅闯寝宫,便已把话说明白了,不过那时节陛下一心想着女国天下,不肯将他的话听进去,还四处追拿他,恐伤了他的心了。”
“他一个男子擅闯西梁女国罢了,竟还闯进了我的寝宫,要与我谈什么风花雪月。我与他甚不相识,哪里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如何能放心的了他?”
娈姝暗自窃笑,她因被渡悲伤过这么一次,故而一颗玲珑心也成熟了,比之娈姝,她更能明白男子之心。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坦然面对自己如今的处境,只因为她懂得渡悲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只是逢场作戏,其间的真情,她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的。
她终还是得到了她,时而想起,心中也会忍不住掀起小小幸福,虽然他们永远不能在一起了。
不多时,便听有侍女匆匆前来道:“陛下,我们在女国边境捉住一位男子,那男子似是陛下之前要寻的,因此不敢懈怠。”
娈姝看了一眼那把菀宝化身的绝世宝剑,不敢相信眼前人的话。这男子果真如同菀宝所说的那样寻来了。她想至此处,回头看了看,但见云雾缥缈,只觉略有心慌。
侍女见娈姝久不言语,便又道了一遍,娈姝想起菀宝之言,说他是可信之人。她虽不肯依赖一个男子,可是如今的自己已无它法,无奈只能借他的力量了。
想至此处,她淡淡道:“将他好生带来,切莫伤他一丝一毫!”
侍女心觉奇怪,却也不曾多言,应声退下了。
菀宝将宝剑拾起,轻声道:“若他是善人,我便听你之言,若他言语间存了威胁,我便借你之力除之。”
菀宝不曾再说什么,只轻叹了一声。
娈姝独自坐在大殿之上,静静等着那困扰自己多时的男子到来。她仍好奇这男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那日在忘忧河畔,自己明明有机会将他杀了,可却不忍动手,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那样冷漠对他,可他仍要追随着自己。
想来他今日过来也好,她欲借着这一次,将心中所惑统统问个明白。
等不多时,便见两名侍女携着一位男子过来。娈姝招手让侍女下去,独留着男子在此。
她先不曾与他说一句话,只静静打量着他。只觉比之之前,他通身似是多了一丝王者之气,那气质绝不是他身为驸马之时所有的。
“梓玉公子。”娈姝走至他的面前,轻声喊道。
只这一声,这梓玉的眼里便涌出了泪水。他原是不报什么希望的,毕竟几次见过娈姝,她早已将他的心伤透了。
眼前这个女子,为了她他愿意擅自离开护着自己的千悔塔,愿意为了她受尽这世间所有苦,为了她,他愿意受那天刑之痛,带着天锁也要来救她。
可是她却做得那样绝,伤了自己便就算了,却把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害了。
“陛下。”梓玉淡淡回道。
娈姝听他唤自己陛下,却有些觉得怪异,不觉笑道:“你不如喊我娈姝罢了,毕竟还从没什么男子喊过我陛下。”
梓玉见她竟露出了笑容,心内一颤,顿时觉得如沐春风一般。他大胆抬起头,痴痴看着她。
这女子没了原本的杀气,又回到了原先那个娇俏的小女子,他还记得自己初次在小金山寺遇见她的时候,只那一眼,他便觉得自己是与她有缘的。
娈姝见他盯着自己,不觉有些不适,撇过脸道:“你总是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梓玉道:“只是见陛下容貌倾城,故而有些痴了。”他此话是真心的。
娈姝却听不得这样的浮夸之语,冷笑一声道:“你原果然是个轻浮男子,擅闯我女国,才见我一面便说出这等不敬之语,只怕你果不曾安好心!”她说罢悄然握住了系在腰间的剑,欲要拔出。
可不曾料到,宝剑竟微微颤了一下,娈姝顿时清醒。她明白,这是菀宝在劝她。她便松了手。
梓玉不曾看见她这小小的动作,只低头笑了一下。他不过是在笑自己自作多情了,想娈姝误服下寒梅的绝情散,早将自己忘记了,说出那样的话,除了讨没趣又还能怎样呢?
原以为是缘分,如今才明白,只是伤情罢了。
“陛下误会了,我来此处,不过是接我那小丫鬟回家罢了。我遣她来与你报信,怕你入了那妩娘的陷阱,算日子该已家去,却不想左右等不到她,故而急急赶来一问。”
他果是为了眉馨而来,娈姝不禁心慌起来。她甚不知如何与他解释,眉馨已死。
娈姝低了头,寻了一把椅子坐下,而梓玉却只站在那里看着。
他虽没有追问下去,却已然从她的神情里明白了一切。
他总能有这样的本是,能料知女子的一切心思。
诗云:
别后不知君远近,触目凄凉多少闷。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