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车里的绳索、胶带、匕首,劭扬后知后觉的阵阵发寒,这伙人想把她绑到哪儿去,又准备怎么对她。
年轻漂亮的姑娘,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的混混,恐怖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劭扬脸色渐渐白了,拿起绳子狠狠把人绑起来,故意挑了难受的姿势。
绑完人,确定他们挣脱不开,劭扬麻烦闻声围过来的两个路人帮忙看着点,跑进一家店,借了电话,打给他大哥,他大哥劭辉就在鹏城公安局任职。
打家里没人接,打办公室还是没人接,劭扬退而求其次,报了警。
手脚被绑的叶馨玉抖如糠筛,牙齿切切,只觉得手脚俱凉,耳畔嗡嗡作响。怎么会这样,龙哥说,动手的都是老手,经验丰富,十拿九稳。
可惜阿渔就是那十拿里的唯一不稳。
阿渔居高临下看着惊恐欲绝的叶馨玉:“在这之前,你是不是一直在心里想,叶馥玉这个蠢货,真好骗。”
叶馨玉脸颊重重一抽,声音发紧:“你,你早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怀好意,你上次好声好气对我是我高考那天,给我一杯加了牵牛子的豆浆。凭什么以为你掉几滴眼泪说几句对不起,我就能不计前嫌原谅你,谁给你的自信,觉得别人都得按着你的剧本来表演。只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想绑架我,绑了我,你想怎么对付我?”哪能全部知道,不然怎么解释从何得知。
嘲讽的话语就像是火舌,烧的叶馨玉五脏六腑都融化在一块,她暗暗得意自己骗过了叶馥玉,不曾想,叶馥玉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计划,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样。
“我就是想把你带走教训你一下而已。”叶馨玉福如心至,只是把叶馥玉绑上了车而已,又没做什么,她一口咬死是家庭矛盾,公安能把她怎么样。对,就是这样。!
阿渔嗤笑一声:“蠢货,你还以为是之前那些小打小闹,胡搅蛮缠有用。你已经犯法,只要证据充分,就算你死不认罪,该怎么判还是怎么判。”
“你少吓唬我,我就是想把你抓起来打一顿罢了,犯了什么法。”叶馨玉色厉内荏,心悸如雷。
阿渔勾了下嘴角:“你会这么善良。你不说,自然有人会说。那个三角眼我看着有点眼熟,我刚刚想起来了,在报纸上见过,他是在逃的通缉犯,你说他会不会为了减刑供出你。”
叶馨玉的脸一白到底,望着微笑的阿渔,心口发冷,一种足以渗入骨髓的冷。
打完电话出来的劭扬摸了摸鼻子,原来她也怀疑叶馨玉不对劲:“我已经报警了,你有没有受伤?”
阿渔抬头对他一笑:“谢谢,我没事。”
劭扬不放心地上下扫视一眼,活蹦乱跳,嘿嘿一笑:“那个三角眼居然是通缉犯?算他倒霉,撞在你手上。”看见坐在地上的叶馨玉,又笑不出来了,这亲姐妹闹成这样的他第一次见,颇有些担心地看着阿渔。
阿渔留意到他担忧的目光,微微一耸肩。
劭扬觉得她心里肯定不好过,但是在故作坚强,顿时更加同情。
见状,阿渔一言不发,总不能说自己巴不得叶馨玉犯蠢作死,好光明正大替原来的叶馥玉报仇。
……
与此同时,藏匿着十八个妙龄女子的仓库被公安包围。又在不远处的另一个仓库里发现六个被绑住手脚堵住嘴的妙龄女子,与心甘情愿偷渡的前者不同,后者是被拐骗绑来的,容貌上明显更胜一筹。
黑着脸的劭辉下达抓捕万春贸易管理人员的命令,这个仓库隶属于万春贸易公司。
在家里加班的伍兴国喝了一口浓茶提神,明天晚上有一批货要出港,所以特别忙。伍兴国抬了抬眼镜架,神色如常,彷佛买卖的是猪肉,而不是活生生的人口。这种事做久了也就麻木了,再做两年,存够了养老钱,他就回老家过太平日子,这买卖到底不踏实。
恰在此时,响起笃笃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一道略带焦急的女声:“有人吗,你家卫生间漏水。”
伍兴国没有多想过去开门,他住的是鹏城最早开发的一个高层小区,是他舅舅的房子:“漏水了?”
扭开锁那一刹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袭上心头,伍兴国想关上门,然而为时已晚,推门强入的两个便衣揪住反身就跑的伍兴国:“公安!”
伍兴国顿觉被雷打到一般,脸上恐怖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半夜的公安局灯火通明,一批又一批的涉案人员被抓捕归案。
“同志你确认一下,没问题的话就在这儿签个字。”一名女公安笑容温和地把笔录推给阿渔。
阿渔浏览一遍,拿起笔落款。
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劭辉对劭扬道:“这么晚了,你送小叶同志回去,我给你们叫了一辆出租车。”这个点也没有公交车可坐。
劭扬点头如捣蒜。
劭辉想了想,又道:“你就在那边开个房间住下,省得半夜赶路。”旁边有个男孩子,多多少少心安一点。
劭扬道好。
劭辉含笑看着阿渔,小姑娘娇滴滴的,没想到身手了得,一个人干翻了三个劫匪,那三个可是惯犯,手上沾着人命。姑娘家家就该厉害点,想起那几个被拐骗绑来的姑娘,劭辉心里一叹,要是她们也有这自卫能力,就不至于此,那群该吃枪子的人渣:“你们走吧,我先去忙了。”
阿渔目送劭辉离开,她准备的匿名信就是寄给劭辉的。她调查时发现那个叫龙哥的男人替叶馨玉找的人不简单,是这一带臭名昭著的大蛇头厉韩萍。一般蛇头只帮人偷渡收取偷渡费,但是这个大蛇头还买卖人口。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大,背景肯定不简单,查下去果然发现对方有保护伞,还是警方的人。
时间紧迫,她没法细细排查还有没有其他同党,为了避免匿名信所送非人。于是把目光投在了劭扬他们几个身上,都是正派的小伙子,家教不差,一般而言家里人应该也可靠。略一排查,劭扬的大哥颇为合适,粗浅观察下来,人应该靠得住。
幸好,果然靠得住!
刚刚走出公安局大门,就见一辆警车停下,如丧考妣的伍兴国被两名便衣带下车。
被绝望笼罩的伍兴国若有所觉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阿渔,为之一愣,是她!
阿渔嘴角轻扬,多巧啊,伍兴国甥舅就是厉韩萍手下,一窝端了,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收回目光,阿渔跟着劭扬走向门口。
伍兴国再次低下头,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阿渔为什么会出现在公安局,更不可能知道自己是怎么落的网,眼下他满心的绝望与恐惧,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劭扬送阿渔到房门口:“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已经通知叶家父母,过几天,等他们过来了,且有的乱。
阿渔弯了弯嘴角:“我知道,你也赶紧休息,今天辛苦你了,陪我跑前跑后。”
劭扬连忙笑道:“不客气,应该的。”
阿渔朝他点头示意,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关门前对门外的劭扬道:“晚安”
“晚安!”劭扬挥了挥手,看着房门徐徐合上,忽然间脸红了下。
第二天清晨,阿渔在生物钟下准时醒来,迎面就是周勤的疑问:“你昨天几点回来的?”她看着电视等阿渔,等着等着就给睡着了。
“快一点了。”阿渔打了个哈欠,还有点困。
“一点!”周勤愕然。
阿渔便言简意赅地说了昨晚发生的事。
听得周勤目瞪口呆,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倒抽一口冷气:“也就是说你姐假惺惺地过来道歉,实际上是为了把你骗出去抓起来,她想干嘛,想干嘛啊!”
理论上还在审讯过程中,阿渔不该知道,因此她摊了摊手:“我哪知道,不过人都被抓了,要不了多久就能知道。”
周勤眉头皱成一团,比阿渔还震惊难受:“她怎么能这样!”
阿渔笑了笑。
“你爸妈知道了吗?”
阿渔:“昨天已经通知他们了。”
周勤握住阿渔的手想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反倒是阿渔安慰又惊又怒的周勤:“我没事,我早就不拿她当姐姐了,现在她有什么都是她自作自受。”
话虽如此,可到底是姐妹,还有父母在,周勤不觉得她能看得开,很是不放心。
可再不放心,车票已经买好了。周勤还想留下来陪她,被阿渔劝得打消主意,这案子什么时候结束都不一定,何必浪费别人的时间。
阿渔送周勤下楼,对面带忧色的周勤和齐如珠道:“路上小心。”
齐如珠道:“有事你就找我大哥,别不好意思啊。”
齐母也说别逞强。
开车送她们去火车站的齐大哥也表态别见外。
阿渔笑意融融:“我知道。”
送走周勤和齐家人,阿渔转身回宾馆,在走廊上遇到劭扬,昨天住下之后,他就没再走,义正言辞:“万一有人打击报复怎么办?”
当时阿渔看了他一眼。
劭扬觉得那一眼的含义是:打击报复谁保护谁?
暗暗对比了下武力值的劭扬泪流满面。
劭扬:“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哥。”
阿渔嗯了一声,眼望着劭扬。
劭扬扒拉了下头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抓她上车的那几个人招了,叶馨玉竟然想把她偷渡到港城,还要求那些人控制她做那种事。听得他毛骨悚然,这哪是亲姐姐,分明是仇人,就是仇人都没这么狠毒的。
“那些人说实话了,他们打算怎么对付我?”阿渔明知故问。
劭扬吞吞吐吐地实话实说。
阿渔神情很平静。
劭扬忐忑:“你还好吧?”
阿渔笑了下:“挺好的,我没你想象的那么难过,对叶馨玉我早就没感情了。也不怕你笑话,她在我高考上动手脚被我抓了现行,为了逃避责任,倒打一耙说我勾引她前夫。”
劭扬目瞪口呆。
阿渔:“所以她做什么我都不会惊讶,叶馨玉,她就是这么一个烂人!”
劭扬不由自主地地点了点头:“这种人不值得你难过。”
阿渔笑容轻松地点了下头。
阿渔不会为叶馨玉难过,但是叶父叶母会,叶父叶母在大儿子的陪伴下风尘仆仆地赶来。
上火车前,他们只知道大女儿联合通缉犯绑架小女儿,还不知道绑架后要做什么,便是心里猜测准不是好事,可万万没想到一下火车会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大女儿想把小女儿弄到港城,去干那种事,她还是人吗?
胆战心惊以泪洗面了一路,心力交瘁的叶母打了个晃,人登时软了下来,彷佛丢了魂,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虚空。
叶父勉强稳住身形,眼泪不受控制地冒出来,畜生,畜生!
阿渔扶住两腿发软的叶父,叶父抓着她的胳膊,一阵庆幸:“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要是被那死丫头得逞了,小女儿这辈子完了。叶父悲从中来,没指望她帮衬家里,可她怎么能一次又一次地害家里,还越来越过分,她的心肝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阿渔生拉硬拽了嘴角。
“公安怎么说,她,这样,这样是不是要坐牢?”叶父满嘴苦涩。
阿渔:“这个得上了法庭才知道。”
叶父抹了一把泪,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
“她在哪儿,我要见见她,我要问问她,她怎么能这样!”叶母抓着大儿子的胳膊,两眼发直,声音急促。
阿渔:“她在看守所,目前除了律师外谁也见不了。判决之后,才能会见家属。”
律师在现下还是个新鲜词,但是叶家人都知道,因为阿渔报的是法律系,所以他们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就跟古代状师一样帮人打官司的。
叶母茫然:“她有律师吗?”
阿渔垂了垂眼:“没有。”还指望她给叶馨玉请不成。
叶母嘴角蠕动。
叶父瞪了叶母一眼:“先去宾馆,先去宾馆。”
一行人又坐车去了阿渔住的宾馆,房间阿渔已经替他们订好。
叶父找借口打发了阿渔出去,烦躁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叶母:“哭什么哭,那都是她自作自受,她居然这么歹毒,简直丧尽天良,枪毙都是她活该。我跟你说,别跟幺妹儿说些什么有的没的,戳她心窝子。那畜生是往死里害幺妹儿,你要是帮着那死丫头说话,你让幺妹儿怎么想。”
大女儿落到这个下场,说不担心难过是假的,可小女儿才是最委屈的那一个,这不是小打小闹,这是动了真格的要逼人去死。
之前小女儿说哪天大女儿回来可能拿老鼠药害她,其实他心底是不怎么肯信的,终究是同胞姐妹,怎么能到你死我活这一步。可现在叶父老脸火辣辣地疼,大女儿是真的想害死小女儿,比直接杀了人还要狠毒。
叶母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耳尖的阿渔笑了笑,到底是是身上掉下来的肉,要是换成叶馥玉,叶父叶母也会如此难过。只要他们不要求她这个受害人原谅叶馨玉以求减轻罪行,他们怎么难过心疼,她都能理解。
劭扬从自己隔壁房间里走出来,望着阿渔。
叶弘扬惊了一下,他还认得这个小伙子。
阿渔就替他们介绍了下:“这一阵他帮了我不少。”
开门的叶父正好听到这一句,连忙致谢。
劭扬诚惶诚恐:“应该的应该的。”
叶家人就这么地在宾馆住下,等待着那边的消息,期间各种心烦意乱神不守舍。叶父叶母时不时去派出所和看守所转转问问,从来不叫阿渔,也注意不在她面前提起叶馨玉。
他们还去咨询过律师,律师建议他们让阿渔谅解叶馨玉,争取减刑。
叶父抽了一晚上的烟,叶母哭干了眼睛。
叶父通红着眼睛:“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法官还能故意多判了她不成。”要是大女儿害的是别人,作为父亲,他会昧着良心厚着脸皮去求去赔偿争取他们的谅解。可她害的是小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
叶母失声痛哭。
第二天见到阿渔,谁也没提这一茬。
阿渔就当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
“你忙什么呢?整天见不到你人影。”终于忙完这桩人口走私大案的劭辉堵住了弟弟。
劭扬翻了个白眼:“说的我整天能看见你人影似的。”
把办公室当家的劭辉笑了:“要去找那小姑娘?”
劭扬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人家遇上这么大的事,作为朋友我关心下不是挺正常。”
“原来凯旋他们不算朋友,怪不得跑港城去撒野了。”劭辉似笑非笑。
劭扬噎了噎。
“臭小子,”劭辉用力一揉劭扬的头顶:“还想跟我打马虎眼,也不看看你哥我干嘛的,去吧。”
劭扬扭捏了下,跑了。
劭辉笑容收敛,那小姑娘个人条件挺不错,名校大学生,通过这几件事也能看出性格果决稳重。只是摊上那么一个姐姐,家里出了个罪犯,到底是个污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劭辉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新下来的文件,为了肃正风气震慑罪犯,严厉打击违法犯罪行为,从重从快处理。
鉴于这一新政策,撞在枪口上的叶馨玉一干人成为鹏城第一例典型,特事特办,以最快的速度过审判决。
阿渔陪同叶父叶母出现在旁听席上。
形容枯槁的叶馨玉、伍兴国、廖万春……在法警看押下颓然灰败站在被告席。
“被告人伍兴国犯人口走私、非法洗钱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
“被告人叶馨玉犯绑架罪(未遂),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伍兴国面如死灰。
叶馨玉不敢置信地大喊大叫:“怎么可能是死刑,她又没怎么样,她不是好好的。”
叶馨玉瞪着旁听席上的阿渔,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搞我,你让劭扬搞我,你们买通了法官,你个贱人!”
叶馨玉目眦尽裂,歇斯底里地挣扎,两个法警牢牢制住她。
法官愠怒:“肃静!”
叶父叶母肩膀一垮,老泪纵横。
阿渔目光平静地看着狰狞怨恨的叶馨玉。若是换个时间点,叶馨玉的罪名的确不至于死,可谁让她碰上了严打,小偷小摸都可能把牢底坐穿,更何况性质这么恶劣的绑架。
历史重演,只是被告席上的人换了,害了叶馥玉的叶馨玉伍兴国,站在冰冷的被告席上,如叶馥玉一般被判处死刑。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