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6.17 永正秘议、子腾中伏
当晚，皇宫通往内城西部官员居住区的必经之路两侧，四十个人无声无息的伏在屋顶上，甚至能够听清身下屋子里的家庭对话。
“来了！”领头的负责人收起单筒望远镜，举起右手在空中虚晃了几下，两侧所有人员全部进入状态，快速给手中强弩上箭，“看来消息可靠。”
“队长，你着什么急，王家那些奴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保密，王子腾有什么事情，他们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更别说是半夜留在皇宫奏事了。”
“也是，王家现在几乎成了京城笑柄，也就能拿这类事情找找自尊了。”
“哼，王子腾选择当叛徒的时候，就该猜到自己的下场，可惜现在还不能动手，要不然我一定亲自宰了他。”
百步之外，一乘八人抬的大轿平稳前行，轿夫显然是很有水平，原本应该因为不同的人抬着而有偏差的大轿竟然没有多少晃动。
王子腾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想起了在御书房中的对话，哪怕是早有预料，他现在想起来还是心中悸动。
“王大人，这次巡视九边，想来你也猜出了陛下的目的，整个边军几乎是铁板一块，连皇家都伸不进手，这岂是人臣之道！
你去了之后，必须尽快打开局面，镇北军和镇东军暂时可以不动，但几个重镇至少也要有所表示，别忘了这可是上意。”兵部尚书王枫淡淡的说道。
“下官明白！”王子腾赶紧答话。
“你还不太明白。”礼部尚书沈言接过了话头，“不论是京营还是边军，都是天子之军，但武勋各家却将这些当成是自家之物。
此次巡查，重点放在兵员数量与军饷发放上，你也是军中出身，想必很清楚这里面到底有多少水分。
这次若是能成，陛下的赏赐绝不会少；可要是没个结果，陛下的脾气想必你也很清楚，别忘了，‘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去吧，王伯爷！”
“下官明白！下官告辞！”王子腾只觉得后背瞬间湿透，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刚刚得到的一等伯和九省统制究竟是怎么来的。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刚离开御书房，永正帝就从內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戴权，刚刚的对话两人显然都知道了。
“参见陛下！”王枫、沈言赶紧行礼。
“两位爱卿，王子腾这次巡视，你们觉得会如何？”永正帝有些急躁的问道。
“陛下，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王枫苦笑着说道，“王子腾若是真的能力出众，也不会混到今天这步田地，他根本成不了事。”
“陛下，把王子腾派出去，本就是一块探路石。”看到永正帝明显难看的脸色，礼部尚书沈言赶紧接话，“若是能成当然最好。
若是他遇到了什么问题也无所谓，无论是谁出的手，总能留下蛛丝马迹，到时候只要顺藤摸瓜，怎么都能找到突破口。
就算是什么都没得到，无非就是一个棋子罢了，对陛下也没有损失，而且王子腾在太上皇那边也没什么位置，有什么万一也无妨。”
“也好。”永正帝这才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多亏了林爱卿，朕的手头宽裕了不少，好歹也能做些事情了，真是可惜了——
听说他在扬州弄得有些太重，过些日子若是合适的话，朕安排皇弟（忠顺亲王李适）过去看看，银子虽说很重要，可也不能影响了江南的大局。”
在延迟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永正帝终于查到了林如海重返勋贵阵营的事情，但也像卫旭预计的那样，为了获得银子而选择无视。
只是他不知道，如今的扬州随着林如海、徐飞合作推进，配合勋贵一脉的强力支持，再加上卫旭的武力支撑，虽说还没变天，却早已不是原先的样子。
“陛下，林如海这几个月确实是尽了力的。”哪怕是沈言一向不喜欢勋贵，还是不得不说句公道话，“只是，他的独生女儿嫁给了卫旭，是不是不太合适？”
“一个女儿罢了，又能有什么影响？”永正帝的态度也让两个尚书无话可说，封建时代就这规矩，女人从来都没有实质性意义。
至于说他私底下查到的信息，就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陛下，可需要给王子腾增加些筹码？”王枫考虑了一下说道，“不如让锦衣军安排些人手，好歹帮着保护一下。”
“也好，等他出发的时候，我会让赵全安排一个总旗给他，也算是表明一下朕的态度。”永正帝点了点头，这种惠而不费的事情肯定能干。
“既如此，臣等告辞！”两位尚书眼看事情都安排好，时间也已经很晚，就很明智的选择了告辞。
“两位爱卿辛苦！”永正帝点了点头，目送两人出门。
“陛下，如果只是锦衣军明面上出手的话，恐怕很难保证王子腾的安全。”戴权不放心的说道。
“朕又怎么会不知道？原本还想着让你的人看着，只是听两位爱卿的判断，就没必要多此一举了。”永正帝淡淡的说道。
“奴才多言了！”戴权心头一冷，急忙躬身谢罪。
镜头回西城这边。
“还有多远？”心情急躁之下，王子腾说话也有些冲，“今天怎么这么慢？你们干什么吃的？”
“老爷，刚刚进了西城，用不了一炷香功夫就到了。”外面伴轿的仆人赶紧回答，他自然听得出来主人心情不好。
“加快速度！”王子腾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总觉得心神不宁，“前面到哪里了？”
“老爷，过了前面这条街就是西城，我们——啊！”伴轿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不间断的惨叫声。
“快保护老爷，有埋伏！”凄厉的嘶嚎，王子腾听出来是自己的亲兵首领，但紧接着他就听到了惨叫声，自己恐怕要换个亲兵首领了，他赶紧趴在轿子底板上。
几乎是没有停歇的弩箭雨将整个街道完全覆盖，哪怕是王子腾带了超过五十个亲兵、仆人，还是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几次有人企图冲出去报信都被射下马。
这却是因为覆盖射击的只有三十个人，还有十名弩手充当“狙击手”的角色，对一些逃跑、躲避或者还击的人员实时“补刀”。
与此同时，房顶上。
“队长，该撤了，这里距离皇宫太近，御林军派人过来不过盏茶功夫，若是被他们缠上，我们怕是会有不小的麻烦。”
“告诉兄弟们，再来一轮排射就撤退，我们又不是要干掉王子腾，有这个意思就行了，犯不着让兄弟们丢了命。”
“要是干掉王子腾反而简单了，第一轮我都有把握让他变成刺猬，可惜公子不允许啊！”
很快，屋顶上众人一通翻墙上房之后散开，消失在了内城密集的住宅区内，但留下的惨相却让第一批过来的锦衣军脸色发白。
“怎么回事？”足足半个多小时后，得到消息的锦衣军堂官赵全才匆匆忙忙赶过来，“是谁被人伏击了？”
“大人，是新任的九省统制王大人。”一个锦衣军百户上来禀报，“他并未受伤，但是昏倒在轿子里，卑职已经安排了大夫。”
“王子腾啊！”赵全松了口气，明显没拿他太当回事，“让大夫好好看看，具体情况搞清了吗？”
“大人，您还是自己看看吧！”还是刚才的百户，让开了一步苦笑着说道。
“嘶——最少三十副强弩，这是那群......”赵全脸色一变，但还是忍着没说出来，“你们在这处理，我去宫中报告。”
“大人！”百户赶紧拦住他，“卑职看着不太对劲，王大人的亲兵仆人已经没什么活口，仅剩的几个人也没了抢救的必要。
但是，这些弩箭基本上都是绕开了正主儿，您看这轿子上一共只有两支箭，而且毫无章法，大概率是流矢，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哦？”赵全眼睛一亮，满意的向百户点了点头，“你们把王大人送回去就好，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多管了。”
“卑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