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絮突然拉住他的手。
燕巳渊垂眸,反手将她的手捏住,眸光邃亮的凝视着她,“怎么,舍不得我离开?”
柳轻絮直接翻了个白眼,并将自己的手从他大手里抽出来。
“我是想解释清楚,小侯爷的赌坊被人烧了,有人看到了太子的人出现。小侯爷还说,昨夜在府里,太子想通过他打听我跟你的事,但他什么也没说。我怀疑太子毁赌坊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才想从柳元茵身上‘下刀’。”
“嗯。”
“我是铁了心要毁掉太子与柳元茵的婚事。”
“忘了母后说的话了?”燕巳渊俯下身,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弯着唇角说道,“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有母后给你收拾摊子,就算皇兄和皇嫂也不敢拿你怎样。”
“你能不能认真点?”柳轻絮推开他俊脸,没好气道,“我明着是对付柳元茵,实则是在破坏太子的好事,让他做不成柳家的女婿。太子势必会记恨我,然后把帐算到你身上。”
“要算账,也是我找他算。”燕巳渊突然眯起了眸子。
柳轻絮眉心微夹,因为她清楚的看到他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恨意。
回想他们相处的日子里他所遭遇的事,不是被暗杀就是被跟踪,难道……
想到那种可能,她心中猛然惊骇。
“是不是太子对你……”
“找机会我再与你慢慢细说。”燕巳渊摸着她的头打断了她的话,并又飞快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听话,乖乖休息,我很快回来陪你。”
而他的打断,更加证实了柳轻絮的猜测。
面对他的无赖,她忍不住从被子里伸出脚蹬他,“忙你的去,谁要你陪了!”
燕巳渊敏捷的退开床边,手抵着唇,颤着肩膀离开了寝室。
他离开后没多久,秀姑就端着食盘进来。
“这是?”看着食盘里黑黑的药汁,还伴随着浓烈的苦臭味,柳轻絮忍不住捂鼻嫌弃。
“王妃,这是江九特意为您调制的药,专为您小日子里补气血的。”秀姑笑着解释道。
“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柳轻絮扯了扯嘴角。
“王妃您别误会江九,其实这些都是王爷交代他做的。是王爷说怕您身子太虚弱,让江九想办法替您调补身子。”
“我身子看起来很虚吗?”她有些掉黑线。
就凭燕巳渊那稀巴烂的技术,她就可以肯定他不懂女人。既然不懂,那就虚心点问问她啊,啥也不问就替她的身体做主,有这样关心人的?
……
汀雨阁。
柳元茵跪在地上,柳景武立在她身侧,正卑恭弯腰向主位上的男人请罪。
“王爷,此次是元茵的错,臣不敢包庇她,特将她送来瑧王府,任由王爷处置。”
看着他为小女儿弯下自己铁骨铮铮的腰背,燕巳渊眸底除了冷与寒外,真真是一点温度都不带。
地上的柳元茵也不停的磕头,“王爷,都是元茵的错,元茵不该与大姐姐玩闹时失了轻重,求王爷让元茵见一见大姐姐,元茵想亲自向大姐姐赔罪。”
“亲自向她赔罪?”燕巳渊冷硬的唇角划出一丝讥笑的弧度,“怎么个赔罪法?是自剁双手还是以命谢罪?”
“这……”柳元茵脸色唰得变得惨白。
“王爷……”就连柳景武都被他的话吓到了,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本王的子嗣还尚未成形就被人残害,你们给本王一句‘玩闹’就想搪塞过去?怎么,你们习惯了欺辱絮儿,连带着以为本王也是好欺负的?”
“王爷恕罪,元茵并不知道大姐姐怀的是您的骨肉……”
“放肆!”燕巳渊冷声叱喝,阴沉凌厉的眸光随即射向柳景武,“柳将军,你就是这般管教女儿的?”
柳景武脸色都青了,完全是被小女儿给气的,当即就朝小女儿怒道,“闭嘴!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逐出柳家!”
柳元茵咬着唇,再他怒视威胁下不得不低下了头。
燕巳渊不禁冷笑,“柳将军应该还不知道吧,絮儿在顺和寺院时,本王就已经在她身边,你们对絮儿的所作所为,本王知道得一清二楚。”
“什么?”柳景武的脸瞬间如调色盘一样,青中搀着白,白中又涨了几分红。
回想起瑧王府的人到柳家提亲时的情景,他现在才如梦惊醒!
他之前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瑧王会派人到柳家提亲,甚至还在太子和二王爷提亲之后出现……
如今才知道,原来瑧王早与他大女儿在一起了!
“柳将军,虽然絮儿在你心中可有可无,但有一事本王还得谢你。要不是你阻拦絮儿嫁给太子,本王也不会娶到絮儿。”
看着燕巳渊那不达眼底的笑,分明就是在拐着弯讽刺他对薄待嫡女,柳景武一张老脸更是布满了羞愧,话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了。
燕巳渊眸光又冷冷的转到柳元茵身上,“既然柳二小姐是来请罪的,那便去碧落阁跪着吧。待王妃苏醒后,本王依她的意思发落。”
柳元茵下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
她做梦都想不到,柳轻絮居然早与瑧王暗通款曲!
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瑧王不但有龙章凤姿之貌,他对柳轻絮那贱人竟是如此宠爱!
见小女儿还跪着不动,柳景武厉声喝道,“还不快去!”
柳元茵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一旁景胜主动上前为她引路,“柳二小姐,这边请。”
待她随景胜离开后,燕巳渊也起了身。
见状,柳景武突然唤道,“王爷且慢。”
燕巳渊斜着眼角冷冷睇视着他。
柳景武抿了抿嘴,低着嗓子问道,“敢问王爷何时与絮儿成亲的?”
“这还得多亏了柳二小姐。若不是柳二小姐对自己的嫡姐下丨药,本王也不会如此仓促与絮儿拜堂。”
“什么?!”柳景武难以置信的瞪着他。
“柳将军若不信,大可去问你的好女儿,不用在本王面前做任何姿态。”燕巳渊眸底的黯光越来越冷冽,“如今本王与絮儿已经拜完堂成了亲,絮儿以后就是燕家的人,她的事也不需柳将军操心了。今日太后也发了话,未免外人再中伤絮儿,本王与絮儿的婚礼择日补办,至于聘嫁之事,燕家当自娶自嫁。”
柳景武脸色既难堪又难看。
他是先帝亲封的镇国将军,征战沙场数十载,哪怕就是浴血沙场,也临危不惧、处变不惊,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让他寄颜无所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
他之所以对长女的婚事不上心,那是因为他知道,凭着长女嫡女的身份,根本不愁嫁。但小女儿不同,因为他的原因,小女儿出生低微,哪怕有将军府撑腰,即便夫家非富即贵,也不一定能坐到正妻之位。
可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般。明明两个女儿都许进了燕家,但他却是两头都没落得好!
对长女太过冷落,被面前的女婿奚落。
对小女儿太过纵容,害得长女小产,让太后对他柳家心生不满。以太后的脾性,小女儿这般骄纵,他真不知道与太子的婚事还能否保得住!
“王爷,臣有愧!都是臣管教无方,才让元茵如此目中无人!王爷和王妃要如何处置,臣绝无半句怨言!”柳景武单膝落在地上,沉着嗓子认错。
“柳将军,这些话你还是去同王妃说吧,说给本王听,本王才是受之有愧。”燕巳渊冷色不减丝毫,随即撇下他阔步离去。
柳景武起身,紧攥成拳的双手止不住抖动。
这瑧王,当真是一点人情都不近!
……
柳轻絮正吃着秀姑给她准备的糕点,突然听到门外有动静,她示意秀姑出去看看,秀姑很快返回寝室,附在她耳边低语起来。
柳元茵在外面罚跪?
听秀姑说完,柳轻絮意外的挑了挑眉梢。
“我爹呢?”看着宝贝女儿罚跪,他都不心疼么?
“回王妃,听小七说柳将军还在汀雨阁,是他亲自带柳二小姐来府里领罚的。”
“他这么大方?”她更是意外不已。
“王妃,您尽管歇着,不用理会他们,反正天塌下来都有王爷替您撑着。”
看她替自己紧张,生怕她有心理阴影似的,柳轻絮忍不住失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把他们怎样?”
秀姑眼中突然多了一丝心疼,“王妃,奴婢听说您在柳家过得不如意,那柳二小姐仗着柳将军疼爱,不但没把您放眼中,还处处欺负您。”
柳轻絮摇摇头,“我那是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所以才缩着头过日子。”
正在这时,熟悉的脚步声从屏风外进来。
秀姑赶紧行礼,“王爷。”
“出去吧。”燕巳渊淡淡的开口。
“是。”
等秀姑一走,柳轻絮也麻溜的回到床上,因为吃糕点吃得有些多,还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瞧着她那毫无形象的样子,燕巳渊淡淡的剜了她一眼,坐到她身旁,伸出指腹为她抹去嘴角的残渣。
“是你让柳元茵跪在外面的?”尽管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可她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嗯。”
“你没事让她罚什么跪?她这一跪,我出个门都不方便了。”
“你搞出如此大的动静,还想出门?”燕巳渊倏地冷了脸。
他本来对她跑出府的事挺生气的,但听江九说‘小月子’最少得半个月才能出门见风,他一听又忍不住窃喜。
半个月不能出门,那不是天赐的机会?
但面上,他可是一点笑意都没漏,还冷声警告她,“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小产’,连母后都帮着你撒谎,你要是敢踏出房门一步,后果自负!”
柳轻絮立马抿紧了唇。
好吧,自己做出来的事,别说半个月,就是一个月她也得忍下去。
燕巳渊悄悄的勾了勾唇,又继续道,“我告诉他们你还没苏醒,你若想让柳元茵跪久一些,就别弄出太大的动静。”
闻言,柳轻絮眨了眨眼,“那我‘昏迷’半个月成不?”
“你要喜欢,‘昏迷’半年都不成问题。”
“那我还不成废人了?”
“是你自己说的。”燕巳渊忍不住捏她的脸。
“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现在坐月子呢!”柳轻絮嫌弃的把他的手打开。
“嗯,提前习惯也好,以后真坐月子时才能坐得住。”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话,柳轻絮差点吐血。
“启禀王爷,太子和太子侧妃来了。”秀姑突然进来禀报。
“呵!他们来做什么?”柳轻絮不禁冷笑。
“你睡着,别乱动!”燕巳渊提醒完她,然后对秀姑道,“请太子侧妃进来。”
他们来做什么,当然是来辨认真假的!
柳轻絮当然懂。
她也没再嘴碎了,闭着眼开始装昏迷。
而此刻,房门外。
燕容熙带着自己的侧妃月玲珑走进碧落阁,远远就看到一个女子跪在房门外。
“殿下,那就是柳二小姐吗?”月侧妃小声问道。
燕容熙如玉的俊脸又沉又冷。
见他不作声,月侧妃也不再说话了,迈着小莲步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柳元茵下意识抬起头。
见是燕容熙,她忍不住惊慌,忙磕头道,“元茵拜见太子殿下。”
燕容熙不看她还好,一看她眸底就翻起了怒火。
他现在是气到谁都不想搭理。
倒是跟着他来的月侧妃很主动的从他身后走出,到柳元茵跟前柔声问道,“二小姐,皇婶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柳元茵早就知道她是燕容熙的侧妃,只不过没想到燕容熙出门竟然还带着她,当即眼中就露出深深的嫉妒。
特别是看着月侧妃娇中带媚的模样,她更是拿不出好脸色,冷冰冰的回道,“我没见到我大姐,不知道她怎样了。”
“二小姐,那可是我们皇婶,你怎能如此不知轻重呢?”月侧妃似是很替她的所作所为着急,“你不知道,太后因为此事有多生气,就连殿下去替你请罪,太后都避而不见。你可知,你这次是闯了大祸了?”
柳元茵惨白着脸。
这月侧妃当着太子的面说这些,分明就是给她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