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听说你前段时日在寺院为皇兄祈福,为了我家玉航和大湘公主大婚,所以不得不回宫。你可得快些好起来,要是你缺席,那不白回宫了吗?我家玉航一直念叨着你的好,说他在京城备受你照顾,还说以后要好好孝敬你呢。唉!我家玉航啥都不好,贪玩任性,没一点正经样,可是他啊最懂人情世故,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可都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
“皇嫂,等玉航大婚,你还去寺院吗?若是还要去寺院,那我拜托你帮我向菩萨祈祷,请菩萨保佑我玉燕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历朝历代的皇族中,我最是敬佩皇嫂的为人了,为了燕家、为了玉燕国黎民百姓,竟愿舍弃荣华富贵去那清苦之地修行。改日啊,我一定向皇兄进谏,让他为你建一处牌坊,以传颂你心怀苍生的大善美德。”
平阳公主说话就跟珠子落玉盘似的,一句接着一句。
可句句都似放矢气般,熏得苏皇后面容都黑了。
特别是平阳公主最后那一句,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诅咒她……
“平阳!”她忍无可忍的怒喝。
“皇嫂,怎么了?你为何这般生气?可是我哪里说错话了?”平阳公主漂亮的双眼不停的眨着,很是无辜,也很是不解的望着她。
“本宫乏了!”苏皇后咬着牙溢道。
然后合上眼,片刻都不想再看到她!
平阳公主笑着起身,临走前还一脸崇拜的道,“皇嫂果然是修行中人,坐着都能睡着。既如此,我也就不打扰皇嫂了,要是耽误皇嫂飞升,那可就是罪过了。”
苏皇后险些吐血。
等她出去,她猛地睁开眼,把垫在身后的软枕抽出,狠狠地扔到地上,冲床边的宫女骂道,“谁再把她放进来本宫就要谁的命!”
她眼中的光就似蘸了毒一样,宫女跪在地上,除了发抖,话都说不出一句。
栖霞宫的老人早就被燕辰豪清除完了,如今栖霞宫的人全都是苏皇后从寺院回来后新进的。没人知道平阳公主的为人,也没人知道她与苏皇后姑嫂之间的关系如何。
不过就是熟悉她们的人,也只会说她们姑嫂关系和睦,惟有她们自己才清楚,她们私下是怎样的水火不容……
苏皇后一口银牙是真快要咬碎了。
自打她嫁进燕家第一天,她就与燕安笑不对付。
她们没有血海深仇,但就是彼此看不顺眼!偏偏她身为长嫂,碍于身份和颜面,在旁人面前从来不敢指摘燕安笑半句,就算明知道燕安笑拐着弯骂她,她也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以至于燕安笑变本加厉,从来都不把她当一回事!
早晚有一天,她要把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和折辱通通收回来……
早晚!
玉澜宫。
把儿子送去听讲学后,吕芷泉刚回寝宫没多久,就听说御花园那边出事了。
因为当时在场的都是紫宸宫和栖霞宫的人,碍于瞿太后和苏皇后的身份,其他各宫的人想打探消息也不容易,所以大宫女杏儿向吕芷泉禀报时,也说不怎么清楚。
但吕芷泉却紧张得从软垫上跳了起来,“皇后身边那么多人都没保护好皇后,那瑧王妃呢,她可有出事?”
杏儿摇头,“娘娘,奴婢只听说皇后娘娘被刺客吓晕了,没打听到瑧王妃的情况。”
吕芷泉没有耐心再问下去,撒开腿就往外跑。
只是刚要踏出殿门,就与一明黄色高大身影撞上了。
“皇上……”
“去哪?”燕辰豪眉心紧拧的瞪着她。
“我……听说皇后娘娘遇刺,臣妾想去看看。”吕芷泉‘嘿嘿’一笑,他能来这里,说明事情并不严重。
“看她作何?不怕把小命看没了?”燕辰豪背着手进门。
目光一扫,寝殿内的大小宫女纷纷低下头,自觉的退了出去。
吕芷泉跟在他身后,关心的问道,“皇上,轻絮没事吧?听说她当时同皇后娘娘在一起……”
“她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吕芷泉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说是去看苏皇后,那也不过是场面话,她躲都来不及,哪敢没事就往栖霞宫跑。她去,主要是放心不下柳轻絮。
见他径自坐上床榻,她柳眉皱了皱,“皇上,大白天的你过来作何?”
燕辰豪龙颜有些黑。
这话问得……
他白天就不能来她寝宫?
只能晚上来?
怎么说得好像他们见不得光似的……
“过来!”
吕芷泉瘪了瘪嘴,坐到他腿上。
燕辰豪搂住她腰肢,沉着脸训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跑吗?一早就往紫宸宫跑,是朕昨晚没‘伺候’好你?”
“彰儿听说小皇婶进了宫,非要拉着我去。”吕芷泉不止一脸委屈,还有许多不满,“我也不想老待在这里,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找个由头送我去宫外,像当初我怀彰儿那样。”
“不行!”燕辰豪脱口拒绝。
“那我要是又有了呢?”
“……”
吕芷泉低下了头,细若蚊吟,“今早起来觉得身子不适,后来才想起,上月癸水没来过。”
燕辰豪深吸一口气,随即朝门外唤道,“高淳!”
高淳躬身进来。
“皇上?”
“朕头疼,你去御医院把祝融叫来!”
高淳紧张的抬起头,却发现他精神抖擞、气色红润、中气十足,哪里有半点犯病的样子?
倒是坐在他腿上的吕芷泉低着头……
他赶紧应声,“是,奴才这就去。”
等他一走,燕辰豪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低沉道,“这一次,你不用出去了,就在宫里。她若再敢对你下手,朕亲手剥了她的皮!”
吕芷泉突然红了眼眶。
有些事,她不是不想拗,可也知道,再拗也拗不过他。
别人只知道她是皇帝的宠妃,甚至在背后骂她是迷惑皇帝的妖妃,根本没人知道她这几年来是如何度过的……
没多久,高淳领着御医祝融进了玉澜宫。
听说皇上犯了头痛,祝融还纳闷呢,皇上一直都挺强健的,一年到头连头昏脑热的毛病都少有,怎么突然就犯头痛了呢?
等进了寝殿,看到燕辰豪四平八稳的坐在床榻边,一只细白的手腕从帐幔里伸出来,等待他诊脉,他才一下子恍然大悟。
把完脉,他更是彻底的明白了。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贵妃娘娘已有身孕一月有余。”
床幔里,听着喜讯,吕芷泉脸蛋上没有一点喜色,反倒是望着头顶上方,又大又圆的双眼泛着水光,迷离又朦胧。
燕辰豪同样也是不见喜色,压着嗓子冷声警告,“出去就说朕操劳过度,犯了头疾。若是泄露半个字,朕灭你九族!”
祝融一听,赶紧跪地,“皇上,微臣知道该如何做。”
“下去吧,别忘了给朕开方子,让人把药送过来。”
“是。”
很快,高淳又领着祝融离开了。
燕辰豪揭起床幔,看着那盈满泪水却空洞失神的眼眸,伸手将她轻轻抱了起来,语气是罕见的柔软,“以前是朕太过信任她,所以才会发生那样的事,以后不会了。”
吕芷泉吸了吸鼻子,龇着牙道,“早知道昨晚就该叫你用力些,说不定就没这个孩子了,我也……”
“你!”燕辰豪猛然抬起手。
吕芷泉后面的话被他吓了回去,但她也不服气,主动扭屁股,挑衅道,“你打呀,打掉了最好,省得到头来被人灌药!”
燕辰豪叹息着将手掌放下,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下巴在她头顶轻轻蹭着。
吕芷泉‘哇’地哭了起来,“我不想再生了!就彰儿一个我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他再出何意外,为何还要我再受一遍那种罪?我想出宫,不想待在这宫城中,不想哪日再被人灌落子汤,更不想再为了保胎数月不能下床!她是你结发妻子,站在她的立场,她做什么都有理,我不恨她。可是我哪错了,我只想过简简单单的日子,就算在外面吃糠咽菜我都乐意!”
外人只知道她被他藏了五年,却不知,她那五年内究竟是如何过的。
保胎药当饭吃,肚子痛得难受的时候没有人替她承受,整晚整晚的噩梦,不是梦到孩子哭就是梦到孩子没了,千辛万苦把孩子保住生了下来,身子俱损,还要继续像废物一样躺着……
燕辰豪搂着她的手臂不由得收紧。
张着嘴,可又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
“启禀皇上,平阳公主来了。”高淳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吕芷泉刹那间停住哭声,立马挣开他的手臂从他腿上下去,拿手绢一个劲儿的擦眼泪鼻涕。
燕辰豪朝门外回了两字,“进来!”
语落,他将吕芷泉拉到身前,扯下她手中的手绢,一点点的帮她擦。
平阳公主进门,看着屋中男女,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笑着上前。
“皇兄,你何时变这般体贴了?”
“不是去给太后请安吗?怎么来这了?”燕辰豪斜了她一眼,注意力始终在身前的吕芷泉身上。
吕芷泉都想找个缝钻了。
泪水和鼻涕是擦干了,可肤如凝脂的脸蛋却红得跟滴血似的。见燕辰豪抓着她手腕不放,她干脆用了几分巧劲儿挣脱,然后朝平阳公主福身礼道,“芷泉拜见长公主。”
按规矩,她身为四妃之首,只屈于苏皇后之下,不需要向平阳公主行礼,何况她还是燕辰豪的宠妃,平阳公主只是燕辰豪的庶妹……
但她却把姿态放到了最低。
不为其他,而是她很清楚,平阳公主虽是庶出,但其在燕家是有话语权的人物。
别看平阳公主与北萧侯常年在封地,殊不知北萧乃是玉燕国的边塞重地,守好了北萧,才有玉燕国的安稳太平。如此重要的任务,却搁在平阳公主和北萧侯身上,可见燕辰豪对他们的信任……
就凭这,谁敢无视这位公主?
“吕贵妃免礼。”平阳公主抬了抬手,一双美目笑盈盈的看着她,也暗暗的观察和打量着她。
如果她没看花眼的话,皇兄的这个小宠妃有点能耐哟……
吕芷泉随后将杏儿唤了进来,又是安座又是奉茶。
看她那忙活的样子,燕辰豪眉心蹙得紧紧的。
平阳公主跟着他的视线转,打趣道,“皇兄,你这样当心皇嫂吃味儿哦。”
燕辰豪龙颜瞬间沉下,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有话说话,没事便回府去!”
接收到他愠怒的目光,平阳公主掩嘴笑,“臣妹本来是要回府的,听说你突犯头疾,可把臣妹吓了一跳,赶紧过来瞧瞧。可臣妹瞧着,皇兄也不像是有疾的,莫非是皇兄不想去栖霞宫,所以故意找的借口?”
燕辰豪没应她的话,只是反问道,“你去栖霞宫了?”
“去了啊。”
“嗯。”
嗯……
平阳公主嘴角微抽。
就这样?都不多问一句?
行吧,既然他都不在乎了,那她也不提某人了。
把眸光再次投向吕芷泉,她压低了声音说道,“皇兄,臣妹瞧着吕贵妃身手不错,要不臣妹同她切磋切磋?”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话一出,燕辰豪直接变了脸,“胡闹!”
而吕芷泉更是惊愕的望着她,不但脸色白如纸蜡,双手还下意识的护住肚子。
平阳公主,“……”
她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把两人的神情动作收尽以后,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再仔细看吕芷泉先前哭过还红肿的大眼睛,她‘嘿嘿’笑了起来,赶紧缩脖子道,“皇兄,府里还有事等着臣妹回去处理,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就当我今日没来过,呵呵!”
语毕,她快速转身,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瞧她那动作,吕芷泉都想擦一把眼睛。
怎么感觉长公主不像个正经人呢?
燕辰豪犯头疾的事很快传遍了各宫。
苏皇后听闻后,冷冷一笑。
服侍她的月玲珑也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于是忍不住问道,“母后,要妾身去看看吗?”
但苏皇后却恨骂道,“有何好看的?他巴不得本宫出事,难道本宫还要盼着他好?”
她现在恨不得杀了那男人……
如此,说不定她的皇儿还有上位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