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你在吗?”乌漆墨黑走廊只有微微一盏油灯提拎在手,叶安菁状着胆子一路喊着一路前进。
走廊的深处,是深不可测的黑暗。叶安菁提着油灯,直至走到了走廊尽头,一间比寻常房门大上些许的红木雕花门展现在她眼前。
红得诡异,似血艳红。
叶安菁没敢踏入,她只敢在门外大声继续喊了几声,依旧不见得任何反应。寻思着陈晨估计没在这儿,提着灯转身就要走。
“吱呀——”身后的红木雕花门却突然开了。
“陈……陈晨?”叶安菁没敢回头,不确定地问道。
身后有丝丝的凉意,自脊梁处逐渐蔓延全身,叶安菁手提着油灯,悄悄地侧过四分之一的脸庞。
透过歇开的门缝,叶安菁似乎看到了房间内有人坐在窗边,窗外月光照着那人的半个身子,背对着她似乎在梳头发,透着些许清冷诡异。
叶安菁又眨眼一看,刚才那个人影却又消失不见了,清冷的月光照耀梳妆台前,梳妆镜处反射着莹白的光芒。
看花眼了?
难道是陈晨?
“陈晨?”叶安菁试探性地问道,她缓缓靠近那扇雕花门,手还没碰上,门却又自己打开了。
整个房间除了梳妆台处,全是乌漆墨黑的一片。
叶安菁提着提着油灯试探性的走了几步,也不知道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差点儿摔倒。提灯回头一看,喝,好几箱的红木箱子放在地上。有些用老旧的铜锁锁住了,有些却没有。她随手打开了一个箱子看去。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尽在里面。
“我的乖乖。”这是要发啊!
叶安菁赶紧将箱子扣了起来,甩开脑子中一闪而过的邪念。又一次试探性地将箱子歇开一个小缝,确定刚刚自己真的没有眼花。
叶安菁缓缓拿起一根簪子,她家是开古董店的,自然是知道这跟簪子年代感极强,由通体碧绿的玉石雕刻而成,握在手上冰冰凉凉。更重要的是,这跟簪子仿佛有魔力一般,一时让她爱不释手。
她坐到梳妆台前,轻轻地将簪子插在头上,左右瞧瞧,佳人配美玉,似乎真是这么一回事。
沉醉之时,却只听楼下传来一声惊叫,声音响亮,一下子将她拉回了神。
提起桌上的油灯,赶紧就跑下了楼。
直至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屋内的房门自动又缓缓地关上了。
……
向阳开煞白了一张小脸儿指着面前的枯井,直到渡跟叶凡赶来,终于撑不住崩溃的哭了出来,边哭边喊。
“怎么了,怎么了。”叶安菁赶紧跑到她身旁将她扶起,向阳开已经吓得站不稳了,整个人摊在她的身上,崩溃的大哭。
“死了,死了。”
赶到的几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枯井边渡跟叶凡脸色凝重,气氛诡异。胆子大的凑上前去,差点儿吓得瘫倒在地。
“陈晨……陈晨在里面!”向阳开哭着说道,抱着叶安菁的身子一个劲儿抖。
“怎么,怎么会在那个里面!”叶安菁也是吓着了,她不敢上前,只能干说道,“赶紧把人先捞上来啊!”
几个吓傻的男生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的找来绳索工具,两个男生拉着绳索,沈幼宁和叶凡一起下井捞人。
人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脸色铁青,眼睛睁得浑圆,仿佛死不瞑目。
陈晨的尸体泡的有些发白起皱,显然已经在井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身上散发一股不太好闻的馊味,在场却没有一个人捂鼻子。
“谁啊,谁这么狠。”向阳开已经哭成了泪人,倒在叶安菁的怀里问道。
“会不会……是鬼。”突然有人弱弱的说道,细若蚊蝇的声音有些漂浮。所有人看向叶安菁,只见她楞得出神地看着陈晨的尸体,“陈晨说……她在玩儿见鬼游戏的时候看见那东西了。会不会……是她。”
这个结论吓得所有人脸色突变,巨大的冲击力令所有人都没来得及注意到叶安菁头上的簪子。
“不对,是人。”叶凡蹲在尸体周围,细细查看,撩开陈晨脖颈处的长发,赫然一圈紫红色的印记。
“是被掐死的,有人丢井里抛尸。”他抬手轻轻将陈晨的眼睑合上,低头抬手默默地念了一段往生咒。
所有人低头默哀,整个后院只有低吟庄重的梵音和浅浅地啜泣声。佛珠转动,薄唇轻启,眼中蕴含慈悲,怜悯众生。
秋风轻拂,后院树影摇曳,仿佛是陈晨灵魂的葬歌,带着她瑰丽的青春,悄然而逝。
“她走了。”随着佛音低吟,沈幼宁看着陈晨的尸体,竟然产生陈晨面部祥和而笑的幻觉。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兰溪死去的样子,四处都是斑驳的血迹,清秀的脸已经残破不堪,那双清丽的眼眸再也没有睁开过。
沈幼捷则是呆呆的看着尸体发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他愣愣地开口:“秦伯。”
所有人似有所悟,对啊,当时只有照顾陈晨的只有秦家的老人,如今秦家的老人不见,陈晨却又被人所害。这不得不将秦伯列入嫌疑人行列。
“秦伯伯人这么好,为什么要杀陈晨?”向阳开从叶安菁怀里抬头,一双眼睛哭得通红。
“谁知道,也许是见色起意吧。”
向阳开还想说什么,却被叶凡打断:“好了,今晚先休息一晚,明天咱们去镇上报案吧。陈晨……暂时放在这里。”他起身,走过沈幼宁时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能看出沈幼宁与陈晨的关系不一般,但也并不知事情,只依稀知道是与一个叫兰溪的女孩子有关。
如今陈晨出事,他心里的难过可想而知。
叶安菁也将向阳开扶了起来,一路扶回了房间。向阳开似乎跟陈晨感情很深,哭得特别凶,一直闹腾到了半夜才消停。
叶安菁看着身旁终于睡下的向阳开,自己也躺了下去,散开头发,一根簪子坠落在床。
叶安菁这才想起刚才自己走得匆忙,忘了将簪子放回去。她轻柔拿起这根通体碧绿,浑然天成的簪子,放在眼前细细地观赏,细细地摩挲,只觉越看越喜欢。
然而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丝光芒。
如果当时陈晨已经死了,那么她在那件房门外看到的又是谁呢。
难道真是自己看花眼了?
正想着,房间里突然一阵阴风拂过,将桌上的蜡烛火焰覆灭。叶安菁躺在床上吓了一跳,一个极其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形成。
“不会的,不会的,想多了。”又自我安慰道,凑近了一旁熟睡的向阳开,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晚,她无心睡眠。
凄冷的院落,清冷的弯月倒映在井水中,波光粼粼。井口处突然多了一张惨白的小脸,留着齐眉的刘海,乌黑的长发。渡将手伸出在井内的石壁摩挲,半晌,才抬起手臂。
没有鬼气,看来真不是鬼杀的。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尸体,双目紧闭,面色青紫。走到她的身旁,素手轻抬,一缕青烟自尸体中飘出,晃晃悠悠,真是应了那句被风都能吹散。
“你已经被往生咒超度过了,跟我走吧。”面无表情的她睁着空洞的双眼轻声说道。
魂魄轻摇,轻柔的女声忽然发出:“好。”
渡的眼睛逐渐形成漩涡,浓墨晕染的眼眸深邃动人,魂魄轻柔飘进眼睛,她闭了闭眼,睁眼却对上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眸。
叶凡斜倚在窗边,浅蓝色衬衫和修长的西装裤将他的修长的身姿展现得淋漓精致,头发有些散乱,眼眸也不似平时的庄严慈悲,反而带着丝丝地诱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果然,我就猜到你会来收走她。”
渡冷冷地看着他,依旧是固执地问道:“你是谁?”
叶凡懒散地靠近她,站到她身前,弯腰含笑:“你会不知道?”
渡没说话,她看得见叶凡瞳孔中的自己,面无表情,眼神无光,与对面堪称风情万种的眼眸对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叶凡靠她近了些,眼中深意难测,他声音轻柔,面色迷离,与刚才低吟佛经梵语的他判若两人:“我就是你,而你,也就是我。”
他轻手抚上渡的脸庞,细细摩挲,眼里带着痴迷,依旧轻声细语:“我是你的未来,你是我的过去,我来,是渡你。“
渡不懂,却依旧觉得这个答案荒唐可笑。她没有记忆,她生来就是渡人的使者,如今竟然有人要渡自己。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以面代手,将脸放在渡的脸庞轻轻磨蹭:“跟我走吧,你原本就是我的。”
兴许是蹭上了瘾,这般亲昵的动作他作得轻柔,像是怕惊扰了她。他见渡并没有反抗,轻笑着就要拥入怀中。
“走开。”一直未开口的少女突然出声,叶凡挑眉起身,见少女眼中黑墨开始浑浊,显然有些生气。
“轮回之眼啊。善者见善,恶者见恶,亡者见修罗。”他摇摇头,轻手抚上那双眼睛,却被渡躲开。
他也不生气,轻笑一声:“也罢,来日方长。”转身步入黑暗之中,空气中传来他幽幽地轻语:“你要是真喜欢留在地狱,我陪你就是。”
渡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内心一片复杂。
什么叫他就是我,我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