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回到市里天已经完全黑了,傅颂浔还要到李姐家聚餐,莫君遥就直接让陈珂将车停在了李姐楼下。
“你不上去吗”傅颂浔俯身看着车内的莫君遥:“这是给我办的一场欢送会,一起吧。”“不用了”莫君遥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有点事情要处理,以后再说吧。”傅颂浔点点头:“那好吧,你路上小心。”说完她又冲驾驶座上的陈珂挥挥手,甜甜一笑:“开车小心,再见。”
莫君遥看着傅颂浔欢快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吩咐陈珂开车,陈珂沉默着发动引擎,车辆刚驶出小区,就听后面的人说了句:“以后不要对她笑。”
她从来都没对他这样笑过。
陈珂“………二少,我的后脑勺不会笑。”
“说什么就听什么,”莫君遥轻咳一声转过头,表情扭捏不安:“难怪周写说你,你现在话真的挺多的。”“……”陈珂再度无语,他高冷淡漠的二少爷去哪了,为什么会变成不讲道理的这厮!沉默了半晌,他才委屈的回了一声:“是。”
莫君遥满意的点点头。
那天聚餐之后,傅颂浔就彻底成了无业游民,缩在家里等新年。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她一直没空去联系仝卉,学校早就放假了,仝卉在外面找了一份工作,管吃管住,跟她说了一声就直接搬去了工作的地方。仝卉的性子刚烈倔强,有时候跟傅颂浔很像,她自己可以办到的事,就不会麻烦傅颂浔,仝华离开后,傅颂浔想和她一起生活,可顾倾死活不同意,她只好搬过去和顾倾一起住,顾倾也提起要仝卉一起搬过去,可仝卉却执意住在自己的老房子里,傅颂浔没法,只得作罢。这几年她俩算得上是相依为命,傅颂浔把她当成了亲妹妹照顾着,她高三那一年哥哥离开,整个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是傅颂浔抱着她说,你还有我,我陪着你;大一那一年学费昂贵,再加上生活费,她自己打工根本支付不起,是傅颂浔支撑她度过了难关。
仝卉对傅颂浔,有感激有惭愧,她跟她之间根本算不上什么,她只是她哥哥的前女友,却不遗余力的照顾她。仝卉甚至想过,即使傅颂浔离开,她也是支持的。
傅颂浔已经不是嫂子,而是姐姐。
“颂浔姐,”仝卉今天格外的健谈,她请假从打工的酒店出来,身上还穿着工作服,暗沉的颜色却丝毫掩饰不了她脸上耀眼的喜悦,这样的她很少见,傅颂浔觉得很稀奇,笑看着她:“怎么了?有什么大喜事。”仝卉面上有些羞涩,不安的揉着指头,道:“我有男朋友了。”“真的!”傅颂浔惊喜的叫出声:“什么时候?他是谁多大了?你们怎么认识的?”仝卉看着比她还激动的人,心口暖暖的,有些好笑的制止了她的大惊小怪:“颂浔姐,你是查户口的吗?”傅颂浔嘿嘿笑了声,摸着自己的脑袋:“这不是太高兴了吗?”
仝卉无奈的摇摇头:“他叫靳正扬,是A大管理系学生,跟我同年,他也在这里打工,所以我们才认识的,我们前天在一起的,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没关系”傅颂浔平复了心情,但嘴角仍藏不住喜悦:“没想到时间过这么快,你都有男朋友了。”“是啊!”仝卉想到什么,喃喃道:“哥哥离开三年,马上就要进入第四个年头了。”
傅颂浔抓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勉强勾了勾嘴角,仝卉很少在她面前提及仝华。
“颂浔姐,”仝卉夹了一口菜,口齿不清的问:“你有男朋友了吗?”“没有啊”傅颂浔笑着自嘲:“谁能看上我啊!”她说这,脑中突然闪过莫君遥的脸,她愣了愣,低下头掩饰脸上的慌乱。“我昨天去看哥哥了,跟他说我交了男朋友。”傅颂浔点点头,看着仝卉,仝卉自顾自往下说:“我说,哥哥我交男朋友了,他问我,那小子长的什么样,有我帅吗,比我帅的话就甩了,把我可爱的妹妹抢走怎么办,气的我骂他不讲理,你看,这么多年,他还是这样。”仝卉生动的描述响在耳边,傅颂浔仿佛看见了真正的仝华,他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穿着米色的羽绒服,揉着同辉的脑袋大笑,宣誓着他的主权。
傅颂浔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是啊,他永远存在着。
“可是他又反过来骂我,说我自私。”仝卉放下手中的筷子,直视傅颂浔:“他说我你怎么可以只给自己找男朋友不管你颂浔姐呢,她比你漂亮比你温柔,有那么多人追她你就不知道选一个给她吗?你这个妹妹怎么当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赶紧把她给我嫁出去,嫁不出去就别来见我了。”
“小卉……”
“你看,他就这么把我骂了一顿,颂浔姐,你再不找个男朋友,我就不能去见我哥了。”仝卉打断她,她的笑容如同一朵打开的芬芳百合,洋溢着淡淡的温馨:“颂浔姐,已经这么久,你可以喜欢别人的,你不用觉得对不起,爱情本身,就不是错误的事情啊,你可以放下了。”傅颂浔早已说不出话,颤抖的指尖险些拿不住手中的筷子,她不敢抬头,怕眼里的温热不受她的控制,三年,近一千个日日夜夜,她都活在仝华的笑容里,那样辛苦,那样小心翼翼,怕一不留神,他就变成了回忆。可今天,仝卉却告诉她,你不用觉得对不起,你可以放下了。
无论如何,仝华也已经变成了回忆,慢慢逝去。
可是,她做错了事,是要受惩罚的。傅颂浔缓缓摇了摇头,艰难出声:“小卉,你不懂的。”“你和哥哥之间的事,我是不懂,可是”仝卉越过桌子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可是,你该放手了,放哥哥离开。”
傅颂浔,不是仝华不离开,而是你不肯放他离开。
傅颂浔沿着护城河的栏杆缓缓走着,刺骨的寒风从已经结了冰的河面上吹过来,冻得她抖了抖。
她现在思绪很乱,不知道要想些什么,更不知道要怎样回应仝卉的话。仝卉不明白关于那场火灾所发生的一切,不知道她对仝华除了爱意还有无法抹去的悔恨,仝卉说,不要觉得对不起,可偏偏,她一想要离开仝华,就会被浓浓的愧疚包围。
傅颂浔看着白茫茫的冰面,无力的垂下头。
“怎么这么失落?”突兀的声音传来,吓了傅颂浔一跳,她惊叫一声转身,看清来人才舒了一口气。“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么害怕,是不是做亏心事了。”沈旭安笑着打趣,傅颂浔无聊的白了他一眼,嘴上却忍不住反击:“这是一码事吗?学长你在国外呆久了,中国最精深的谚语都搞不懂了。”“这好像不是谚语……”“怎么不是,警醒世人的不都是吗?统称统称。”傅颂浔厚着脸皮将意思曲解,逗得沈旭安止不住的笑。
“你怎么在这里。”傅颂浔问,一回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酒店:“和人吃饭吗?”沈旭安点点头:“顾郎。”“顾郎?‘不凡’吗?”“嗯”沈旭安转过身,靠在栏杆上:“《造梦者》已经通过公测,明天上市,明晚在‘云中聊’举办庆功宴,哦,还有公司年会。”“年会?”傅颂浔算了算日子,确实到了半年会放假的时候了,一起办也不错,省时又省力,不过这样公司员工怕是会略有微词吧!毕竟本来可以办两次的。
沈旭安看出了她的想法,解释道:“今年年会和‘不凡’一起,所以大家都很满意。”傅颂浔顿悟,了然的点点头,‘不凡’的年会可是一场盛宴,这会儿大家怕是乐开了花,那里还有什么意见。
“颂浔,”沈旭安扭过头来看她:“明天晚上一起去吧。”“我?”傅颂浔指了指自己,不解的问,“不用了吧,我已经离开公司了,这样不太好。”“没什么不好的,”沈旭安揉了揉她脑袋:“《造梦者》有你一半的功劳,这场宴会,你是和仝华一起参加的。”他顿了顿:“况且,我还需要你帮忙。”“什么忙?”“我需要一个女伴,”沈旭安道:“我没别的朋友,就的靠你了。”傅颂浔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抵不住他的哀求:“那好吧。”
沈旭安送她回家。临下车时拽住了她:“我明天有事情,没办法带你买衣服,我叫人按你的尺寸直接送来吧。”“不用了,我明天和顾倾一起出去看看就好,你买得我的不一定是适合我的。”傅颂浔拒绝了他的提议,她不是怕沈旭安送来的衣服不合适,而是怕太过于庄重,她已经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没必要穿的那么华丽。
“那好吧,晚上我来接你。”傅颂浔本来想自己过去,或者顾倾送她,可沈旭安执意如此,她只好应下,他才开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