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对厉沉暮道:“跟我出来。”
……
三分钟后,一个昏黄的楼梯通道口。
厉沉暮看着男人丢在他脚边的一把匕首,看着面前坐在轮椅上面色骇人的温时遇。
他听温时遇说:“阿暮,我给你一次机会。下次,你再有动她那个念头,就不是剁手跺脚能交待的。”
厉沉暮俯身捡起那把匕首,指腹轻轻划过刀锋,便鲜血如注。
厉沉暮从少年期参加特训时,这些年就一直为温时遇效力,两人感情即是主仆也是过命的兄弟情,男人待他也十分亲厚,从未跟他翻过脸。
但,眼下,男人为了安小七那个女人竟然翻脸无情了。
厉沉暮难以理解,便也就问了:“先生,你……为什么那样在乎那个女人?”
温时遇抬眸,“在乎么?”他眯了眯眸,继续盘着手上的佛尘珠,“她身上有我想要的秘密…”
音落,厉沉暮,便不再追问。
因为,他知道,这大概是温时遇能说的最大部分。
说话间,重症监护室那边,传来温淑宁死讯。
且消息很快传到了病房里的安小七和温时好耳中。
乍一听,就像是夜深人静的湖面忽然炸开一枚水雷,水花四溅,叫人始料未及。
安小七跟温时好都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什么?她死了?”
“是的,死于心肺衰竭。”
安小七不知道温时好是什么心情,但她此时的心情就是难以置信。
可能是因为她重活一世的原因。
她知道上一世的温淑宁一直都活的挺光鲜亮丽的,即便她后来下场不是很好,但在她被大火活活烧死时,温淑宁一直都是好好活着的。
所以,温淑宁就这么死了,安小七的心里最大的感受就是——她死的也太容易了一些。
一刻钟后,当她跟温时好看到身体渐渐失去温度的温淑宁安静的躺在那里时,仍旧有些不真实。
尤其是温时好。
温时好是恨温淑宁,但好好的一条人命,多少都是因为她的关系而没了的,对于温时好而言是有不少刺激的。
她根本就不信温淑宁就这么死了。
跌跌撞撞的来到病床前,拼命的摇晃着已经没有什么温度的温淑宁,“贱人,你给本公主起来,你怎么说死就死了?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温时好哆哆嗦嗦的叫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对,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一定是假死。”
“你假死就是为了让厉沉暮恨我,让他怨恨是因为我的关系你才死的……”
“你给我起来啊……起来——”
“够了——”沉浸在痛失挚爱的厉沉暮突然低吼一声,“你不要再碰她!”低低冷冷的嗓音,“请给她留下最后一丝体面吧!”
温时好:“……”
比起情绪激动的温时好,安小七表现要平静的许多,即便她心里是那样困惑。
当然,她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直至取出子弹的战西爵也闻讯赶来而告破。
战西爵走到温淑宁的尸体前,眼底流动着不明的暗涌,看似平静,但总是有那么一两分的波动溢出眼底。
安小七看到他点烟的手明显发颤,甚至连眼角都隐隐发红。
怎么说都是跟过他的前任,几小时前还风光无限的出现在全国镜头下,此时却无声无息满身是伤的躺在这,且她有今时今日的下场多少跟他有着关联……
所以,安小七可以理解战西爵此时此刻的反应。
但内心深处她还是多少有一些说不明道不出的酸涩,即便那感觉不强烈,但还是细微的牵扯到了她的心情。
安小七趁着人多混乱的时候,悄悄的离开了停尸间。
她立医院大门口,吹了会儿风,才准备打车回酒店。
只是,在这时面前停下来一辆帝都车牌的林肯。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温儒俊逸的脸。
安小七抬了下眉,“温先生?”
温时遇目光落在她无名指上那枚紫粉钻戒指,想起此前他让厉沉暮帮她送出去的那枚‘凤求凰’。
嗯,那枚戒指据说被丢了垃圾桶,又被战西爵捡了去后砸的稀巴烂了。
“要送吗?”
安小七:“不用。”
温时遇看出她本能对他的抗拒,倒也不强求,他这人最不愿意做的事就是强人所难。
比起强人所难,他更喜欢自投罗网。
他说了好,在摇上车窗离开前,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玫瑰之魂不适合你,尺寸大了。”
说完,就摇上车窗,远离而去。
安小七像是受到了蛊惑,低头看着无名指上那枚泛着冷艳光芒的戒指。
几十克拉的紫粉钻,招摇的确实不像她的性子,何况这枚戒指的尺寸本就是战西爵按照温淑宁的尺码改造的。
温时遇的话,确实说的不错。
这枚戒指不适合她。
安小七把戒指拔了,装进了衣兜里。
打车回到酒店,看着时间,琢磨莫念应该下飞机了,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此时的莫念已经从机场出来,她手机才刚刚开机,对网上发酵的事一概不知。
她赶着去医院看莫临风,上了来接她的车后,就主动跟安小七报平安:“我到了,已经上了车。”
安小七嗯了一声,波澜不惊的口吻:“温淑宁死了。”
闻言,莫念感觉周身的浮华世界像是瞬间凝住了一般,不太确定的问:“你说…谁死了?”
“温淑宁。”
莫念先是怔了许久,随后又淡到没有任何起伏的调子,“是么?”顿了下,“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虽这么说,可她半点喜悦都没有。
这时,行驶中的司机突然被前面的车撞了一下,莫念抬眸,“怎么回事?”
“大小姐,有人故意撞我们的车。”
司机话音落下,莫念就对他道:“你先下去看看。”
司机:“好的,大小姐。”
司机推门下车,莫念对手机那端的安小七道:“你什么时候回盛京?”
夏怀殇受伤了,具体伤势尚且不明,安小七要等确定夏怀殇无碍才会回盛京。
于是,她道:“要晚几天…,新岁前应该能回来。”
莫念说了好,这时靠着她这一侧车窗被敲响。
她看着车窗外被昏黄路灯照的有几许模糊的俊脸,猝然眯深了眸。
她对电话那头的安小七道:“七七,我现在有事,等我空了给你打过去。”
她说完,就掐断了电话,并推门下车。
身形昂藏挺拔的男人整整高她一个头,长款黑色大衣,将他身形修饰的笔挺有型,卓尔不群。
明明是她曾经那样深爱的男人,此时此刻只这样看着,莫念对他除了那些恨意难平,最大的感触就是陌生。
她似乎,从未这样清醒的认识到,她原来是那样不了解他。
于她而言,她从未走到他的心里,又谈何这两年来的夫妻情分。
莫念舔了舔被风吹干的唇角,倦色浓重的眸子渐渐的溢出深深的冰冷。
她对燕西京抬了抬下巴,啧了一声,笑道:“燕九爷,这是飞帝都奔丧去么?”
燕西京望着她因为消瘦而五官越发立挺的脸,波澜不惊的口吻:“淑宁的死,跟你有没有关?”
莫念轻笑:“怎么?听燕九爷的意思,是打算将温淑宁的死算在我头上么?”
燕西京脸色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只是客观的道:“至少在我看来,她在全国镜头前丢尽脸面,莫大小姐多多少少都贡献了不少作为,不是么?”
莫念讥诮:“是啊,怎么了?三了我婚姻害的我流产又极有可能是幕后策划我母亲出了车祸的小三,我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被欺辱了这么久还不作出反击么?”冷冷讥诮着,“燕西京,说真的,我以前真是高看你了,怎么会喜欢你这种货色。”
她说到这里,又道:“燕西京,倘若我大哥脱离不了危险,我们之间的梁子结的大发了,这辈子你都休想有安宁之日。”
她说完,转身就要上车,只是手腕被燕西京给狠狠扣住。
燕西京望着她冰冷的不近人情的眼睛,要笑不笑的口吻:“莫临风是他自己作死,与我无关。”
顿了顿,“至于,莫大小姐你,时至今日,还认不清现实么?你拿什么跟我横?说大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自量力。”
莫念甩开他,答非所问,又极近嘲讽:“快去帝都奔你的丧吧。去晚了,连温淑宁小姐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燕西京松开了她,看着面前明明应该是无比熟悉但此时却那样陌生的女人。
许久,他突然道:“莫念,你就不会跟老子服个软么?”
音落,莫念就笑了。
她微微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侧首在燕西京的脖颈处吹了一口微不可觉的热气,嗤笑:
“温淑宁是不是也是这么向你服软的?”音落,她的唇就在男人的侧耳擦了一下,随即狠狠的咬住他的脖子。
咬的有多用力呢?
就是当燕西京吃痛的一把将莫念推开时,他脖颈上的一块皮被她撕咬了下来。
莫念也因为他这一个动作,本就有腿疾更加站不稳,整个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