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季风直接忽略温淑宁那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只冷淡的叫来自己的助理,吩咐道:
“把这位林小姐安全送回学校。”
他吩咐完,又侧首对林妙人道:“很抱歉,因为我女朋友误会了我们的关系让你白白挨了一巴掌…”
林妙人是个识趣的,何况有安小七在这,她已经见识过安小七的手段,才不会愚蠢留下来节外生枝。
于是,她倒是蛮大大方方的道:“没关系,就当是还了您先前对我的出手相救之情。”
说完,就在安季风助理搀扶下欲要走时,安小七在这时出声叫住她,“林小姐~”
林妙人脚步微顿,微侧首:“安小姐,有何指教?”
安小七轻笑:“我就是想告诉林小姐一声,这位出手相助救你的安大公子,跟我是一个妈生的……,仅此而已。”
“……”
林妙人咬了咬牙,没说什么,走了。
这边,安季风目光落在安小七身上:“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跑到酒吧多危险?”
安小七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落在温淑宁的脸上,似笑非笑般的:
“我的事,就不劳烦安大公子您操心了,依我看,您还是想想怎么哄好温宁小姐吧,
我瞧着她好像真的很委屈,可别因为我们这些人的闲言闲语破坏了你们牢不可摧的爱情,那可就不好了。”
说到这,她将目光从温淑宁脸上撤回,落在安季风脸上,悠悠的拉长调子:
“噢,还有啊,安先生,也别太疑神疑鬼温宁小姐这胎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
反正等孩子月份大点你若是不信完全可以做个羊水穿刺嚒,如果孩子是你的,自然是皆大欢喜…”
顿了顿,“若不是你的,你也别灰心。反正你们是真爱,都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多生几个。”
说完,她连看都不看安季风跟温淑宁瞬息万变的脸色,直接对不远处跟着她的保镖道:“走了。”
事实上,安季风因为安小七这番话,整个人对温宁越发反感。
若是温宁真的跟很多男人有染,他都难以想曾对他发浪的女人又对别的男人也浪过有多恶心,这比从她嘴里爬出蛆还要令他作呕。
他连手都不牵她,不咸不淡的道:“走了,回家。”
安季风口中的家,是他为了结婚特地买的一处别墅,这两天温淑宁就跟他住在那里。
安季风对她满眼都是嫌弃,温淑宁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但,她现在又不能发作,因为过度争吵只会把眼前的男人越推越远,搞不好就便宜了别的狐狸精。
这么想着,温淑宁也不在说什么,只故作不舒服的拉住他的袖子:
“季风,我肚子有点不太舒服,外面还在下雨,你能扶我一下吗?”
安季风看了眼外面的大雨,又看了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冷淡的嗯了一声。
见男人没甩开她,温淑宁就松了一口气,连忙喜滋滋的道:
“先前是我不对,我不该不问青皂白就打人…,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外公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他老人家还说为了能将我风光体面的嫁出去,
说下周就给我举办认亲宴,认亲宴结束后就给我置办嫁妆呢…”
说到这,就看了看安季风的脸色,继续道,
“我今天回战家老宅时,外公还在我面前夸你了,说安华集团有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这个大总裁经营有道,
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跟了你其实也挺好的。”
这番话似乎把安季风哄的不错,他薄唇微勾:“是么?”
“当然。”
说话间,两人已经完全走出酒吧。
……
**
那端,安小七在回古堡庄园的路上,接到一个战修远的电话。
说起来,战修远主动给她打电话,她蛮意外的。
犹豫了片刻,才把电话接通。
战修远现在已经知道了温宁不是个好的,甚至在战西爵提供的一些证据下,怀疑她就是温淑宁。
所以,他这个电话一来是为了表达此前对安小七恶劣态度而道歉,二来就是把自己近来的一些计划说给她听。
因此,电话一接通,战修远就主动道歉,那道歉态度可谓是无比真诚。
安小七最近也听了战西爵的解释,说战修远最近情绪不定态度恶劣都是因为温宁给他吃的药有问题。
所以,她在战修远一番道歉后还是很大方的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会放在心上。”
闻言,战修远心下便松了一口气,一番铺垫后,道:
“我打算在下周给温宁办个认亲宴,到时候会宴请四方,
当着全帝国有头有脸的人物揭穿她的真实嘴脸并揪出温时遇这个幕后祸害,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
此话一出,安小七就眯眸,问道:“这件事,您跟战总商量过么?”
安小七觉得温淑宁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已经是死鱼一条了,
她根本折腾不出什么水花,因此想借用温淑宁去揪出温时遇这个可能性不大。
但,战修远接下来的话又给了她一些信心:
“这事,我已经跟西爵说过了,就算不能把温时遇这个祸害怎么样,那也能扒了他们温家一层皮……”
战修远不愿意透露过多,只道,“反正认亲宴,你到时候参与就行,战爷爷一定给你出口恶气,好好收拾她。”
……
两人又聊了会儿,战修远在挂断电话前,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
“小七啊,我听林妈说,古堡庄园那边来了个小家伙,说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是真的吗?”
安小七神色有些不自在的道:“……是这样的。”
“噢…,那改天把你那个弟弟带来老宅玩,我人老了,就喜欢跟小孩子玩。”
“……噢。”
……
回到古堡庄园后,一连两三日,安小七都没出过庄园的门。
她这两三天,依然是噩梦不断,睡不好,也吃的不好,但白天的时候她又十分困乏,可只要一睡就会做梦。
她每次噩梦惊醒后,都像是被强行洗脑了一遍,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梦里所见以及连带着她自己的脑补,她就总结出来前世在她死后发生的一些事实。
战西爵以夫之名给她立碑并将她葬在夏怀殇墓旁,温时遇在她坟头忏悔自杀,挨着她坟墓的是她的儿子夏云澜,挨着夏云澜的是母亲夏允…
那个每年都会举着黑伞在清明时节给他们上坟的男人是战西爵,
她梦到他会单膝跪在她的墓前,手指描绘着墓碑上她照片的眉眼,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他淹没在梦里的痛楚…
他会在清明那一天在她墓碑旁坐上一天,在走的时候才会去伸手抚摸她儿子的墓碑,眼底仍然是无法遏制的伤痛。
…
第三日的午后,她再次大梦一场,醒来后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生剖了,痛不可遏。
她抬手掩面,情绪低落了许久,等缓过心口那清晰无比的疼痛后,她才抬头。
她一抬头,就看到不知是什么时候跪坐在她床沿的夏云澜。
他安静的跪坐在那,察觉到她醒来,便开口道:
“林奶奶说给您做了消暑的果饮,让我来喊您。您好像做了很不好的梦,怎么都叫不醒。”
因为梦里的画面太真实了,所以当看着眼前活生生她的儿子时,
安小七一时心头百感交集,莫名就放下了所有的冷漠,对他招手:“你过来些。”
这是夏云澜记忆中女人第一次这么温和的叫他,他心下有几分触动,眼睛一下就红了。
他往床前跪近了一点,凭借自己的感知把脸凑到女人面前:
“云澜…能摸摸您的脸吗?”小心翼翼的口吻,“云澜想知道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样子,想把她的模样记在心里。”
音落,在安小七默许下夏云澜就要伸手去触碰她的面颊时,本就没有关严实的卧房门在这时被一脚暴力踹开。
明明是盛夏的天,那仿若从天而降的男人周身却如裹挟着料峭寒意,清冽逼人。
安小七最先反应的不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这么暴力的踹门,
而是她因为过度心虚一下就提到了嗓门的心跳声——是那么焦灼剧烈!
他很快阔步走来,并在安小七始料未及的下一瞬单手就把跪坐在床沿的夏云澜给提起。
臂力惊人的高大男人,拎着一个三十多斤的孩子,比拎一只小鸡仔还轻松。
连同他提起夏云澜这个暴力动作的,还有他冷冽逼人的男低音:
“宝贝儿,告诉我,什么叫云澜想知道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样子,所以要摸你的脸?”
说话间,战西爵已经拉开了卧室的三楼的飘窗,作势要把夏云澜从窗口丢出去。
安小七本就提到了嗓门眼的一颗心更加慌张,她几乎是本能的尖叫了一声:“不要——”
她满脸都是因为过度紧张而无法掩饰的恐慌,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双目迸射出戾气深重的寒意。
战西爵见此状,原本还算能掩饰的怒意瞬间就膨胀到了极点,
他嗓音越发清冽,“安小七,我数三声,说不清楚我就把他从这里扔出去,是摔死还是摔残就看他的造化了。”
安小七的人已经跌跌撞撞的从床上跑下来,因为跑的太急,脚下失衡,膝盖重重的磕了一下。
她痛的眉心蹙起,战西爵也跟着眉头黑黑压压的拧深,但却忍住没去扶她。
安小七很快就爬起,她感觉摔了那一下,有些头重脚轻,站起来后抬手捂着眩晕的头,
缓了几秒后,
她正欲要开口解释时,被战西爵提着后颈而垂在窗外挣扎的夏云澜开口了。
他还是孩童般的嗓音却异常沉稳,“…她跟母亲长的很像,我想念母亲,就想摸摸…她的脸。”
闻言,战西爵微侧首,撇了眼即便是被悬空挂在窗外仍然镇定无比的夏云澜,薄唇牵扯出凉薄的弧度,“是么?”
夏云澜斩钉截铁:“是。”
战西爵低低的哼笑了两声,“可我怎么觉得,另有隐情?”
夏云澜没有焦距的凤眸看向战西爵的方向,因为被迫悬空挂在窗外,他的面颊因为缺氧而有些通红。
他仍然是冷静但又明显是警告的道:“可以先把我提上去么?否则我下手没个轻重怕伤了您。”
老实说,战西爵都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了,何况还是这么一个看着都像是没断奶的孩子。
他嗤笑:“是么?”
夏云澜直接用行动告诉他,是!
不过是眨眼间,他一个倒钩踢以及一个纵身向上的动作,就顺着战西爵精壮有力的手臂骑到了他的脖子上,跟着又顺利的从他身上跳回室内的地面。
整个过程,前后不超过三秒,速度快的像闪电。
当下,战西爵就意识到这个孩子不同寻常:
他速度敏捷像凶兽,身体柔韧度又像腾蛇,力气甚至不比他这个成年男人小…他跟他基因存在异常的三叔很像呢。
战西爵不动声色的压下眸底暗涌,看着已经半蹲在夏云澜面前检查他是否受伤的安小七。
看得出,她无比担忧他,所以整个检查他身体的过程,眼睛都紧张的红了。
“有没有被吓到?伤到哪里或者是哪里疼都要说出来,知道吗?”
女人嗓音很轻柔,像抚慰人心的手,让夏云澜心底很甜。
他伸手,似是宽慰的拍了拍女人的肩膀,说道:“我很好。”
他从小就跟普通孩子不一样,
他跑起来像风,生气时眼睛会发红,听觉嗅觉是普通人的几十倍,蹦起来能跳到屋顶…
若非先天性缺陷会发病会活不久,他大概是世界上最强的小孩,没人能伤到他。
“没人能伤害到我。”
先前,夏云澜的神速反应,让安小七也意识到他的不同寻常。
她紧张的心,一下就平复下来,态度又恢复了惯有的淡漠:“我们大人要谈事情,你自己去玩?”
闻言,夏云澜心里就有些稍稍的失落——母亲又变的冷漠了。
“好。”
他纵然有些失落,却仍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阿婆告诉过他,只要他足够懂事他的母亲就没有道理不喜欢他。
他从出生就没有父爱母爱……
噢,确切的说从他成为一个成功的受精卵开始,他就没有任何关爱。
他太想要母爱了。
夏云澜走了。
战西爵在这时走到安小七的面前,长指扣起她的下巴,力道不重甚至有些缱绻的味道,嗓音更像是缠绵在她耳畔的温柔,
“看你先前那紧张的程度,半点不似姐姐对弟弟的在乎更像是为人母亲的紧张…”
说到这,嗓音冷了一度,“宝贝,告诉我,你在紧张什么?身体竟要抖成这个样子?”
安小七拍开他的手,强做镇定了几秒后,讥笑道:
“战西爵,你未免也太草木皆兵了些。只因为我弟弟一句话至于你这样发疯?他只不过是个孩子,你先前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你究竟要干什么?”
面对女人的质疑,战西爵面上不见半点波澜,他仍然一派然的高高在上,冷淡且凉漠。
他想点烟,但身上没有摸到打火机就作罢了,不过却抬手将安小七连拖带拽的拉着坐到沙发上。
嗯,是那种将她强摁着肩膀面对面坐在他大腿上的姿势。
这样的姿势,又是这样的距离,可以将彼此脸上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战西爵看着显然情绪都很恼火的女人,波澜不惊的道:
“草木皆兵么?我并没有觉得。你也看到了,先前那孩子根本就异于普通人,
心智也比一般孩子早熟,他可不像是那种开口就乱喊妈妈的人……”
安小七话都没让他说完,冷声打断他:“所以,你就怀疑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养了这么大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