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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秦意难得有点恍惚:“好，那乌先生慢慢玩，我一会儿让人送医疗舱过来。”
乌鸿点了下头，默不作声地目送着他走出去，然后才捡起了通讯器，坐回到沙发上。
联盟士兵憋不住看了他好几眼，最终确定乌鸿的确没有要取下那玩意儿的意思，正要退到角落里去。
“会用吗？”乌鸿问。
联盟士兵连忙说:“会，会!”
他赶紧为乌鸿详细介绍了这东西的用法:“您看这里存着联系方式……嗯？已经存了一个进去了？”
乌鸿低头一看。
唯一的那个联系方式是属于秦意的。
要用这东西并不难，之所以让联盟士兵来示范，只是乌鸿不希望把这东西弄坏了。一点坏的可能也不要有。
这会儿乌鸿已经彻底了解这东西了，士兵只看见他手指轻轻一动，通讯器上方突然弹出了光幕。
“秦意”两个字就这样浮动在了上方，散发着浅绿色的荧光。
“乌先生……”士兵愣愣出声。
却见乌鸿抬起手，轻轻屈指，像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一样，摩挲起了那两个字。
但字是没有实体的。
手指轻轻一动，当然就穿过去了。
士兵顿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乌先生的手指，将那两个字牢牢攥住了。
这时候门铃响了，外面传来了声音:“乌先生，我们来给您送东西。”
乌鸿收起手，又变回了那个对所有事物都兴趣缺缺的人。
……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郑一安活着回来了。于是郑一安从医疗舱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井渊召集全军上下。
这里面当然不包括秦意。
秦意这会儿已经回房间睡觉去了。
半小时后，偌大的会议厅中，叛军中的大小将领齐聚一堂，他们热切并激动地望着郑一安。
当看见他的那一刹，他们甚至忍不住落了泪。
“先生!”
“真的是先生，先生回来了……”
战场上的铁血alpha们，和政坛里手腕多变的beta官员们，声音都有些哽咽。
郑一安的脚步顿了顿，有短暂的怔忡。
原来会有这么多人为他落泪啊。
以他自私自利的性格，如果不是遇见秦意，这辈子都不会做出跳虫洞的事，当然大概也就无从得见，原来他的属下们对他有着这样真情实感的忠诚。
“嗯，我回来了。”郑一安低低应了声，露出了点笑容，然后才落了座。
“先生，在收到您进入虫洞的消息后……”那边井渊起了个头。
接下来，在郑一安听到的汇报里，“秦意”这个名字可就出场得太多了。
就和他刚穿过虫洞，去往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一样，好像能从每个人的嘴里都听见这个名字。
“他能操纵机器人暴-乱？”郑一安插声问。
井渊点了头:“这很不可思议……”
其他属下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叹的声音:“夫人这些都会？那他岂不是都能控制主脑了？”
郑一安摇了摇头:“不是一回事。你们听说过‘机械之城的钥匙’吗？这说的是有一种从堪达拉蒂遗留下来的东西，它能控制机器人，也仅限于机器人。曾经有个逃犯手里就有‘钥匙’，只不过随着他隐姓埋名，这东西也就消失不见了……”
井渊点点头说:“那应该就是在他的手里了。”
“所以谁拥有这个东西，就都可以操纵机器人大杀四方？”有属下疑惑发问。
郑一安:“不一定，在蠢货的手里，和在聪明人的手里，它能发挥出的效用当然是不一样的。”
“也对，不然的话，那个逃犯拿着这样的东西，怎么还需要隐姓埋名呢？也就只有在聪明人手里，才能力扛联盟的正规军，把咱们井长官救下来啊!”属下笑了笑。
郑一安顿了顿，又问:“还有呢？秦意还做了什么？”
其他人当然不会隐瞒，把联盟和他们的几次交手，秦意在中间又起了什么样的作用，都说了。
最后还有……
“呃，但是吧，大家好像都以为您死了，所以，从克亚比一族的王，请求登舰开始，我觉得他们好像都盼着……”
“盼着什么？”
“盼着继承您的遗孀。”
“……”
属下说到这里，又笑了笑说:“不过幸好!夫人是假的，他不是您真的老婆!这样您也就不用被戴绿帽子了!嘿嘿!”
郑一安:“……”
井渊:“……”井渊都有点没脸看了，他们是怎么笑得出来的？嘿，嘿个鬼!
“不过夫人要真跟他们走了，还有点舍不得……”
郑一安垂眸没有出声。
岂止是舍不得呢？
他在另一个世界听到的，都是关于秦意的“恶行”。
但这次听到的不同。
郑一安从来没想过，他跳一次虫洞，会换来秦意这么多的温柔。
秦意从虫洞回来以后，几乎就将所有的精力都付出在叛军中了。
这算是为了他吗？
至少来说，秦意是能被感动的。
井渊悄然走到郑一安的身后，低低出声:“先生，接下来的事情……”
“我这样算不算是吃软饭的？”郑一安轻笑出声。
井渊一愣。
郑一安:“接下来就要先看，我这个软饭还能不能吃下去了……”
也就是说，一切要看下面秦意的意思了。
当晚叛军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晚宴。
郑一安平安归来，甚至还和几个alpha争风吃醋的新闻也登上了星际头条。
这时候有人指着新闻页面，问了一句:“可怕吗？”
对面的人面色铁青，没有说话。
“这几个围着秦意的alpha，代表着现在全星际最高等级的alpha，他们代表着最强大的力量……陛下还没有想清楚吗？”
对面的人还是没有开口。
“那些来自堪达拉蒂的资源，周上将和陛下提起了吗？我想没有吧……周上将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要独吞，甚至要拿着秦意作为枢纽，联系起其它的alpha，成为他篡权的助力……”
“别说了!”对面的人怒喝一声。
只见这人穿着普通的西服，黑发灰眼，眼角带着细纹，看上去很明显年纪不小了，有可能已经超过三百岁了。有些其貌不扬。
但他就是炎黄帝国一直有名无实的皇帝鲁瑞。
鲁瑞的祖上曾经出过赫赫有名的成丰大帝，但随着时代的推进，后来的皇帝也学习曾经的成丰大帝迎娶平民omega，以至血脉越来越糟糕。到他这一代，已经没什么力量可言了。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再见。”
通讯切断。
鲁瑞身边的人才敢出声:“联盟没了郑一安，没了撑场子的alpha，连首相自己的儿子都死了一个，现在资源也到秦意手里了……就算咱们和他合作，也没什么用啊，陛下三思!”
“是不需要和他合作，我已经有计划了。”这位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帝，第一次展现出了他的手腕。
这时候有人小心翼翼地跨进门说:“陛下，我们已经把人接过来了。”
“陛下，什么人？”
“秦意的父亲一家。”
“陛下找来他们有什么用？秦意这个人根本没有骨肉亲情的概念，您忘了他之前在潘达星上搞出的轰炸案了吗？”
“谁说要拿他们去威胁秦意了？我想，在一起共同生活这么多年，总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讯息吧？”
旁边的人顿时双眼一亮:“您说的是!”
“了不得啊，咱们的铁血上将也会为一个omega而驻足。我们应该感谢这个omega，如果没有他，周奕擎对付起来那才叫真麻烦……”
“您说的是。”
这时候秦家人被缓缓带进了大殿。
他们是害怕的。
因为知道最近秦意闹出了不少事……
不会要拿他们去威胁秦意吧？
秦圆战战兢兢地跪下，怕得要死，更是在心里把秦意骂了千百遍。
他还想不通，秦意这样的人，又是怎么在那样大人物面前游刃有余，甚至还能把那些顶级alpha玩弄于手掌心，让他们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
秦圆见了炎黄帝国的皇帝，都感觉到本能的畏惧。
所以……秦意是天生的蛇蝎吧!天生的就会玩儿男人!
否则怎么会不怕呢？
秦圆恨恨地想。
这时候皇帝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潘达星的长官曾经上报过，秦意的母亲很早就死了，死的时候，秦意还很小，根本不记事。秦意厌恶你们是有道理的，但是我想，一个没见过母亲几面的孩子，在心底一定会无限地去美化母亲的形象，哪怕到现在，他的心底也一定充满了孺慕……”
底下的秦家人愣住了。
这个意思是……
“我需要一个活着的秦意的母亲，我需要她去接近秦意。”皇帝说。
秦圆顿时狂喜。
原来是要想办法对付秦意了啊!那可太好了!他就说，这个世界怎么能放任那样第一个omega嚣张下去呢？
秦父目光闪烁，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这是要找一个人假扮秦意的母亲，伪装成他母亲还活着的迹象。
“可是，就算成功接近了秦意，又有什么用呢？把他一个人带回来？那只会引起其他alpha的怒火。”
皇帝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一击不成，反而害得你那儿子更恨你，下次就不只是轰炸祖宅这么简单了，而是直接杀了你们对吗？你还怕他的那些未婚夫的报复，对吗？”
秦父连声辩解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
“你儿子刚成年不久对吧？”皇帝问。
“……是。”
“按理说，omega成年就会进入易感期了，更别说还遇见了匹配度那么高的alpha。他却迟迟没有迎来易感期，这说明他用了大量的抑制剂……我要他的母亲活着，不是把他从叛军偷走。只是为了让他毫不设防地注入催孕针。大量长期使用抑制剂，又刚成年的omega，再加上催孕剂，身边还是一群匹配度高达100%的alpha将他团团包围……”
秦父震惊地望着王座上的男人。
连秦圆这会儿都能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在军队里发-情，几个顶级alpha同时暴-动。
他们为了争夺交-配权，一定会动手，到时候，可就不仅仅只是像新闻里那样见个血就算完了。
到时候只会是你死我活。
秦意甚至可能会被发狂的alpha弄死……
这一招，就能让alpha们自己消化完力量，再送秦意去死。
秦圆差点开心地笑出声。
而秦父心里斟酌再三，最终不得不面对秦意早就没把他当父亲的事实。
既然已经捞不着什么好处了……
秦父问:“陛下不会觉得可惜吗？一个匹配度那么高的omega？”
“马上就会有同样珍贵的omega出现了。”皇帝满不在意地说。
秦父听出他话里还有别的含义，心里一边感叹，这位被架空的皇帝并不是那么无能啊，一边恭敬地拜了下去:“秦家人愿意听陛下的差遣!”
秦家就这样被当做“贵客”，暂留在了皇宫中。
别说是对于现在吃尽苦头、受尽嘲讽的秦家人了，可就算是对过去的秦家来说，这样的待遇也是八辈子都求不来的。
秦家人激动极了，顿时又恢复了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等陛下大事办成，他们就是功臣了吧？
另一边的安珈星系。
秦意慢吞吞地起了床，还是先到了吃早餐的餐厅。
周奕擎等人也已经到了。
他们各自脸上都带了点彩，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并没有用医疗舱治疗那些挂彩。
等到郑一安进门的时候……
陆济毫不客气地嘲讽道:“哦，还活着哪？”
郑一安笑笑说:“虫洞都没死，陆先生几位想杀了我，当然也是不太容易的。”
那乌鸿呢？
死了没有？
陆济几人这时候默契地转头看向了门边。
秦意更先问出了声:“乌先生人呢？昨天抬去的医疗舱他用了吗？”
士兵茫然摇头:“不清楚……”
秦意:“你去敲门，请人过来用早餐。”
士兵看了看郑一安。
郑一安笑着说:“看我干什么？之前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听夫人的。现在我回来了，你们一样还是可以听夫人的。”
士兵连忙点头去了。
只有几个alpha不高兴地沉了沉脸色，走上前去，一个搭住郑一安的肩，一个推住他的背，要和他谈一谈星际法规定的谁是合法未婚夫这件事……
秦意转头看了一眼就没管了。
打吧打吧，谁痛谁早点回家。
士兵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返回来了，就是表情挺奇怪的，活像是被雷刚劈过，还给劈裂开了一样。
“乌先生来了。”他说。
然后缓缓让出了身后的人。
这时其余alpha也齐齐转头，然后齐齐震惊住了。
秦意也挺震惊的。
乌鸿竟然真戴着那玩意儿出来了!
陆济等人这时候先后转头盯住了秦意，问:“你给他的？”
秦意:“啊。”
陆济:“他知道这是什么吗？”
联盟士兵说:“乌先生知道。”
还是我亲口给解释的呢。
陆济:“那他……”
联盟士兵:“我们乌先生很喜欢夫人送的礼物，并决定长期佩戴下去。”
秦意:？!陆济几人:……
他们脑中几乎同一时刻升起了一个念头:
妈的输了!
这人竟然毫无廉耻，脸皮极厚，血也厚，打还轻易打不死……
陆济心底有点酸，开口说:“这东西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有的，你知道吧？”
联盟士兵:“乌先生知道。乌先生问你们的在哪里呢？”
在家里。
没人带出来。
结果就便宜了这个姓乌的，让他大出了风头!
陆济几人脸上都有点挂不住，总觉得在这方面，确实是没能比得过乌鸿。
乌鸿简直不像是个人!
陆济只好转声又问:“乌先生昨天回去之后，机甲还好吗？生物机甲是连着人体本身的。乌先生受的伤还痛吗？”
这当然不是为了关心乌鸿，而仅仅只是为了表现一下他们的大度罢了。
联盟士兵:“乌先生说没什么，机甲只是散架了。”
只是散架……
那可是生物机甲!
几个alpha瞪着乌鸿，眼看着这个男人面色平静，当士兵说到散架的时候，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仿佛丝毫不心疼。
倒是被他装到了!
这人难对付!
众人心头一致地升起了这个念头，这下连郑一安都不是很拉仇恨了。
“乌先生过来坐。”秦意突然出声。
周奕擎几人差点被这句话震翻。
秦意竟然主动邀请!
又被乌鸿装可怜装到了!
陆济心说这可比老子绿茶多了!
那边乌鸿拔腿走到了秦意身边。
周奕擎几人再羡慕嫉妒恨也没有用，只能挨着在旁边的桌子坐下。
秦意这时候把自己的食物推到了乌鸿的面前:“乌先生先请。”
他当然听见乌鸿的机甲散架了。
他看过一定机甲修理的书，知道这种情况下多么麻烦。尤其是生物机甲。这个世界上具备生物机甲修理资格的人，屈指可数。至少现在叛军这里是没有的。
秦意在心底悄然叹气。
果然是有点傻的。
拦就拦吧，把自己的机甲都搭进去了。
“乌先生用医疗舱了吗？”秦意问。
联盟士兵:“用了。”
“那就好。”
联盟士兵:“但是、但是花死了……”
秦意:“这么快就死了？”他温柔地笑笑说:“没关系，我另外再准备一盆给乌先生。”
联盟士兵:“先生说好。”
陆济差点咬碎一口牙。
这是什么神仙待遇？
早知道这样，就算礼物是狗链，他也拴脖子上戴出来了!
陆济念头刚动，通讯器就动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脸色微变，猛地站起身走出了餐厅。
秦意分神看了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应该是陆济自己的什么事……
“乌先生吃完早餐，我们一起过去看看那盆花怎么回事吧。”秦意笑着说。
等吃完饭，陆济也没有回来。
而郑一安等人也因为手头还要军务要处理，不得不各自先离开。
秦意就跟着乌鸿去了他的房间。
星际时代要使珍贵的植物成活是比较困难的，但秦意是个中好手，他还特地挑了较为名贵，但不容易死的品种给乌鸿。
怎么会死得这么快呢？
瞎浇水烂根了？
秦意径直走到窗台前，那株植物却并不像是他想的那样被泡烂根死掉了。
他送来的时候，花还没有完全开。
但现在看上去，这株花像是直接跳过了生长的过程，从没完全开花，直接就到花谢了。
它的花瓣舒展得非常漂亮，但都已经枯黄发灰了。
“挺奇怪的，等换盆花看看。”秦意说完，转过了身。秦意低声开口:“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乌先生。”
联盟士兵:“请您坐下来说话。”
秦意点头:“那麻烦给我拿个椅子过来。”
联盟士兵:“不，请您坐沙发。”
秦意惊讶地看了看乌鸿。
这组沙发很窄，是能勉强挤下两个人，但挤一块儿总是很奇怪的。
“请。”联盟士兵又说了一遍。
秦意只好走过去坐下，而乌鸿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一动也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乌鸿是他的下属呢。
士兵:“您请说吧。”
秦意抿了下唇，倒也不去计较那些细枝末节了，他仰头望着乌鸿，出声:“联盟首相是在堪达拉蒂的遗迹，发现乌先生的对吗？”
士兵:“是。”
秦意:“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乌先生和堪达拉蒂有某种关系存在呢？”
士兵看了看乌鸿:“……是。乌先生说，您想要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您。”
这么爽快？
秦意歪了歪头，打开自己的通讯器，调出了一张照片，他问:“那您曾经见过这个人吗？”
乌鸿垂眸看去。
那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女人留着黑色长发，有着黑色瞳孔，神情温柔，微笑着注视向了前方。
室内一片寂静，半晌没有声音响起。
秦意不由再出声:“您没有见过？”
“……”
秦意只好转头看联盟士兵，联盟士兵艰难地动了动唇:“乌先生，乌先生没有话要说，真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几乎能感知到从乌鸿先生身上散发出的冷意，瞬间将他凝住了。
哦他知道了!
士兵瞪大眼，心想乌先生不会是吃一张照片的醋吧？
秦意:“那是我想多了。”他抬手轻点了下照片:“这是我母亲的照片。”
士兵骤然间浑身一松。
他心说您早说不就好了吗？
秦意:“她死之前，曾经给我留下过这样一句话，‘最远的风能够抵达堪达拉蒂吗’，那是我第一次听说堪达拉蒂这个名字……我以为母亲会和这个地方有什么联系……”
士兵飞快地开口:“乌先生说他没见过，但他可以让人去查，一定能为你查到。”
秦意笑了笑:“是吗？”
乌鸿到底是什么来头？才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在此之前，星际里可完全没有他的名字。
联盟士兵心说人家看上去好像不太相信啊。
乌鸿微微躬腰，在桌面上，蘸水画了一个符号。
联盟士兵问:“您见过这个符号吗？”
秦意一看:“……梅利银行的家徽？”
联盟士兵点点头，看了看乌鸿，才又说:“乌先生的意思是，梅利银行会负责来调查这件事。”
秦意笑了笑:“那好啊。”
他母亲把钱存在梅利银行，不仅仅是因为梅利银行在里穆帝国吗？
乌鸿为什么能驱使梅利银行呢？
秦意问:“乌先生还有别的家人吗？”
联盟士兵:“没有。”
秦意:“那乌先生是堪达拉蒂的后裔吗？”
联盟士兵:“不是。”刚说完，他顿了下，“乌先生问，他能好好看一下这张照片吗？”
秦意:“可以。”
乌鸿这时候缓缓抬手，五指屈起，像是把那张照片抓在手里攥了攥。
然后他松了手，转身往后面走去。
秦意歪头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嗯？”
士兵:“您等等。”
他也不知道这位乌先生是要做什么。
而那厢的乌鸿把蕤取了出来。
“变个人。”
蕤战战兢兢地应道:“好的好的。”
别说是人了。
变个猪都可以。
“什么人哪？”蕤问。
“秦意的母亲。”
蕤差点当场给他跪下。
那怎么敢呢？
那我怎么敢呢？那不辈分儿乱了吗？您都成秦意的未婚夫了啊!那我……
乌鸿不耐地道:“快点。”
“乌先生？”秦意斜倚住了沙发，朝向了乌鸿离开的方向。
这时候脚步声响起，乌鸿缓缓走出来，然后他朝着秦意摊开了掌心。
无数蓝色丝线，细看像是数据链一样的东西，它们慢慢组成了一个人形。
这个人形踩在地面上，缓缓抬眼，冲着秦意微微笑了笑。
那是秦意母亲的模样，真实得纤毫毕现。
秦意有点惊讶，不过也没太意外。
现在的全息投影技术这样发达，要投出这样的人形并不难。
这时候人形缓缓朝他走近，伸出手，碰了碰秦意的额头。
秦意轻轻颤了下，像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本能反应。
这东西……居然是实质的？!
触碰到他的时候，是真真切切有触觉的!
秦意怔忡这一秒间，乌鸿突然伸出手，眉心一皱，神色阴郁地拍开了人形的手。
嗯？
秦意再定睛仔细看，发现那不是“拍开”，而更像是粗暴地切断。
这个人形垂落在一旁的胳膊，失去了手。
这时候乌鸿把那团人形往手里一抓，又转身走了。
联盟士兵一下噎住了。
本来应该很感人的场景啊，我还以为您专门拿这个来哄人omega呢？结果您这就结束啦？
而那厢的乌鸿将蕤砸向了墙。
于是这栋建筑突然剧烈摇晃了两下才停住。
秦意:？
蕤趴在地面上，小声说:“omega的身上原来这么香啊……”
然后建筑又摇了摇。
不过乌鸿还是弯腰，将化作一团数据流的蕤捡了起来，乌鸿低声问:“是什么味道？”
蕤挂着泪水，惨兮兮地问:“您没闻到吗？不可能啊……不对……”蕤震惊地看着乌鸿，“您把五感关掉了？”
乌鸿只是问他:“什么味道？”
蕤:“很难形容……很香。”
蕤心说我也想天天闻。我要当omega!
蕤:“您闻到过的味道不多吧？我也只能拿东西给您打个比方，就像是……唔唔唔唔……”
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乌鸿把他的嘴封上了，连他大脑里的意识电波都传递不出去。
乌鸿丢开他，转身又走了出去。
乌鸿的目光轻轻闪动，像是黑夜里跳动的烛火。
他想自己闻。
乌鸿回到秦意的面前。
联盟士兵马上开了口:“乌先生说，下次您要是还想见一见自己的母亲，他会再捏出一团影像来给您。这团影像就和真实的人一样，除了不会死、不会活，人能做的，它都能做。”
秦意轻点了下头，突然想起来另一个东西。
秦意:“我想请乌先生帮我鉴赏一下这是堪达拉蒂的东西吗？”
联盟士兵:“什么东西？”
秦意抬手开始解纽扣。
士兵:!!!
这是我配看的吗？我、我好慌!
士兵话都不敢说，赶紧往门外滚了。
秦意:“……哎？”
秦意:“你走了，谁来传话？”
士兵在门板外瑟瑟发抖，心说，再传话我就要死了。
秦意:“……行吧，或者乌先生把要说的话写下来也行。”
乌鸿这会儿的视线已经凝住了。
写下来也没有区别，就像当初神廷拿到的神谕一样，那就是写在纸张上的。
乌鸿心想。
秦意很快脱下了外袍，露出了里面漂亮的身段。
乌鸿的呼吸一下顿住了。
那头的蕤只感觉在一瞬间，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什么罩子里，黑乎乎的，将他关紧了。外面的一切动静，他都无法感知到了。
这时候秦意撩起了上衣，露出了一截腰肢。
腰细且白。
第一眼看过去，晃得人眼似乎都要花了。
乌鸿身形挺拔地站在那里，就好似一根石柱。
“就是这个东西。”秦意指着自己的肚皮说。
那是一粒像是钻石一样的东西。
亮晶晶的，晶莹剔透，折射着数道漂亮的光华。
它就嵌在秦意的肚脐处。
看上去又高洁，又有种说不出的欲。
秦意为什么会把这东西放在这儿呢？
主要是它实在太小了，很容易丢失。秦意对母亲的记忆并不深刻，甚至可以说感情都没多少。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希望弄丢这个东西。哪怕已经靠它当信物，在梅利银行把遗产全取走了……但他还是想留着它。
秦意轻声问:“乌先生见过吗？”
乌鸿定定地看着。
室内的气流缓缓流动，吹拂过秦意的身躯，把皮肤好像都染上了一点粉。
那一瞬间，乌鸿脑中闪过了一个来势凶猛的念头。
我想闻闻他身上的味道。
“乌先生？”秦意一顿，抬起头看向乌鸿。
那么一瞬间，他有种乌鸿像是停止呼吸了的错觉。
不过错觉就是错觉，乌鸿很快就动了。
乌鸿微微俯身，嗓音嘶哑，他自己开了口:“……见过，这是我的东西。”
上古地球历3379年。
一场大洪水席卷了每一寸土地，他的信徒跪倒在泥沙间，流尽了身上的血，以乞求造物主的怜悯。
神该做什么呢？
神该怜悯子民，拯救子民。
古籍记载，当大洪水灭世时，神落下他的一滴眼泪，这滴眼泪净化了世间所有的黑暗、罪恶与痛苦。
但乌鸿生来就没有慈悲怜悯，他又怎么会落泪呢？
乌鸿在自己的身上划开了一千多道口子。
当血液濒临流尽，他的身体终于有了本能的反应，流下了一滴眼泪。
眼泪混着血，滚入洪水间，就变成了这东西……
秦意惊讶地看着他。
乌鸿的东西？真的假的？
乌鸿打开了自己的嗅觉。
一股强烈的香气，窜入了他的鼻间。
正如蕤所说，乌鸿其实闻到过的味道很少。因为他常年都呆在那个漆黑的空间里，很少去往信徒召唤的世界。
他闻不见人世间的花香，看不见人世间的烟火气。
他只闻到过自己眼泪混着血的味道。
秦意身上的味道，就像是他的眼泪混着血的味道，有眼泪的清和血液的甜。
乌鸿的眼珠子顷刻间变成了纯粹的漆黑色。
他垂眸盯住了秦意的脖颈。
秦意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被按倒在了沙发上，房间内的所有玻璃制品在一瞬间炸开。像是被某种失控的能量攻击了。
秦意很快反应过来……抑制剂又失效了？明明他来之前，就是为了不出意外，才刚刚注射过!
秦意面色微变。
而乌鸿垂首下去，一口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生撕下来了血肉。
血腥味儿窜入秦意的鼻间。
秦意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的痛楚。
乌鸿牢牢按住他的手很用力，力气大到像是要将他的骨头都一寸寸捏碎。
可他的后颈处，没有一点痛楚。
秦意在他的压制下，艰难地缓缓转过头。
血色刚映入眼中，乌鸿就捂住了他的双眼。
眼前一片黑暗。
秦意却能听见乌鸿沉重的喘息声。
还有，属于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檀香混着一点冷冽。
仿佛那一瞬间，他踏上了一条昏暗而崎岖的路，路边长着被露水打湿的花，路途潮湿。
等穿过层层树影，再抬起头来，就是面前巍峨古朴且带着一点陈朽气的庙宇。
庙宇间供奉的神明垂首朝他看来，最后露出了乌鸿那张俊美的脸，阴郁而又温柔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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