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季良的真面目已经暴露出来了,他唆使议员反对李印泉就职,这个举动彻底表明了他坚持独裁,坚持拥护段祺政权的反动本能。我们应该立刻发动民众起来响应李根源,不能让他在西安孤军奋战。”富县的县衙里,从陕北各地召集而来的民军首领们一个个低头不语,皱着眉头听着韩望尘在上面激昂的讲演。“现在,北洋军阀猖狂的很,三天前张勋和倪嗣冲这两个帝制元凶,在徐州召开了十四省督军会议,会议上这帮反动军阀肆意攻击国民党议员,压迫段内阁拒绝恢复临时约法和解散国会,还要结成什么督军团,戴季良的代表也参加其中了,现在形势已经非常明显了,咱们要有所准备,要立刻着手编练军队,万一有变,应该立刻暴动,响应李根源在省城的活动。怎么啦,你们一个个是什么表情,难道做了几天团长,就舍不得头上的官帽子了。”韩峻说得正在兴头上,突然发现下面的人一个个脸色都有些不对,让他一下子从高潮上跌了下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望尘兄,不是我们不想帮印泉兄的忙,实在是,队伍刚刚解散,马上又要到秋收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再招人,怕是。”胡景翼摇摇头,早知道就不解散队伍了,现在弄得两头为难。
“是啊,望尘兄,我的意思,现在还是要立足合法斗争。”井勿幕也出来说话了。“戴季良现在禁烟,办实业一切都有声有色的,咱们一起兵破坏陕西建设的屎坛子就扣在咱们头上了,再说先生那边现在不也在坚持合法斗争吗,若是现在咱们就挑起陕西内战,民心恐怕未必会站在咱们这边吧。”
“文渊兄,你这是姑息养奸。”韩望尘一下子就急了。“戴季良现在是立足未稳,才要在陕西各界面前卖好,等他那两万陕军编练完了,他会放过我们嘛。不可能。”韩望尘不相信在座的人都那么短视,因此他固执己见希望以陕北的武装斗争配合西安李根源的合法斗争。
“老韩家的,你知道屁啊。”还是樊钟秀这张臭嘴把谜底揭开了。“今年打了大半年的仗,库房里连半粒米都没有了,这秋粮不收上来,你打个逑啊。饱汉不知饿汉饥。”
“望尘兄啊,醒民这话字糙理不糙,咱们起来造反可不是为了某个人的高官厚禄啊。”井勿幕这话一出,韩望尘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这次他这么帮李根源,无非是两项,一则是为了国民党夺取陕西的实权,二来李大省长也许了他财政厅长的高位,但若是压不倒戴季良的威权,那一切都是空的。
“什么高官厚禄,我看你们才是被高官厚禄蒙住了眼,你们以为是戴季良开恩赏你们饭吃了,不是,若没有之前的牺牲,哪有你们现在的团长、司令、镇守使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这句话的发明者现在还在读书,不过韩峻的意思也是一样,总之民众是付出代价的,至于回报嘛,自己上位以后再慢慢说吧。“我看即便是秋粮收上来,你们也不会出兵的,那你们就慢慢等着戴季良一个个收拾过来吧。”说完这两句,韩望尘拂袖就走,嘴里还念叨着。“我算瞎了眼了。”
“兔崽子的。”樊钟秀猛地站起来,就想收拾了韩望尘,却被高峻一把拦住。
“算了,醒民,望尘兄这是暂时转不过这个弯,让他去吧。”井勿幕走过来,拍了拍樊钟秀的肩。“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要做好准备。”井勿幕扫了扫众人。“还是那句话,咱们的基本部队要抓住了,训练好,再不能出现一打就撒丫子的事了。”
“还是文渊兄这话有道理。”曹世英也站了起来。“咱们不能碗里没有就盯着锅里的,望尘兄也是的,分不清轻重缓急,只顾自己闹意气。”
“俊夫兄这种伤和气的话就不要说了。”井勿幕摇摇头,但是经过今天这么一遭,显然省城里的斗争要和陕北的斗争脱节了,井勿幕遥望着远方,心里深深的担忧着。“我还是给子逸先生和时斋先生写封信,让他们帮忙劝一劝望尘兄吧,希望还能挽回。”但是真的能挽回吗,井勿幕心中没有底气。
“现在一个兵每个月能打几排子弹。”虽然省军械库新旧两个库房里面堆着一千三四百万粒可用的子弹,但陕军没有生产能力,所以不能由着下面随便打,但这就和戴季良练兵的需要产生了矛盾。
“大帅,一个月可以打三排。”三排就是15粒,一年12个月就是180粒,这数字虽然在国内已经属于非常高的水平了,是对戴季良来说这样的训练量还是太少了。
“命令各部再加一排。”戴季良算了算,若是不打仗这库房里的子弹按一人一年240粒的训练量可以用三年,当然打起仗来那就如流水了,看来还是得想办法自造子弹啊。“不要光打死靶,做主官的要动动脑子,移动靶或者跑动中限时射击都要搞一搞。”量上去了,质也要上去,戴季良是这样认为的。“就是这个排,我要看看他们三姿的射击情况。”戴季良随手在花名册上一点,现在的陕军,还没有人敢糊弄自己这个老大呢,希望这个团不是第一个。
“督军,这是楚副处长从上海来的电报。”才看完射击,戴季良还没有来得及挑选下一个科目,宋成追过来递上一份电文。
戴季良接过来一看,“卢公子出面,黄探长已允,不日返汉。”这小子居然搬动了卢永祥的公子,戴季良颇为意外,不过想想也对,若没有这位苏南军务会办的鼎力,这个生意谁敢吃得下来,不过这个楚敢也是的,走的这么急,早知道让他转道徐州和司马会和了没有了这个下家,和人谈判岂不是底气更足了。不过戴季良随即将这件事丢在了脑后。“泽刚,上次交办事由眉目了嘛。”
“报告大帅,还在弄,保证在鄂处长电台买回来之前弄出来。”宋成这次到没有手脚极快,否则戴季良也不要等郭司南的报告,现在就可以下令枪决他了。
“电台,什么电台。”一旁陪他戴季良检校的张宾南眼立刻睁大了。“大帅,是不是无线电台,我可先预定了,没那玩意仗一开打,队伍撒出去就掌握不住了。”
“放心,真买回来了,给你一旅四台。”戴季良点点头,连张宾南都觉得打仗会掌握不住部队,那他这个陕军总司令就更不要说了。“你可以先挑几个人,跟着宋参谋先拿司令部里那台练练手,反正现在也没地方收发,正好了。”
“好啊,这回我第一旅就不客气争先了。”张宾南点点头,这个第一可要争的,等戴季良一圈转回来,三个旅九个团都要抢着试用的话,也不知道轮到猴年马月了。
“大帅,好消息,吉人先生同意了。”两个人正说着,就看见张自力风尘仆仆的从马上翻了下来。“好消息啊,不但吉人先生会过来,而且带来六个徒弟,这下咱们的野战医院也能把架子搭起来了。”当然,能不同意嘛,每天两个大兵全副武装守在门外,美其曰为处长守门,旁人进来还要搜身,连买个菜买斤面都要检查一遍说是怕是食物中毒了,任谁谁不烦呢,陕军进城这都快两个月了,再不答应,这家都没法住下去了。“不过,吉人先生有两个条件。”张自力忍着笑。“第一,请大帅把他家的哨给撤了。”
“没问题。”戴季良这也激动啊,看着士兵因为缺医少药死在自己身边,这个滋味不是任何当官的都能忍受的。“只要他当这个军医处长,一句话,没问题。”
“吉人先生还说了,请您资助他开一个中医伤科训练班,他要陕西人有病能医。”张自力对这位宅心仁厚的医者也很佩服,因此他提议到。“我看,不但要在市面办,而且咱们陕军里也要办一个。”
“朴初兄的建议很好,”戴季良点点头。“这样从我的特支费里先拨一万块出来,不,每年拨一万块钱出来,”戴季良很是有决心。“朴初兄,你赶回去跟吉人先生说,我陕军先出五十个学生,请他务必尽心了。”
“明白。”张自力没坐几分钟就又一次翻身上了马,不过临了又勒住了马。“对了,从陕西各大医铺招的医护兵已经到了,是不是现在就配下去?”
“不,让左良先训训他们,不指望他们打仗,但至少应该是个好兵。”戴季良才不娇惯这些人呢,要是到时候带坏了军队风气,那哭还来不及呢。“按新兵的量给我操练一遍再说。”
“明白了。”张自力一个敬礼一带马,自顾自的回城了。
“大帅。”戴季良回礼的手还没放下。张宾南又凑了上来。“这吉人先生是军医处长,我不想了,那他的弟子能给我两个嘛,我这编制上不有军医长嘛,还缺呢。”
“两个,狮子大开口呢,给你一个我都心疼。爽快点要还是不要。”戴季良用眼瞪着张大旅长。“不要,我可不给了。”
“要,当然要,不过那50个名额里,您可得补我几个。”
“我说宾南兄,你什么时候学做买卖了,讨价还价啊。”戴季良笑骂着,不过思绪却越飘越远了,现在的陕军总算是粗具规模了,这以后的路还漫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