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夜已经开始黯淡，如同怪物的枯枝也逐渐露出了原本的轮廓，只不过晨露的沁土气息也掩盖不了空气之中血腥味，滴落的血滴与露水混合在一起，流露出一种妖艳的美。
最稚嫩的幼苗开出最璀璨的鲜血之花。
浑身上下都被河水浸透的斯皮尔伯格就那么站在原地看完了这场战斗，更加准确的描述应该是………杀戮。
白杨摧枯拉朽地杀出一条血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白杨受伤之后似乎更加的强大了，这是在………逐渐走向神灵吗？
斯皮尔伯格再次想起了白杨说过的“成神的秘密”，他已经走上了这条道路吗？
看着那站在人群之中端详苗刀的高大男人，斯皮尔伯格对于白杨所说的“成神的秘密”越来越好奇了，他能够感觉到一个他从来没有接触到的神秘世界大门彻底打开了。
………
罗尼河畔，大地之上到处都是纵横的沟壑，像是某种炮弹轰击出来的一般。
阿卡丽学院的学员散落在大地之上，像是某种案件的现场，零落的鲜血和断肢似乎在诉说着某种惨烈。
随着十余架直升机降落在罗尼河畔的草地之上，直升机上的后勤人员快速从飞机之上走下，四散开来，开始检查倒地不起的学员的伤势。
作为为因思特帝国培养精英的阿卡丽学院每个小队都有着完备的医疗小队，但是此时这些医疗小队却更像是收尸小队。
“狩猎小队07号，生命特征消失，已死亡！”
“狩猎小队15号，生命特征消失，已死亡！”
“狩猎小队09号，生命特征消失，已死亡！”
“狩猎小队06号，存活，大规模暴露性出血，伴随肋骨大面积骨折，脏器损伤，左臂撕裂性出血，几乎完全剥离，需要立即治疗！”
“狩猎小队01号，存活，胸前肋骨大面积骨折，骨折端向内折断，脏器严重损伤；脊椎断裂，伤情严重，需要立即治疗。”
………
医疗小队下意识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就像是畏惧那个站在草地中心的男人。
白杨就那么站在人群的中心，那种凶厉的气息虽然已经散去，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里站着的是怎样的一个疯子。
因思特帝国历史之上最凶厉的犯人可不只是说说而已，那柄唐横刀之上的血迹还没有干涸，精英小队的尸体也还没有冰冷。
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这个男人究竟是何等危险，此时“狩猎小队”四个字更像是某种嘲讽，究竟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伴随着一连串压低了的诊断声音响起，作为这次任务带队人的乔布斯心跳都随之加快，十五人的精英小队，只有四个人还完整的活着，而正面遭遇白杨的十一人之中七人当场死亡，四人命悬一线，几乎已经在死亡的边缘。
阿卡丽学院多久没有小队有这么严重的损失了，乔布斯回忆自己的脑海之中的记忆，似乎已经有近四十年没有发生这么恶劣的事情了，即将降临的清晨此时似乎都已经黯淡了下来。
空气之中气氛凝重到了极致，伊薇特·伊丽莎白在这种气氛之下感受到了如同窒息一般的压力，即便是白杨已经停手，但是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就会给人带来恐惧。
伊薇特·伊丽莎白至今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从白杨开口到他挥刀、再到一片狼藉，格雷斯·思卡尔濒临死亡，一切的发生是那么的突然。
作为阿卡丽学院三年级的排面，格雷斯·思卡尔根本没有在白杨的面前坚持哪怕一刻钟。
“都怪帝国司的情报出了问题，不然他们不会这样，要是帝国司出手就好了。”站在伊薇特·伊丽莎白身边的女孩艾玛眼中噙着泪看着地上的尸体轻声道。
但她不敢大声，似乎生怕某些人听到。
这是一个爱哭的女孩，但是和伊薇特的关系很好，这次艾玛的运气很好，至少她还活着，伊薇特·伊丽莎白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如此想到。
“事情不是这么看的，至少………不能完全怪帝国司。”
“什么意思？”艾玛抬起头擦了擦自己被浸湿的眼角道。
伊薇特·伊丽莎白轻声道：“即便是乔志文的真实实力因为帝国司的情报出了问题，但是有一个数据是绝对不会出错的，那就是年龄，他现在也不过二十岁，比格雷斯还小一岁。”
“他才二十岁？”艾玛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白杨，又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回过头，“完全看不出来。”
伊薇特·伊丽莎白叹了口气，道：“同等年纪，根本没有受过阿卡丽学院精英教育的人，正面屠杀了我们这些精英，这难道能够怪帝国司吗？我们接受这整个帝国最精英的教育，从近战搏杀到封神之路、再到各种训练，同等年纪，我们本应该是最强的，没有任何借口可言。”
艾玛张了张红润的小嘴，想要争辩一下，却发现根本无所辩驳，他们本应该是最强的，即便是在帝国司信息错误的情况之下，同年龄也应该是最强的。
但是他们却偏偏败了。
败的毫无还手之力。
半天，艾玛才缓缓道：“他……太强了，只有高年级才能够对付吧，比如凯尔·李、艾斯·兰德。”
“五年级以上的人不可能动手，能够杀他的只有我们。”伊薇特·伊丽莎白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你还记得为什么十二帝国会容许其他帝国有走上封神之路的存在吗？”
“为了磨刀？”
艾玛糯糯的声音响起，这个知识点在阿卡丽学院之中讲过，她记得很清楚。
伊薇特·伊丽莎白点了点头：“是的，就是为了磨刀，所以帝国司几乎不介入处理这些人。但是你更加应该记得，这些人都是为十二帝国的学院们准备的，甚至为了保证给予我们的压力，阿卡丽学院只不容许我们去对付低于我们年纪三岁以上的人，却鼓励我们去对付那些更强大的人，而以乔治文的年纪，只有五年级以下才符合这个要求，其他人不可能动手。”
“这万一养出来一个恐怖的怪物呢？他不把我们都杀了？”
艾玛嘟着小嘴道，她觉得现在“乔志文”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怪物了，在和格雷斯·思卡尔同样的年纪，甚至还要小一点，却直接碾压。
至少艾玛觉得她自己有生之年无论多么努力都打不过格雷斯·思卡尔。
嗯………她也不可能那么努力。
“十次升格之下的人，对于帝国来说就是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而且………”
伊薇特·伊丽莎白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未婚夫格雷斯·思卡尔，轻声道：
“对于帝国来说个人不重要，重要的一代人的成长，有足够优秀的磨刀石才会有更加锋利的刀刃，就像是四十年前的亡途猎人领袖古尔丹，阿卡丽学院现在承认的是，当年正是因为他，阿卡丽学院才出现一次人才爆发，出现了像是格雷斯·思卡尔他父亲那样杰出的人才。至于死人，这个过程磨废的刀子不重要，从来不重要，这个过程之中总有些报废率。帝国从来不在意一个人的生死，哪怕是我们，帝国重视的是一个时代。”
“这是不是有些悲哀？”艾玛看着地面之上的鲜血，皱了皱鼻子道。
这太冰冷了，太不讲感情了。
“更悲哀的不是他吗？”
伊薇特·伊丽莎白抬头看着白杨，眼中带着复杂的神色，有着恐惧，也有着一丝丝的敬佩，她无法想象这个男人怎么做到这一切，又是怎么在民间达到现在的实力的。
这或许就是对方成为因思特最最危险的罪犯的原因。
但是这也是悲哀。
这个时代对于十二帝国之外的人都是一种悲哀。
………
另一边，在详细诊断之后，后勤部的负责人卡梅隆走到乔布斯的身边，将重伤濒死四人情况告知了乔布斯。
呼………乔布斯缓缓吐出一口气，现场的情况惨烈至极，唯一让乔布斯舒心的一点是，格雷斯·思卡尔没有死，亦或者说那些有着深厚背景的学子都没有死。
是那家伙留手了，还是巧合………乔布斯下意识看了一眼正在把玩苗刀的白杨。
乔布斯更加相信这是巧合，因为这个人如果能够知道阿卡丽学院的事情，那么会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这代表着阿卡丽学院竟然有人通敌。
帝国司会全权介入，绝不会玩任何养蛊的手段。
但是这个可能很小，小到可以忽视。
“快速稳定他们的伤势。”
乔布斯吩咐完医生卡梅隆之后，看向了正在把玩苗刀的白杨，深深吸了口气，压着心底的怒气，尽量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他想让人打格雷斯·思卡尔一顿，却没有想让人把格雷斯·思卡尔打成这样。
“你想要什么？”乔布斯开口问道。
白杨伸出的手指划过苗刀的刀面，感受那种隐匿在冰冷之中锋锐，嘶哑着声音道：
“有人在你们之前来过这里，她给我说如果我将你们全部留在这里，那么她就不会在追杀我。”
乔布斯面色变了变，他摸不清白杨说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帝国司可以确定的是，还有一群人在追杀白杨，这股势力属于帝国高层。
难道说这真的是帝国内出现了内鬼，误导了信息才让他们损失惨重？
乔布斯的思路不由地被白杨带歪了。
白杨全然无视了乔布斯的神色变化，继续道：“她比你们强，驾驭雷霆的第四次升格者，即便是在你们之中也是佼佼者吧？”
乔布斯没有反驳白杨的话，第四次升格雷霆权柄的封神者，即便是在阿卡丽学院也是佼佼者，但是乔布斯依旧在等待着白杨剩下的话，既然他们现在还有人活着，那么这交易应该是失败了。
“但是我拒绝了她，我觉得我们可能会达成一些一致的东西。”白杨淡淡地道。
乔布斯皱了皱眉头，道：“阿卡丽学院不会放弃对你的追杀，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他有些摸不准这个男人究竟想要什么了，亦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弄清楚这个男人想要什么，即便是这个男人拒绝了那个女人，却也在他们这里大开杀戒，这是为了让他们畏惧吗？
白杨摇了摇头，他只是想要给那个追杀他的势力找些麻烦，引起乔布斯的注意就够了，这种事情不能做得太过于明显，不然就失去了作用。
白杨检查了苗刀之后，将苗刀缓缓收入刀鞘之中道：“十二帝国把我视为磨刀石，我明白，你们回去之后还会新的人来，这着实挺烦的。”
“你究竟想要什么？”乔布斯忍不住地问道。
白杨将苗刀绑在了自己的身后，道：“我需要人质跟我一起去因思特帝国的边界，直升机总比我现在走的快。”
乔布斯愣了愣，他没有想到白杨竟然要直升机直接将其送到因思特帝国边界，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坐着阿卡丽学院的直升机飞出因思特帝国，这是多么疯狂的事情，但是似乎还真的很有用。
乔布斯下意识地看向了还活着的伤员道：“但他们现在需要紧急治疗。”
白杨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道：“你们是追逐神灵的人，我不相信你们没有手段吊住他们的命，如果没有就让他们死好了。”
乔布斯闻言顿了顿道：“你要哪些人质？”
白杨抬了抬头，冷声道：“还活着的人都是人质，和我同乘坐一架飞机，直到到地点。”
乔布斯深深吸了口气道：“即便是按照你说的，直升机的油量也不足以撑住，直升机最多能够飞一千公里，但是此时到边界至少有四千五百公里。”
白杨摇了摇头道：“很简单，把其他直升机的油抽出来，总够我飞到边界，至于被抽干的直升机留在路上就好，总有人处理不是吗？”
乔布斯闻言深深看了一眼，他已经意识到了白杨已经算好了，或许见到他们第一眼就算好了，他深深看了一眼白杨道：
“即便是我将你送到边境，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拦你。”
“那我就处理掉他们。”
白杨抬了抬头，双眸之中冰冷如水，杀意毫不掩饰。
若无退路，那就杀出一条血路，哪怕死在给敌人恐惧的路上也是一件足以高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