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清百日的时候,府里大宴了一场。
国公府的嫡长孙,又是侯府的外孙,一个百日宴的场面比许多公侯之家婚嫁都要盛大许多。
温宁抱着孩子出现的时候,自然也招惹了许多关注。
她一身柔软华美的白狐裘披风,怀里抱着个毛绒绒的小白狐裘披风,一大一小两张精致漂亮的脸蛋被茸茸的狐毛半遮半掩着,格外招人。
屋子里乌乌泱泱的坐了许多衣着华美的妇人,小孩子没见过那么多人,一听见欢笑的声音,便伸着短短的胳膊着急地从狐裘里探出头来,一双黑亮亮的眼睛好奇又懵懂地看着众人。
“清宝,乖一点。”温宁柔柔地哄着怀中的孩子。
他吃的好,长得也快,三个多月的孩子腿脚和胳膊已经十分有力了,在她怀里一挣扎,温宁险些抱不住。
伸出去的胳膊又被塞了回去,清宝挣扎的满头是汗,温宁干脆叫银环帮她把身上的狐裘解了,一身单衣抱着孩子走了过去。
没了宽大的狐裘遮掩,她窈窕的好身形尽显无疑。
丰盈却不妖,匀称又修长,映着她柔美清丽的面容,比之从前刚来府里时多了一丝妩媚和成熟。
“这哪像刚生过孩子的妇人啊……”明容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软肉,忍不住有些叹息。
“你若是当初怀孕的时候少吃一些,也不至于现在还这么丰满。”文容好脾气地劝道。
明容看了一眼她也十分纤瘦的身材,略有些悔恨之意。
“不过丰满有丰满的好,养孩子劳心劳力的,丰满些才不至于被累倒。”明容一想起家里的那个呆霸王就忍不住头疼。
“这也要看孩子,你瞧,大哥哥家的这个看起来就是乖巧聪慧,让人省心的。”文容看着温宁怀里那个漂亮可爱的小宝宝说道。
“嫁的夫君好,孩子生的也好,她怎么就这么幸运呢!”明容唏嘘不已,不禁想起了温宁初来府里时一身清丽,却又单薄瘦弱的样子。
谁能想到那时一个没血缘的表姑娘,日后竟会成为这国公府的主人呢?
“大概是老天有眼吧,当初流落在外十几年,现在也该弥补弥补了。”文容倒是十分淡定。
“你说的也是……”明容换位思考了一下,也不纠结了,笑意盈盈地跟走过来的温宁搭着话。
清宝长得粉琢玉砌,白嫩可爱,性子又十分乖巧。
面对这些姑姑、奶奶们的逗弄,不哭也不闹,只是好奇地靠在娘亲怀里,时不时被逗得咯咯直笑。
他一笑,看的人心都要化了。特别是老太君,当枯皱的指尖被小孩子那嫩白的小手紧紧握住的时候,脸上皱纹笑的都快掬成了一朵花。
连一向严肃端庄的福安公主抱着孙子的时候,脸上也不禁浮起了温柔的笑意,轻声地逗弄着。
小孩子玩心大,累的也快。
温宁抱着他出来见了见人,又在花厅里待了小半个下午后,眼看着他打着哈欠想睡觉了,便把孩子带了回去。
只是在她这离开的几个时辰里,正房里却悄悄发生了一些变化。
一踏进房间,温宁便敏锐地发现清宝的那张小床不见了,连带着他平时的那些玩具也找不到了,外间空荡荡的,只剩下乳娘在收拾着自己的没搬完的寝具。
“这是怎么回事?”温宁暂且把熟睡的孩子放到了他们的拔步床上,轻声问着乳娘。
几个乳娘低着头,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的,半晌才小声地说:“是世子叫我们搬的。”
他让搬的?
温宁怔了一会,随即脸颊微红,明白了他的意图。
自有孕之后,谢景辞便很少与她亲密,孩子出生后,坐月子加调养身体又是几个月。
如今孩子已经满百日了,她的身体也恢复如初,温宁这些日子睡觉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他喷薄在颈侧的粗沉气息。
但太久没有亲密,当他的手抚上腰时,温宁腰眼一麻,忍不住有些害怕,因此事到临头,总是找着各样的借口推拒。
每每她一拒绝,谢景辞尽管气息粗重,却也从未强求。
温宁心知他总有忍不住的一天,但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因此对上他越来越幽深的眼瞳,尽管心中慌乱如麻,也只是当做没明白。
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也没想到他的举措这样绝断,孩子刚过百日,他便趁着她不在,要把孩子移出去。
便是他想要,可孩子还那么小,也不必把孩子移出去啊。
“搬哪儿去?”温宁眉头微皱,隐隐有些气恼。
“就在隔壁的偏房里,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地龙烧的也热腾腾的……”乳娘见她不高兴,絮絮地解释着。
“好,我知道了,既然搬了,那便把我的东西也收拾收拾一起搬过去。”温宁淡淡的开口。
她声音很淡定,但听在乳娘耳里不啻于一声惊雷:“夫人,这……要不等世子回来再商量商量?”
“不必,我
的东西我说了算。”温宁说完,便气闷地抱着孩子去了隔壁的暖阁。
这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应俱全,甚至还专门为孩子打了一架精致的小床,一看便知不是一日能准备好的。
估算着时间,大约从她出了月子的时候,他便生了这种心思了。
温宁看在眼里,五味杂陈,既感动于他对孩子的用心,又气恼他的狠心,要把一个还没断奶的孩子移出去。
闷闷地坐了半晌,她亲了亲孩子熟睡的小脸,抱着孩子一起在小床上合衣睡了过去。
百日宴虽说是为孩子设的,但孩子太小,招待的还是大人。
谢景辞在前院应酬了一天,一回来,瞧见正房里孩子的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眉目微舒,可再走进内室,看到温宁的东西也不见了,顿时脸色骤变。
“怎么回事?”他不虞地问道。
被这沉沉的气势一压,正在收拾东西的婢子连说话都不太利索:“夫人……夫人抱着小少爷一起去隔壁了。”
一起走了?谢景辞紧皱着眉,朝着隔壁走去。
一进门,室内烧的暖烘烘的,不大却精致的床上,温宁抱着孩子睡得正香。
小灯昏黄的照着,这一大一小,母子俩连呼吸都格外一致均匀。
三个多月的孩子白白嫩嫩的,一睡着,小嘴微微张着,分外可爱。忽然像是做梦梦见开心的了,两只肉乎乎的胳膊一伸一抓着,似乎是想要抱住。
谢景辞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俯身将孩子的小手慢慢放下,然后替他掖好了薄毯。
做好了一切,他又揽着温宁的腰,将她轻轻抱起,回了正房。
温宁白日里带孩子疲累,晚间睡得黑沉,比以前不容易醒。
然而睡得再深,当沉沉的一具身体压过来的时候,胸口一闷,连呼吸都艰难了许多,她还是渐渐醒了过来。
一睁眼,还是熟悉的帘幔和布置,但颈侧满是粗重的热气,薄唇一点点碾着她细长的脖颈,温宁还未完全清醒,不由得随着他仰起了脖颈。
睡意刚褪,想起了白日里挪房的事情,她便生气地推着身上的人。
“你下去,别贴着我。”温宁气鼓鼓地指责他,“不是要把孩子移出去吗,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干嘛抱我回来?”
“要孩子不要我了?”谢景辞钳着她别扭的下颌,低低地问道。
“孩子还那么小,当然要多照顾点,你都这么大了,又不需要照顾。”温宁没好气地嗔他。
“我怎么不需要照顾了?”谢景辞声音低沉,拉着她的手放过去,“我这些天过的多艰苦你不知道?”
一提起这茬,温宁又不禁有些心虚。
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除了刚成婚那会儿放纵了些,后面一怀孕,着实清苦了些。
当初肚子高高隆起的时候,也曾有人找过来要给他塞人,但不待她开口,谢景辞便当着面不留情面地回绝,斥的那人颜面扫地,从此以后,便再也没人拿此事来烦扰她。
“再等等……等孩子再大一点……”温宁推着他的肩,小声地说道。
“孩子两个月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说的。”谢景辞淡淡地揭穿,径直拿着她的手环到了他颈上。
“我……”温宁嗫嚅着声音,有些脸红,“可孩子才三个月,还没断奶呢……”
“有那么多乳娘看着,饿不着他,也冷不着他。”谢景辞低低地哄她,大手慢慢地抚上了她的腰。
“可是清宝睡醒了找不到我会哭的……”一想起孩子嚎啕大哭的样子,温宁依旧有些不放心。
“他是男孩子,用不着惯着。”谢景辞一副严父的样子,指尖格外轻巧地挑开了她的衣带。
身前一凉,温宁又连忙阻止他即将落下的头:“不行,孩子今晚一直睡着,到现在还没喂呢。”
“乳娘会喂他的,以后晚上你好好睡觉,不许再喂他了。”谢景辞声音果决。
“可是不给孩子,我怎么办呐……”温宁着急地开口,仍想说服他。
然而话音刚落,看见了他的眼神,她顿时又红了脸。
“我今天一直在应酬,正好也没用呢。”谢景辞安抚着她,格外坦然地低下了头。
胡闹了一会儿,最后全进了他的口,温宁靠在枕上细细地喘气,目光里有些无奈,现在便是有心也无力了。
何况他今晚刻意要唤醒往日的记忆,薄唇一落下,温宁被迫环着他的颈,慢慢失了神。
然而意识即将陷落之际,隔壁忽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啼哭,朦胧的眼眸瞬间清明,温宁推着他即将沉下的腰着急地开口道:“孩子哭了,一定是找不到我了,我得去看看。”
“多哭几次他就习惯了。”谢景辞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浓重的妄念,沉着声音,“你现在不能去,你一去他会养成坏毛病,总是用哭来吸引人。”
他是孩子的父亲,温宁自然相信他的教导方式,可
清宝毕竟才三个月大,况且自生下来就从没离开过她一晚上……
犹豫了一会儿,温宁柔嫩的手抱着他的腰,软软地求他:“我就去一会儿,把他哄睡我就回来好不好?”
可谢景辞今晚态度格外强硬。
“乖,别管他,你试着放手一回。”他嘴上虽仍在温柔地哄着,动作却不容分说地沉了下去。
小孩子哭的嘶声力竭,即便是隔着一道墙,也能隐隐听见,温宁一开始不放心,紧抿着唇不接纳他,两个人额上皆冒出了细细的汗,堪比摘星楼的那一晚。
然而许是哭的累了,又或是认了命,知晓再怎么哭母亲也不会出现,那嚎啕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慢慢变成了细弱的抽泣,最后渐渐安静了下去。
“现在可以放心了?”谢景辞低头吻着她紧抿的唇线。
对峙了半晌,证明了他是对的,温宁脸庞微红,又不想直接承认,便无声地松开了唇。
紧抿的唇一松懈,便被他彻底攻陷,平时为了照看孩子总是挂起的帘幔一点点垂落,形成了一个密闭的二人世界。
不多时,孩子的哭声虽然停了,可温宁却被他逼出了细细的泣音。
浮浮沉沉中,温宁又不禁后悔起来,当初若是早点答应他,今日便也不必一下承受这么多。
然而晚了到底是晚了,谢景辞就像一头饿久了的狼,嘴上仍是温柔地哄着她,但这长长的一夜仿佛看不到尽头……
小孩子昨日睡的多,今天起得格外的早。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挥舞着肉肉的小手要起来,想找娘亲。
可昨晚上动静那么大,乳娘半夜三更了还听见了叫水的声音,这会儿天刚亮,自然不好抱着孩子去搅扰他们。
只是小孩子年纪虽小,却不好糊弄,昨夜一整晚没见到娘亲了,便是再好脾气,乳娘也只能拖延半个时辰。
眼看着他扁着嘴要哭闹,又不肯吃奶,迫不得已,乳娘只好抱着孩子去敲正房的门。
一连敲了好几声,里面才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什么事?”
“小少爷醒了,闹着要找夫人……”乳娘着急地答道。
温宁昨夜着实被累到了,这会儿仍是沉沉地睡着,一点儿都没听见门外的声音。
谢景辞按了按眉心,本不想让他进来,可一低头看见身边人洇开的一点,还是应了声:“进来吧。”
一进门,室内窗户微微支起了一点通风,暖香馥郁,帐子被完全放下,四下垂坠着,遮的严严实实。
里面很安静,乳娘抱着孩子,很有眼色地放轻了脚步,只是一走进内室,地上那裹成一团的床单赫然映入眼帘。即便是过来人,但看见了那隐隐约约的渍迹后,乳娘还是立即低下了头,不敢多看。
紧闭的帘子掀开了一点,并未多言,一双有力的手臂伸了出来,将孩子接了进去。
骤然被一双不同于娘亲的柔软的手臂接住,小孩子有些惊讶。
但一被放下看到了娘亲,便立即咧着嘴挥舞着手便要她抱。
然而温宁正在熟睡中,自然察觉不到小孩子那黑亮又殷切的眼神。
一看娘亲一动也不动,清宝哼哧哼哧地使劲舞着手想去她怀里。
但他实在太小,还不会爬呢,手臂舞了半天也不见回应,立即扁着嘴就要哭。
“真蠢。”谢景辞看着他白费劲了半天,笑着低低骂了一句。
骂归骂,看见儿子急的出了一头的汗,他还是帮了一把,提着儿子的腰送进了温宁怀里,顺便拉开了她的衣襟。
抱到了香香软软的娘亲,清宝的眼泪瞬间便憋了回去,饿了许久,一贴上去,他便紧紧地吮着。
长长的睫毛微微湿润,心满意足地眨巴眨巴着,像极了他的母亲。
谢景辞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忽然觉得儿子也没有那么蠢了。
吃了一会儿,大概是累了,清宝微微松了开,这才有闲心转过头来,明亮的眼神好奇地打量着身边这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
“看什么,快吃。”谢景辞沉着脸吓了他一下。
清宝一害怕,立即又钻到了娘亲怀里,闭上了眼紧紧地吮着。
三个月多的孩子已经很有劲了,他一使劲,温宁微微吃痛,皱着眉睁开了眼。
一个沉着脸,一个害怕地往她怀里钻,温宁摸了摸孩子,没好气地埋怨谢景辞:“孩子还那么小,你老是吓他干什么!”
“多吓吓,以后胆子大。”谢景辞毫不惭愧。
哪儿来那么多歪理,温宁无言以对,拍着孩子的背哄着:“慢点,别着急。”
可清宝不知是太久没见娘亲,还是真的被吓到了,吮着的动作一直很使劲,温宁又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谢景辞关切地问道。
“有点疼……”温宁咬着唇,轻声跟他抱怨。
“小混蛋,还敢咬人?”谢景辞轻轻拍了下他软软的小屁.股。
被
这么一拍,清宝立即松了开,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拍他干什么?”温宁低头看了眼,随即又幽怨地控诉他,“那么大的牙印,能是孩子咬的?还说孩子是小混蛋,那你岂不是大混蛋?”
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谢景辞低低笑了一声,抱着她哄着:“是我不好,下次轻点。”
下次,又是下次,昨天晚上弄得到处都是,一看到地上那一团乱的床单,温宁红着脸,别扭地想挣开。
清宝眨着眼,好奇地看着他们。
被儿子这么纯洁清澈的眼神一看,温宁又忍不住红了脸,葱白的手指轻轻捂着孩子的眼:“睡吧,吃饱了再睡一会儿。”
眼前一黑,清宝打了个奶嗝,便靠在温宁怀里慢慢睡了过去。
“孩子睡了,你也再睡一会儿。”谢景辞又抚着她的背低低地劝道。
天色尚早,温宁娇气地跟他抱怨了一会儿,便疲累地靠在他怀里,抱着孩子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赢了,使了个大招。
谢狗:呵,蠢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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