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矮个子
那个名叫亚斯特罗的指挥官说,这些都是不怎么重要的治安记录。对他来说或许如此,但对萨塞尔来说,他能在寻找贞德下落的同时了解到很多事情。
萨塞尔掂量着手中这沓厚厚的治安记录。这东西就代表这个城市最近发生的一切,萨塞尔心想。这些记录整齐的堆叠在一起,用铁夹子扣着,用通用语写着密密麻麻的批示,并印有治安官的红色印章——冬狼。
在迷道诞生前成为神明的上古之神,白色皮毛的独眼野兽神——寒冬狼神托格。它和五獠牙野猪芬纳尔身份相似,然而已经失踪了很久,却没想到能在这种偏僻的地方看到它的印记。这可真是个奇迹,萨塞尔想。
萨塞尔没继续关注冬狼的事情,开始翻阅这些堆在一起的治安记录。
更早的记录里会记录着什么?
萨塞尔揣摩了一阵,不过能看到这几天发生的大小事件本身就很不容易了,所以他也就放下了不切实际的指望。他打开铁夹子,开始一张张浏览这些记录。
——昨夜失火是外神崇拜者的集体自杀。
——有人携带违禁品火药和雷管枪进入卡斯城下城区,希望治安官多加调查。
——神圣卡斯城护卫队儿童军团的近期治安报告。
——乔万尼的精神病姑妈画邪教徒法阵的报告。
——儿童军团某成员举报其父亲特瑞科参与偷情。后经过调查,特瑞科被怀疑参与引爆天然气管道的计划。理事会通知,将其在中城区市场公开枪毙。
看到这里,萨塞尔停住了。
这个地方最近似乎事故频发,而且被这个儿童军团——或者称为眼线更加合适的东西,牵扯出了很多密谋和不安定的线索。卡斯城外面,因为和虫人的贸易冲突而常年展开血淋淋的战端,这血仇足足积累了几百年,死者不计其数;卡斯城内部,因为天然气管道和邪教徒的活动而事故频发——或者说不是一直事故频发,只是最近不知怎么的格外不安定。
这地方也不怎么适合养老,萨塞尔想。
他继续翻阅,直到他翻至这沓记录的最后几张:
——十字教的裁判官贞德和勒斯尔大陆国家不列颠的骑士莫德雷德,因在闹市争执而展开斗殴。两者斗殴期间造成大量公共设施损坏和财物损失,所幸没有人员伤亡。经由理事会决定,将此二人送进塔什监狱上层拘留一个月,赔偿由十字教分部和不列颠使团共同承担。
萨塞尔把茶水咳出了鼻子。
这个白痴!野蛮的傻瓜村姑!只会烧尸体的文盲!听个口琴都会埋头哭的玻璃心!我才刚离开没多久,这女人就开始往监狱里走,她是不是和监狱特别有缘?
他自然不知道薇奥拉那晚上同样哭湿了枕头。他吹了几十年的曲子对特定人群杀伤力很大。
萨塞尔低声诅咒了几句,然后放下最后几张尚未翻阅的记录往外走。
“你找到了?”亚斯特罗抬头问他。
“是啊,找到了......我敬爱的贞德大人,因为街头斗殴而送进塔什监狱,拘留一个月。”
萨塞尔皮笑肉不笑的说。
亚斯特罗脸上挂起了显而易见的愕然——或许是因为裁判官这个职业和街头斗殴不怎么搭。“如果你和奥尔黛西亚修女一起过去的话,或许可以让修女把她保释出来,萨塞尔先生。”他说。
“我尽量试试吧......”
萨塞尔长饮一口茶水,把喝空的茶杯放回指挥官的桌子,并向指挥官致意。在谢过亚斯特罗的招待和陪伴之后,他便告辞离开了。
他跨过哀嚎的伤者们,向外走;这是一些烧瞎眼睛的人、已经残疾的人、像老人一样拄着拐杖的孩子、已经发疯的人、几乎生活无法自理的人,快要死掉的人——一个个面色苍白,表情或是麻木或是绝望,发出悲痛的叹息声和呜咽,像是在合唱。
这地方让他感觉气闷,犹如在地窖里——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味、血腥味、因为无法自理而产生的排泄物或者说屎尿的臭味、消毒水和酒精的气味,还有伤者们呼吸的浓重气味。
走过几步之后,萨塞尔看到一处隔开的治疗室外面闹成一团。很多士兵都提着武器围过去,就差冲进治疗室了,只有医生们还在处理躺在地上的伤者们,但也会频繁地向那边投去担忧的视线。
一脸慌张地跑在大厅里差点踩上病人的,是刚才那个年轻的医生。他一秒前还在为一个伤势不算很重的伤员包扎,待到强忍着变形的脸色为那妇人包好胳膊后,就急匆匆的提着手术刀冲向治疗室。蓬乱的白发、恰如两把尖刀一样锐利而又发红的眼睛,使他很像一个复仇者。
士兵们堆积在治疗室外面吵吵嚷嚷,向里面发出大声的警告。
人越集越多。
人群里叫声、谩骂声还有警告声不绝于耳,有人骂:“杀人凶手!”也有人说:“忘恩负义的畜生!”还有人说:“放下她!”
这时,响起了雷鸣般的吼声,压倒了一切,原来是刚才那个黑头发的粗壮彪形大汉——名字叫亚汉的士兵。只见他穿着城卫军的制服,两边袖子拉到胳膊肘,露出满是毛的胳膊,一脸紧张。他似乎刚刚带着卡莲去治疗一个矮个子,萨塞尔想。
“你哪儿都去不了,矮子!”亚汉恶狠狠地大喊,“放开修女,我们给你条活路!”
萨塞尔用无形的法术触须拨动着挤来挤去的人群往里面钻,推开和他一样想往进去钻的年轻人。一只手抓着他的胳膊想往里挤,被他毫不留情的用力一脚揣了回去,某个看起来还挺强壮的士兵跌了个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发出哀嚎——萨塞尔的力气虽然比不过贞德,但对付这些世俗的年轻士兵还是绰绰有余。
他可没心情礼让在这时候还要拉住自己的白痴。
里面确实闹成了一团,几个卫兵围拢着靠在墙角的矮个子站成一圈。
那个男人似乎刚得到治疗,身上缠满绷带,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力气很足。他背靠在房间角落,还一脚踢翻了手术担架,强有力的五指捏住了卡莲的喉咙。有一名士兵倒在地上乱滚,大腿上插着一把手术刀。另外几个士兵剑已经出鞘,和那位提着剑的亚汉一样怒吼着威胁对方。
“谁都别过来,我要离开这里!”矮壮的男人大喊。“你们最好都给我让路,如果谁敢靠近,小心我捏断这娘们的脖子!”
“放开她!”那医生也跑了进来。
萨塞尔注视了一会儿这个修女。她被勒在那矮个子手里,像一只被捉住的小鸟,细长的十指在小腹前并拢,眼睛像是在祈祷一样轻阖着。
他把灵魂触须连过去,接驳到她身上。“你事真多。”他说。
卡莲睁开眼睛,平静地看了看他,没有表现出惊奇或是恐惧,仿佛是事先就知道他要来。她停顿了片刻,尝试通过黑巫师的法术通路发送信息。“也许是一个意外,”她说,“我在主面前为这个灵魂负责,不过他似乎过于恐惧自己会遭受的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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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刀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