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舞会、巴哈撒人、植皮者
那个自称艾提安——新的艾提安,旧的那个已经被烧掉了——的东西拖着脚,深入监牢的下层阴森的阶梯,身后跟随着几个壮硕的棕皮肤怪物。监狱和前任泽斯卡的记忆一样潮湿,到处都是裂纹,到处都生着脏兮兮的苔藓,阴冷的灯光给墙壁涂上了一层墨绿色的漆,但它仍旧感觉很舒服。
因为这里到处都遍布着恐惧、性和死亡的气味。
这是它存活的目的,也是它造主赋予的欲望和方向。
路过地下一层的走廊时,它戴着艾提安——萨沃纳斯的长子——的皮囊,靠在黑暗中,竖起耳朵倾听一座钢铸的牢门背后,一个女囚犯和一个狱卒喘息的声音——像神明的叹息一样光辉灿烂的声音。它想到下层监牢没有生存权的可悲血肉之躯的恐惧和痛苦,想到他们因为出身低下而被迫忍受的一切,它不禁感到一阵致命的喜悦。
空气中弥漫着呻-吟,还掺杂着女囚犯巨大的恐惧和痛苦。缺少清洗的身体污秽的香气伴随着浓厚的血腥味袭来。它倾听着,嗅着,脸上露出极度愉悦的表情。
这不是人的声音和味道。
这是动物的声音和味道。
在它陷入短暂的、无可理喻的沉思之后,它开始继续前进,进入更深层的监牢。身后那几个肌肉好像大理石的巴哈撒奴隶面面相觑,然后跟着他们的主人——这个戴着艾提安面具的东西——一同走下阶梯。
它抬起碧蓝的瞳孔朝左右看去,目光掠过环形阶梯两旁的石柱,心里想的却是另一种柱子。
它终于走到最深处的刑讯室。
它闻到一股浓郁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痛苦,还有香甜如体液的血腥味,它的全身附肢都快在这味道中张开了。
难以名状的、灼热的痉挛,从它的下身一路上升到这团剥皮血肉的神经中枢。它发出一阵悠长的叹息,用它戴着白手套的手,礼貌地敲了敲最底层刑讯室的大门。
现在它是艾提安了,——完完全全的艾提安。
然后他示意巴哈撒剑士强行推开大门。
满身都是青色纹身的、两米多高的怪物,和一只像是大理石雕铸的拳头。
在一声刺耳的、痛苦的钢铁折断声中,门缓缓推开。啪嗒一声脆响,弯折断裂的铁锁铛啷啷的掉到地上。
睡眼朦胧的约萨科审问官从桌子上抬起脑袋,右手提着一卷胶带,胶带上粘着一排刚剥下来的指甲,指甲上带着刺眼的血和白色的脓。他下意识的向艾提安抬手示意,却不小心牵动了插在犯人骨头关节里的锯齿刀,使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堵在一团脏抹布里的哀鸣。那双迷茫的绿眼珠呆滞的动了动。约萨科示意他坐在囚犯对面的椅子上。
这是一张污迹斑斑的木桌子,桌面上满是血迹、切割的痕迹和凿子、锥子的划痕,桌子腿最底下用钉子固定在地上,四面各放着一把椅子,其中有三把是固定的。
“艾提安先生......您来这里?”
艾提安很随意的伸出手指关节,敲了敲桌子,“今晚,带这些人,去舞会把安东尼奥·卡梅利·比斯托尼亚带到刑讯室里来,我会注视着你完成这一切。”
“庆祝合约签订的舞会?可那不是您的父亲萨沃纳斯......”
“不受影响。我们有充足的理由。”
艾提安舔舔自己充满活力的嘴唇,努力控制着不让他因为这恐惧的味道而笑出来,“不管是邪教徒,还是影响理事会财政的走私和受贿,亦或是他原本竖下的敌人,都会让我们的行动得到充分的理由。”
约萨科的手指头抖的很厉害,比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厉害得多。艾提安认为他这几天都没有睡好。
“别担心,我亲爱的约萨科阁下——”他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响亮,做作,仪式化。“合约很快就会结束了,这种节日,也很快不会有任何意义了。你不会受到任何谴责,因为他们不会有这个多余的功夫——阴影比较容易在更可怕的黑暗中藏身,你理解吗?”
“毫无疑问。”约萨科对他勉强笑了笑。
看来这位审问官并没有理解——或者说,没心思理解——他在说什么。
不过没关系,很快他就能理解了。
“这批巴哈撒战士都是部族中最高级的那批。”艾提安微笑着对他说。那是饱含深意的微笑,深不可测,虚假,做作,仪式化,和他其它的表情都一模一样。“他们的剑可以轻易拍碎法师们的隔绝术,让那些自以为安全而只带了两三个护卫的大贵族无处可逃,后果——自然有我们审问部承担。这将会是理事会共同的决定。只要能挡住帝国的军队,那么在这座城市里,在即将到来的战争里......”
他一字一顿的说,字字都令刑讯室的这几个人头皮发麻:
“我们的权利高于一切。”
约萨科面色僵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情报而不知所措。
“另外一件事是,把这个犯人宰了。”
这个自称艾提安的东西一边说,一边优雅地脱下他整洁的白手套。
“我要亲自动手,约萨科阁下,而你,你可以带着这些巴哈撒人离开了。”
千禧年一四五七年,晚秋,卡斯城在上城区的理事会城堡里举行舞会。
准备工作持续将近两个月,在萨塞尔、贞德和薇奥拉来这里之前就开始准备了。
目前是下午六时,客人们纷纷来到宫殿,或是在宫殿外的街道下车。邀请的贵宾几乎有一千人,其中不乏来自其它大陆和国家的外宾。除去特殊情况——比如对礼服和贵族舞会抱有厌恶感的莫德雷德——大部分身份地位合乎要求的人都参加了。其中也包括梅林、特里斯坦、贞德和他蹭吃的黑巫师属下、以及戴安娜。
出于情调和当下自由都市贵族圈的时尚考虑,这条街暂停天然气供暖,因而大雪覆盖了附近的道路和市街。暮色将近,瑰红的晚霞犹如徐徐流淌的河流,城墙边上的树梢、木箱子和长椅都盖着白皑皑的积雪。前院里,点着同样为情调考虑燃起的一堆堆篝火。车夫、随从、轿夫和仆人们一边抱怨老爷们真难伺候,一边在前院里闲坐,自己也沉醉于这‘情调’中烤火闲聊。
作者留言:
505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