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节(1 / 1)

孔融摸了摸胡子,“陈孔璋倒是写得一手好文章,这样的人,将来该请到学宫来。”

他说完话之后,看田豫没吭声,略有些奇怪,“国让觉得此檄文文采若何?”

“我觉得,”田豫说道,“将军说不定不想再看到他了。”

“哈哈哈哈!”孔融爽朗地大笑起来,“两军对阵,不都如此么!小陆将军久经沙场,岂会没见过这个?”

“……她真没见过。”田豫艰涩地说道。

当张辽看完檄文,急匆匆地跑来陆廉府上时,正赶上了这样的一幕。

门外有亲兵在探头探脑。

屋子里却安静得能听到蜜蜂在院中嗡嗡作响。

忽然拔起一个怪异而暴怒的高音!

“我哗——你大爷的!这谁他吗写的?!”

杨修胆战心惊地瞟了一眼纪亭侯看的那句话,立刻了然了。

——又好妇人名马美服,置女吏三百,遍布州县,牝鸡司晨,白昼宣淫!

第383章

纪亭侯陆廉气得掀了案,撕了檄文。

外面传抄的檄文有竹简的,有纸张的,她手里这份是丝帛的,足见臧洪待她的客气。

但这份“十分客气”的檄文被陆廉死死攥在两手之间,“刺啦——”一声,就裂成两半了。

尽管她容貌寻常,衣着也作男装打扮,但光是这一下,还真有点妺喜的架势了。

……咳。

杨修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时,张辽正在往院子里进。

“文远将军。”

张辽的表情就很微妙,但还是行了一礼。

“杨议郎。”

陆廉还在破口大骂。

作为一个聪明人,杨修挺想劝一句张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再进去的。

因为人在狂怒的时候,劝他也没什么用,好歹都得将这口气理顺了再说其他。

……而且纪亭侯也未必乐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跳脚的模样。

“袁绍发了檄文。”杨修最后还是谨慎地这么小声提醒了一句。

张辽叉开了两条腿,以拳抱胸,点了点头,“我听说了。”

这位议郎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头戴武冠,身着束袖直裾,腰佩长剑,脚踩布靴,样貌也很英武。

杨修把剩下的话都收起来了,只同他还了一礼,便出了院门,坐车回家去了。

刘备远在宛城,收到这份檄文还得些时日。

指望陆廉骂回去是不成的,看她破口大骂了半天也只会给袁绍袁术袁逢袁隗拉出来轮番骂,尤其后面仨还得从土里刨出来再骂——半点也没有花样和技巧可言;

指望张辽骂回去,也是不成的,他听见陆廉那样恼怒时露出来的神情,分明就是标准“看我把袁绍揪出来打一顿给她出出气”的边地武人模样;

张邈张超兄弟有高义之名,臧洪当初在酸枣起兵时辞气慷慨,但未必擅长骂人,都不行;

北海孔融倒是一个骂人高手,杨修心想,可以看他如何反应。

骂人毕竟是门学问,既要符合天下士人的品位,“事昭而理辨,气盛而辞断”,也得照顾到乡野农夫的审美,言简意赅,朗朗上口,易于传诵。

杨修坐在车上这样想着,就不觉有点手痒。

反正濮阳这里也没有什么才华能比过他的人,他干嘛不试试呢?

这位弘农杨氏的才子上车时还在沉思,下车时已经有点跃跃欲试,脚步匆匆地走进了自家这座清幽的小院子里,惊起了几只飞进来偷果子吃的鸟儿。

杨彪坐在竹帘下,手里握了一卷竹简,遥遥地望过去,皱起眉头。

“何事这般轻浮?”

“父亲!袁绍出檄文了!”

尽管被父亲责骂了一句,杨修的心理素质却好得很,依旧是脚步轻快地走上台阶,脱了木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来,“父亲可知?”

杨彪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竹简递给他。

……就是那卷檄文。

“你从纪亭侯处而归?”父亲收回手,将目光看向帘外,“她见了檄文,如何反应?”

“怒发上冲冠。”杨修小心答道。

杨彪摸了摸胡子,“你又待如何?”

“陆廉张辽都非精于文笔之人,孔北海又非一二日间能得音讯,”杨修又有点跃跃欲试,“檄文那般折辱青徐众人,儿很是不平,想要替他们仗义执言。”

杨彪一点也没被儿子打动。

“哦,你要帮他们骂人。”

杨修被噎了一下,神情就有点悻悻。

“他们虽出身寒微,陆廉又为妇人,却不失为至诚君子。”

老人端庄而有气度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

“我没问他们,我问你,”他说道,“你想帮他们,所以准备写文章替他们骂回去,这就是你的办法,是不是?”

杨修眨了眨眼睛,“儿愚鲁,父亲可有什么见教?”

这位尚书令将目光转了回来,瞥了儿子一眼,又将目光落在砚池上。

于是这位神清骨秀,才名在外的年轻议郎赶紧屁颠屁颠地先替父亲磨墨,再替父亲展开一卷空白竹简。

杨彪根本没准备自己动手写,他指了指毛笔,示意杨修拿起来后,才开口:

“我要你代天子拟几份诏书,写毕后呈与天子过目。”

杨修一愣,“诏书?”

老人瞪了他一眼,“当真愚鲁,还未明悟么?天子就在咫尺,你还在那里筹谋自己写文驳斥,还想等孔文举的文章!”

杨修恍然大悟,“父亲!儿悟了!儿悟了!”

诏书从杨修手中再到天子行宫,直至来到邺城,不过二百里路,一两日的路程。

因此当朝廷使者乘车而至时,荀谌尚在一面看地图,一面同沮授聊起檄文之事。

“主公此次出兵,在下有一愚见,”这位秀美的青年文士的指尖敲在范城上,“还须监军定夺。”

沮授很感兴趣,“友若有何高见?”

“仓亭津已失,天子东巡之路便再无阻碍,既如此,主公当缓,不当急。”

沮授那张消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友若之见,恰与我同。”

“监军亦不曾为陈孔璋之才所惑,”荀谌笑道,“实为万幸。”

听了这句打趣,沮授呵呵地笑了起来。

尽管在陈琳笔下,以及当世许多士人眼中,刘备军团所有高级将领都是出身寒微之人,几乎一无是处——毕竟在这个时代,出身寒微就是一个致命弱点——但沮授绝不会这么想。

在他看来,出身寒微之人,无论是眼界,学识,阅历,家族助力,都比不上累世阀阅的公卿之后,因此这些能够走到今日,名满天下的寒微之人心志之坚忍,远胜那些世家名门!

他们经历了常人想不到的挫折,忍受了常人忍受不了的痛苦,才创下这一份基业!这意味着即使将这些人迫至绝境,也很难令他们屈服投降——而反过来呢?兵强马壮,心高气傲的冀州军能否承受同等的压力?

“陈孔璋那一纸檄文,只好骗一骗那些见识短浅之辈,”沮授说道,“好在刘备麾下虽有名将,却鲜有才学过人之士,孔北海,陈长文者又在青州,未必会替刘备……”

有仆役匆匆而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监军!有天使至!”

沮授和荀谌都是一愣,但荀谌的脑子显然更快一步。

他脸上的吃惊一瞬间便转为了惊骇,“何人出此谋也!”

冀州军的大监军并不以阴谋权术为长,见荀谌一副跌足懊悔的模样,连忙问道,“友若竟知天使何来?”

“或许是在下多想,”荀谌脸色变幻得十分迅速,“天使既至,监军且去迎接便是。”

当沮授见到这位朝廷派来的使者时,他终于意识到荀谌刚刚在忌惮什么。

天子降诏。

而且一口气降了好几道诏书,跟诏书不要钱似的,流水一般发来了邺城。

诏书内容很简单,他听说河北多高士,其中有几位才学出众,名满天下的佼佼者,心中很是仰慕,因而征他们入朝伴驾。

第一个点名征其入朝的,就是沮授。

拿着诏书的沮授一瞬间脸色也如荀谌一般,再忍不住了:

“在下不过草莽寒门,寻常愚夫,何意竟能上达天听?受此恩耶?”沮授咬着牙问道,“不知是何人举荐?”

这位天使笑眯眯地,“是老令君亲荐使君呢!”

……杨彪!杨彪!

天子降诏,反正诏书是已经下了,至于去不去,什么时候去,当然是沮授自己说了算。

但“诏书”不是这样简单就能过去的事。

沮授平复了一口气,送使者上车时,忽见这位天使又掏出了第二份诏书!

“……天子还有诏书未下?”

“哦,这一封不是给使君的,”使者笑道,“天子还征了其他几位入朝呢!”

这位河北监军的眼前忽然就是一黑。

第二位被征辟的名士,是田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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