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尸车?”
路西亚闻言一愣,正在此时,最前方的一驾马车已经停在了井口附近,身材粗壮的车夫从贴身衣兜里扯出一块白布系于脑后遮住口鼻,随后跳下车子,一把掀开了车厢上方的破布。
里面是大小形状各异的十几具尸体——亚人的、狮子混种的、带翼混种的,还有些因为残缺和血污看不清体貌特征的,不过大抵不是人类。
它们严严实实的堆叠在一起,为了节省空间,许多尸体甚至被弯折拧转成了生前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形状,仿佛它们并非生灵的遗体,而是一堆亟待处理的垃圾。
尸体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瞬间,方才的恶臭变得更加刺鼻,路西亚顿时感受到了一股从生理到心理的强烈不适。
反观那名站在运尸车后方的车夫则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被白布遮掩的口鼻上方是一双平静如死水的眼瞳,除了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看不出一丝一毫其他的情绪。
车夫伸手拽住捆绑尸体的麻绳,腰腿猛然发力,将一捆亚人尸体举起扛在肩上,然后大步走到井口边缘,嘿一声将其抛了进去。
泥水迸溅的声音在地井之内回荡,他没有停留,只是面色平淡地甩去手上的血肉,走回车边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很快,路西亚乘坐的马车渐渐驶离了那片区域,视野被街道两旁的建筑阻挡前的一刻,他双眼中残留的最后景象是那名车夫驾驭着马车笨重地调头离去,下一驾运尸车紧随其后,接替了他的位置。
就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循环。
“那是从哪里运来的尸体?”路西亚忍不住发问道。
“奴隶市场、工地、军营,还有角斗场......但主要是角斗场。”兰斯桑克斯如实回答道。
“类似瑟兰特那样的角斗场在下城区不下五十座,算上规模小一些的更是无可计数,”她说道,“每天的角斗结束之后,一场以异族为杀戮对象的死亡角斗是约定俗成的保留节目。”
“参加角斗的一般都是近期战绩惨淡濒临失业的低阶斗士,如果他们能在死亡角斗中为观众带来足够刺激、野蛮、暴力的杀戮,充分表现出受黄金之民们追捧的‘勇武’,就足以拯救自己的职业生涯,获取大量的人气和名望。”
“对面的亚人和混种大多是从南格密尔或啜泣半岛成批捕获的流民,偶尔也会有来自极北冰原的山妖或者北格密尔的蛇人这些‘高级货色’,长期的颠簸和虐待之后他们本就孱弱不堪,登上斗技台时更是以赤手空拳的姿态迎战全副武装的斗士,百分之九十的情况下,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百分之九十?”路西亚微微一怔,“那剩下的百分之十......”
“若是一名斗士废物到面对这种对手都无法取胜,就会在即将落败之际被场边的护卫救下,之后彻底沦为没有角斗可打的底层人员,他的对手则会被重新收押,留待下一次死亡角斗使用。”
“反之,若是一名斗士赢下了角斗,却出于仁慈拒绝杀死对手,那他的下场将会比雪藏更惨,”兰斯桑克斯发出了一声冷笑,“罗德尔人可以接纳孱弱,却绝不容忍软弱,他们会将他踢出斗士序列,用果壳、鸡蛋和唾液攻击他,用最肮脏的词汇辱骂他......直到他自觉地滚出这片他‘配不上’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