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许正和姬美月一身便装来到了省人民医院,作为正式询问他们不能直接找到池国铭教授,而是按照程序先找了他们医院的书记,接着就是书记一个电话把池教授叫了过来。
许正正式与池教授见面的地点是一间小会议室。
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池教授。
池国铭个子不高,本来应该有一米七,只不过现在背驼了,整个人犹如干瘦的小老头,但是精神面貌还行,见到许正他们乐呵呵的先打了招呼。
许正他们的态度肯定不是严肃的那种,等到池教授坐下,他正式介绍了两人身份之后,拿出了一份调查文件递给了池教授,“您看一下,这是我们联合魔都警方破获的一起非法qiguan移植案,其中犯罪分子中有人说曾经来医院联系过您,您能详细说一下吗?”
池国铭才48岁,正是男人一枝花的年龄,可是他头发已经开始灰白,左侧脸上还有一片枯燥的脸皮,许正知道,这是因为长期做介入手术,脸皮被辐射造成的原因。
不得不说,如果没有隐杀榜的存在,这位池教授在许正心里绝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医生。
就算是现在,他的心里还是觉得系统这次给出的隐杀榜第九名不会是一起普普通通的犯罪,也许,池教授只是在法律上是犯罪,而在道德上,应该是存在争议的那种。
只是到底为啥池教授能排到第九名,许正一直琢磨不透,因为按照系统隐杀榜第九名,罪恶值926,这已经不是要杀多少人的事,这里面应该还有其他东西,只是他没有领悟到。
“哦,原来你们说的是这件事呀,确实有人打着opo的名义来找过我,说是做飞刀,肾脏移植手术,如果我答应下来会有10万块钱的手术费,只是我当时一听就不对劲,就拒绝了。”
池国铭看到许正和姬美月都是年轻警察,就给他们普及了一下飞刀价格,原来,像他这种级别一般不用去做飞刀手术,不过,要是最顶尖的外科医生,飞刀20万的都有。
只不过,当时那个人给的地址不是正规医院,这肯定有问题。
姬美月按照来的时候许正吩咐的要求问道:“池教授,您不是介入手术专家吗?这qiguan移植您也会做?”
池国铭自豪一笑,“我接触介入手术的时候已经35岁,之前我可是省人民医院的外科手术一把刀。”
许正就装着好奇问道:“池教授您能说一说您怎么从外科转到了介入科呢?”
“呵呵,这个问题呀,好像和你们来的事情没关系,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主要还是当年,我感觉在外科光是切肿瘤换器官,对人体进行缝缝补补,没有介入手术来的干脆,来的更有挑战性。”
许正现在对介入手术已经了解了一点点皮毛,趁着这个机会就问道:“您当时是不是觉得,做介入手术,医生拿着比针还细的导管,在病人身体里穿啊穿的直接把药送到了病患的位置,这样针对性的治病,比直接切除肿瘤来的干脆和有效。”
池国铭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一个警察对介入手术还挺了解,你说的很对,我的医学理念是能不动刀就不动刀,因为很多外科手术,比如脑部手术,切除脑子里的肿瘤,总会连带着把病人脑子里的一些东西给切掉。
所以,做完手术之后,这些病人要嘛不能说话,要嘛后半生躺在床上,要嘛就是半身不遂
相较起来,还是介入手术更为有效一些。
当然,做介入手术,也有风险,不能一慨而论。”
看到许正和池教授讨论起来介入手术,竟然还越说越上瘾,姬美月感觉奇怪极了,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个时候许正心里也挺奇怪,这么大的教授工作不忙吗?
怎么有这么大的兴趣和自己谈论介入治疗呢?
难道池教授看上我了,想让我转行?
许正心里开始胡思乱想,只是姬美月碰了他一下,提醒了他,“池教授,据我们审讯那个和您接触的犯罪分子,他说有人把你介绍给他们的,您知道是谁吗?”
池国铭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是我魔都那位老朋友吧,唉,其实他后来一直劝我去,可我怎么能为了钱而做非法的事呢?
所以我拒绝了。”
许正看了看池教授左脸上被辐射造成的秃噜皮,心里明白池教授没有说实话,因为他嘴里的那个朋友已经向警方坦白了,池国铭现在应该有很严重的肿瘤,再具体,他的那个朋友就没说了。
所以,许正猜测,池教授应该在向医院向身边的人隐藏自己的病情,甚至就连治疗自己病都没有在省人民医院,而是跑到了魔都。
看病就得花钱,看肿瘤就得花大钱,就算他们作为医生,自己有保险有门路,可化疗吃药都是要长期花钱的地方,也许池教授魔都那位朋友就是想给他介绍一个赚钱的门路。
“池教授,您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的医生经验,您看病是不是也得通过各种检验报告?”许正没有直接问他得了什么病。
池国铭微微一笑,“那肯定的,我现在这个位置,看的病不是各种肿瘤就是各种心脏问题,如果没有具体的检验报告怎么能给病人做手术呢?
哈哈,是不是觉得我们医生乱开检查单子?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病我倒是一眼可以肯定,大病就算我一言肯定了,患者也不相信。
就像许警官,你眼圈发黑,皮肤干燥,一看就是睡眠不足;嘴唇饱满,口舌生津,这是欲求旺盛,工作忙也得适当和女朋友互动一下;
你走路有风,腰杆笔直,眼神炯炯,鼻尖红润,呼吸错落间隐有风雷声,看来许警官还懂得呼吸法呀。”
许正嘿嘿一笑,算是承认了,到达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是知道民间传说的什么修炼气功法门是怎么一种情况,这东西肯定不是像八九十年代炒的火热的气功,也不是网友们贬低的啥都不是的封建迷信,呼吸法长时间练习肯定是有效果的。
要不然,当年钱老爷子怎么可能痴迷了这么久。
当然,修炼呼吸法肯定是要找到准确有效的传承秘籍,你要是在网上随便找了一个瞎练,那就害人害己了,像钱老爷子,出身名门,从19岁就已经开始练呼吸法。
“池教授,要不我也给您望个诊如何?”
旁边姬美月无语的翻翻眼皮,拉了拉许正的衣服,心里嘀咕,你懂个屁的望诊,你长这么大连中医都没看过几次。
池国铭哈哈一笑,他今天感觉这个小警察特别对他的脾气,自从知道自己生了肿瘤,他已经很少笑过了,“小伙子,来,随便说说,说错也没关系。”
许正也没客气,他毕竟有这高级法医技术,还是略知医理的,“池教授您刚才走路双肩不平,小腿略坡,是不是有静脉曲张?
腰腹间扭转僵硬,你应该做过腰间盘突出的微创手术吧?
咱们说话间你右手捂在肝脏区域六次,大概有四分钟,所以,您的肝脏有点问题。
您脸皮皮肤和头发微白,脸色微黄,略带口气,说明您长时间做介入手术的时候已经有了很严重的辐射。
最后说一下,您现在应该得了多发性骨髓瘤,至于是中期还是后期,我想您自个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池国铭本来听许正说的话不断点头,表示认可许正的判断,直到他说完了最后一句,池国铭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小警察来者不善呀,或者说另有目的。
看到池国铭脸色严肃起来,许正并不觉得自己判断是错误的,前几个症状确实是他自己看出来的,但是多发性骨髓瘤他可没这么大本事不通过检验报告望诊判断出来。
这种病临床表现根本看不出来,就算是常规体检,也不一定能发现,等到病人有病痛感觉的时候,最起码已经是中后期了。
其实池教授这个病还是许正通过他的保险申报上面查到的,这年头,十个人有九个买了医疗保险,你有什么病,保险公司比你亲人知道的还清楚。
良久,池国铭好像放下了心里的疑虑,抬头微微一笑,“许警官看来对我的调查下了一番功夫呀,不过,我这一生治病救人,自信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病人,所以,许警官看来你今天要白来一趟了。”
姬美月这个时候也在怀疑,许正她是了解的,不可能无言无辜的去调查一个三甲医院的大主任,这个年头,介入手术已经和外科并驾齐驱,甚至盈利算的上医院前二收入的部门,所以这个池教授的地位可不低呢。
现在看着两个人好像在打哑谜一样,姬美月着实摸不着头脑,索性,自己还是当成空气吧。
许正看着坦坦荡荡的池国铭,意识到自己的判断有了失误?
也许眼前这位池教授真的是没有犯法,或者说他做的事在法律上是犯法了,可是在他眼里,自己不仅没犯法,反而是应该得到大众认可的一件事。
也许,只有这个解释才能佐证池国铭教授现在一脸正气的样子。
虽然许正现在只有24岁,谈不上阅历丰富,但此刻,他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池教授,您说,医生的天职是不是救死扶伤?”
池国铭本来微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但转瞬即逝,他肯定的点点头,“许警官你说的对,可是在咱们国家,对于普通老百姓,救死扶伤,也是救死扶贫,它们既矛盾又互相冲突,而我做的一直都是保证病人保质保量的度过余生。”
面对池教授的坦白,许正心里五味杂陈,这一刻,他终于肯定了眼前这位教授为啥能上隐杀榜第九名,但是想是这样想,他没有证据,或者说他也找不到证据。
也可能他找到证据的时候,眼前这位可敬又可恨的池教授已经病入膏肓,或者已经去世了。
此时的许正不知为何,心里很不是滋味,感动的同时又觉得池教授所作所为和法律很冲突,他陷入了矛盾,竟然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眼前这位一直拖着病痛去救治病人的池教授。
池国铭看到许正表情,就知道眼前这个小伙子猜到了他所做的事情,也看出了这个小警察在纠结,他站起来拍拍许正的肩膀,“你们警察的天职是什么?”
许正一愣,什么为人民服务,忠于dang和国家
这应该太虚了,所以,他想了一下,坚定的说道:“我是一名刑警,为老百姓伸张正义是我的天职。”
“所以你看,我帮患者体面的离开人世,也是服务了他们,也得到了他们的同意,你说我有没有犯法?”
许正不知道如何回答,眼前这位池教授做的事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人得了脑瘤,不做手术一直躺床上能活3年,池教授做手术,他能站着活三个月。
但是这三个月可以保质保量的让病人活着。
要是这种正常的手术,肯定不会上隐杀榜,这也是许正不太懂介入手术,胡乱的猜想。
其实现实中一个病人采取其他手术方法可以活十年,只是这十年要像个植物人一样活着。而池教授的手术呢,可以让这个十年的植物人换一种活法,要嘛有质有量的活一年,要嘛直接手术失败,就相当于变相的给病人执行了安乐死。
可是种花国没有安乐死的法律,如此做是不是已经犯法了?
那肯定是犯法的,要不然怎么会上隐杀榜。
只是许正想了想,家里没有那种想死而家属不愿意他死的病人,是体会不到本来就治不好的病,就非要病人躺在医院经历一次次治疗的痛苦。
那么像这样的病人,他们本身是不是想选择体面的离开人世?
如果,他奶奶,到了老年的时候,一身病痛,植物人一样的能活三到五年,许正是选择让她继续活着,还是体面的离开人世呢?
这一刻,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所以,他逃避了自己的内心,“池教授,我想你如此做应该是有原因的吧?”
池国铭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轻轻一笑,“许警官,虽然咱俩今天是第一次见,但是我真的挺喜欢你,我知道我做的事要是真查起来肯定是违法的,但你目前也没证据不是吗?
这样,我死之前肯定会去自首,你不要有心里负担。
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我想做一件大事,我想用我做的事推动一条律法,也许这一天很快,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一个月。
放心,不会超过三个月。
因为我只能活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