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会议直到结束,许正都是静静的坐在下面记笔记,说是记笔记,他也没怎么用心,这种会议基本上不上讨论案情,而是表决心,站立场的会议,记与不记又有何用。桰
当然,作为体制内一员,有没有用你都得记下来,真是非常讨厌的一种潜规则!
晚上七点,会议终于解散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能表现太高兴,要不然领导看见以为你在庆幸散会散的早,你的脸上留出意犹未尽的感觉…
许正年轻只是知道该怎么做,但他却做不到,像有些同事就对会议上领导发言倍感兴趣。
聂局长和万支队在会议散场之后就乘车离开了省厅,走之前,他们让张雨绮三人直接回家,不用加班了。
这两天连珠转,睡觉加一块还没六个小时,对于能早点下班,许正当然没意见。
而且五美失踪案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了,是要等待,等待杜龙涛出来,等待薛家平回国,所以,加不加班没啥意思。
正好趁着杜龙涛是后天出来,张雨绮就给二大队所有成员放了一天假,至于她自己…桰
机器人当然是不用休息的!
三人的警车没有进省厅的通行证,所以停在了外面,张雨绮刚做出放假的决定,许正和郎少白就坚决支持。
许正甚至还拍起了马屁,“队长,我家小蕊学校里有位离婚的副教授,年龄四十岁左右,离异带有一女儿,您看要不明天一起吃个饭?”
谁知道,本来走在前面的张雨绮立即停了下来,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他,二话没说,从他手里夺走了车钥匙,接着疾走几步,直接开车走了。
留在原地的许正愣了愣,侧头看向郎少白,“朗哥,你看,咱们大队长急眼了,我也是为她好?”
郎少白白了他一眼,抽出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仰头望天,“瞎操心,皇帝不急太监急,再怎么着,给她介绍女朋友也轮不到你,你应该让你媳妇亲自给她牵线。”
“这不是我媳妇觉得队长和那副教授正好合适,让我提一提,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算了,这事还是缓一缓,现在队长把车子开走了,咱俩怎么回去呢?”桰
郎少白估计刚才在会议室也坐的郁闷,一根烟吸的特别急,三四口吸掉了一半,正好一辆出租车开过来,他连忙扬起手招呼,把烟头摁灭,塞到兜里。
等到出租车停下,他又连忙钻了进去,没等许正进去,他便催促师傅赶紧开车,并对许正笑着摆手,“咱俩又不顺路,你上来干嘛,还有,一会这打车费你得给我报了。”
“我给你报销个腿儿...”
正当许正朝着远去的出租车气愤不平的时候,突然一辆黑色帕萨特停在了他身边,车窗落下,都是熟人。
“叶主任,毕哥,你们这是下班了还是加班呢?”许正笑着问道,开车的是毕尚学,坐在左后座的是叶涛,省打拐办的副主任。
他们俩许正上一次见面还是给毕尚学牵线的时候,没想到这么快都过去了一个月,再看毕尚学皮肤比之前更黑,看来,他这段时间也是经常出去跑了。
打拐办的工作就是这样,除了做人脸比对,大部分时间都是根据各地打拐出来的新线索往下查,要查肯定得沿着线索全国各地跑。桰
别看被拐孩子的父母满天下找孩子,省打拐办其实也差不多,这一点,许正在系统内,看的很清楚,特别像叶涛和毕尚学这类需要经常出外勤的一线工作人员,着实令人佩服。
不说其他的,就说毕尚学,他可是派出所一线民警,天天跑出去干活,本身皮肤就够黑的了,这才一个月,好家伙,更黑了。
可见他肯定是便衣下乡走访了。
叶涛见到许正很热情,两人关系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许正前途明显不错,“你小子站这干嘛的,没什么事吧?没事的话,上车,咱们一起吃个饭。”
毕尚学看到领导发话,他也笑哈哈的打趣许正,“正儿,我可看见你同事把你扔这儿了,怎么回事,和同事闹掰了?”
许正嘿嘿笑了笑,没有解释,“叶主任,毕哥,你们忙你们的,改天有时间了我做东,大家伙一起聚聚,今天不行,我还有其他事情。”
“哼!”桰
许正刚说完,叶涛旁边座位上的一个男人重重的哼了一声,他离的近,当然听到了。
“那行,那行,咱们改天再聚,对了,你小子不是国庆节结婚吗?什么时候请客别忘了通知你叶哥。”叶涛看到许正脸色难看起来,又回头看了一眼他旁边那人,连忙问起许正他结婚的事情。
许正无缘无故的被人怼了一下,当然有点生气,只是角度的问题他看不清这人长什么样,但是能和叶涛同车还同时坐后面,应该职位和级别也差不多。
现在叶涛站了出来,许正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毕竟帮毕尚学牵线还欠他一个人情,“您放心,叶哥,我结婚的请帖都为您准备好了,您就等着拿礼金过来吧。”
“哈哈,好好,你叶哥二百块钱的红包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叶涛看到气氛缓和起来,又和许正说笑了几句才让毕尚学开车离开。
许正看了看远去的车子,有点莫名其妙,但也猜不到这人到底是谁,算了,以后毕尚学肯定会和他说清楚,看看时间,已经快晚上八点,他赶紧拦了一辆车去了老师姬千里家。
此时,叶涛沉着脸,侧头看向旁边的人,“陆秋山,你刚才什么意思?之前我在你跟前说起许正的事情,你就有意见,这见了真人,你对他有意见可以当面讲,这‘哼’一声怎么个意思?”桰
原来这人名叫陆秋山,是省追逃办的一位副主任,因为追逃办和打拐办很多时候业务是重叠的,要经常合作,所以他和叶涛早就认识,现在也是好友。
不过,他为人善妒,加上这段时间他们经常被部里第五局国合追逃办的主任温庆军重点批评,说他们一个省追逃办一年抓捕的通缉犯不如一个刚入职两年的小警察。
而且,就是今天上午,国合追逃办的欧正鑫科长,又拐着弯的讽刺了他们省追逃办,还是因为这个小警察又抓捕了一位b级通缉犯。
长明市,乃至平江省,每年报给公安部的b级通缉犯都有一二百人,这些人不是说都能抓到,一半还是能抓捕归案的,所以,省追逃办的工作和其他省市相比,还算中等水平。
但是这一年来,长明市局出来了个妖孽,他不仅破案厉害,运气更厉害,抓捕的a级通缉犯确实多过于二三十人的省追逃办,搞得就像和省追逃办抢业务一样。
关键是省追逃办还抢不过。
这次碰到真人,陆秋山越看许正那张年轻的脸,越来气,这不,刚才一时没忍住就哼了出来,“我们追逃办上上下下三十多号人整天被上面批评,唉...都是这个叫许正的运气太好,抓的a级通缉犯比我们还多。桰
搞得我们这一年多的季度指标都没完成过。”
叶涛是真没想到还有这种事,“这是你们自己能力不行,还怨得了别人,而且,不管是谁,只要能抓住这些通缉犯,减少对社会的危害,这都是好事。
再说,人家许正不仅抓通缉犯,他还抓了几个人贩子,那你说我们打拐办是不是也嫉妒他了。”
陆秋山当然明白叶涛的意思,搞什么化敌为友,他根本就没这心思,正好一阵手机铃声从他兜里传了出来,他顺势看了一眼,“老叶,今天不好意思了,我们单位临时有事,改天我做东,请你们吃饭。”
等到陆秋山急溜溜的抱着手机下车,毕尚学问道:“叶哥,咱们回去?”
“回吧,今天这叫什么事。对了,一会你给许正解释一下,还有这个老陆你以后也多注意一点,咱们两个单位的业务有时候是需要合作,咱们也不能全能好人了。”
毕尚学刚才就想插话,但是领导互怼他哪能上,此时听了叶涛的吩咐,当然点头表示了同意,“那咱们目前这个婴儿拐卖案,还继续和他们合作吗?”桰
叶涛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疲惫感,“当然,关系归关系,工作嘛还得一块搞,这次这个婴儿拐卖案,我估计是国内某个拐卖组织,专找那么初高中大的女学生,她们怀孕生子之后往往是丢弃或者送人,这些人贩子就正好花钱从她们手里购买孩子。
这样的话,民不报官不纠,要不是有个婴儿被收养人遗弃,咱们还真发现不了这个案子...”
“可是...”毕尚学有点不理解,“这样的婴儿就算咱们找到了他们的亲生父母,可这些初高中生不认的话,怎么办?”
叶涛深深叹息了一声,“不认那也没有办法,只能联系当地的民政部门和福利院,让他们先妥善安排这些被拐的婴儿。”
许正这边快到姬教授家里的时候,接到的毕尚学电话,他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不过,他现在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因为他们支队抓捕的通缉犯,b级通缉犯都支队综合办联系省打拐办,a级联系国合打拐办。
然后由他们联系通缉犯犯事的案子所属地,许正他们只负责抓捕和审讯,甚至不用审讯,一般不会和省打拐办有交流。桰
不过,鉴于人家给自己脸色了,许正决定,下一阶段的目标就是多抓捕这些通缉犯,让他们省打拐办好好摸摸鱼。
他至今记得系统刚降临的时候,在他脑海中给他提示了所有在长明的a/b通缉犯,好像有上百人之多,只是a级通缉犯好像被抓完了,但不包括这一年来长明的。
那就主抓b级通缉犯,可惜,当时系统给的地点,许正记是记下来了,只是过去了一年,那些通缉犯估计早就离开了那些位置。
算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在长明大学医学部家属院门口买了些水果才去了姬教授家里。
晚上八点半,两位老人还没休息,正坐在院子里吹着风扇,姬教授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坐在一起闲聊。
看到许正拿着水果过来,姬老太太连忙接过,又是高兴又是埋怨了一番,让许正先坐下,她在院子水池洗了洗水果端过来,“前几天你奶奶和你媳妇过来了一趟,还带来了不少礼品...”桰
许正笑呵呵的说道:“奶奶说,我们家亲人少,这不,正好多走动走动。”
这时姬千里对许正招招手,“过来坐,老伴你先回去休息一会,我和老郑有些话要和许正聊。”
等到老伴回屋,姬千里坐正了,指着那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说道:“这位是省人民医院的院长,郑汉成,这次找你来,主要是想问问你关于池国铭教授的事情。”
许正顿时心里一个激灵,池国铭教授和他之前有个三月之约,现在还没到两个月,再说万支队的建议是顺其自然,所以,他这一阶段,并没有关注过池教授,“郑院长您好,请问池教授怎么了?”
看到许正有点紧张,郑汉城严肃的脸上稍微放松了一下,摆摆手意思是让许正坐下说话,不用紧张,“池教授一周之前向院办提出了辞职,我们怎么挽留他,他也不肯,问他原因他也不说。
我当然没有直接同意,就让人先调查了一下,最后就查到了你身上,一个多月之前,我们发现你在医院附近开车多次逗留,然后又开始接触池教授,再那以后,池教授就开始慢慢移交手里的工作。
所以我想问问你,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桰
许正坦然的面对这位郑院长越来越严厉的眼神,他是刑警,还是市局风头最盛的侦查员,突然去跟踪调查一位省人民医院的介入科主任,这肯定是不符合常理的。
他看了看姬教授,姬教授让他照实说,“你就告诉郑院长你知道的事情就行,其他的让他自个去问池国铭。”
许正点头表示明白了,他斟酌了一下,缓缓说道:“郑院长,首先我那并不是跟踪池教授,而是观察,因为有人向我举报,说你们省人民医生介入科给他家人安装的心脏支架是国产的,而报价却是进口的。
而且进口的支架还不能走保险。”
郑汉成显然不相信许正这套说辞,但这不是重点,他带着冷笑说道:“所以,你和池教授见面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许正诚实的摇了摇头,“当时我们在调查一件刑事案件,发现犯罪团伙的手机中有池教授的电话号码,这一点我们当然得正面排查一下。
至于池教授为啥辞职,我觉得我知道原因,但是我很好奇,郑院长,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桰
这位郑汉成年龄大概有五十多岁,将近六十,而池国铭好像只有46岁,他们之前应该只是同事关系,所以,郑院长有点莫名其妙,“麻烦许同志说清楚,我调查了他身体状况、家庭情况、医患关系等,都没有发现疑点。”
这时姬千里插话道:“我记得你刚才说过,这位池教授已经在介入科工作了二十年,咱们都是行内人士,他会不会因为这个,身体上出了问题?”
“不可能!”郑汉成回答的很干脆,“我们医院规定,介入科医生和护士每年体检两次甚至三次,如果真有问题,医院的体检中心一定会及时汇报。”
许正叹息了一声,“既然池教授已经辞职,那我也实话实说了,他确实患了重病,而且还是以他医术都无法根治的肿瘤。
他说他肿瘤的位置位于大脑脑干里面,具体哪个部位我给忘了,体检中心那些一般的机器扫描不出来,而且也没办法做外科手术切除。
至于做介入手术,他说国内外应该没有人能成功。
我是不懂医学的,他的话我相信,因为当时他眼神非常诚恳。”桰
郑汉成也知道体检中心ct机确实没有放射科进口设备先进,但他现在不愿意相信许正的话,“那他有病为啥相信你,就凭你是警察?”
许正连忙摆手,“我可没那么大面子,他告诉我,是因为他想求我一件事,而这件事我答应他了,具体什么事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你是省人民医院的院长。”
郑汉成是带着不解和埋怨走的,因为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好院长,好领导,没想到池教授宁愿让一个小警察帮他,也不找自己。
更可恶的是,这个小警察守口如瓶,怎么劝说他都不说池教授要做什么事情。
等到郑汉成走后,姬老太太也走了出来,她也是卫生系统退休的老干部,对池教授这位一位手术精湛,四十多岁正是吃香的时候,还是介入科主任,这突然辞职的事情,她也很感兴趣。
许正可以瞒着郑汉成,是因为他的身份,也是因为池教授要做的事情非常复杂和危险。
当然,他会遇到的危险不是指生命,而是名声。桰
没等姬教授老两口问起,许正就直接坦白了,“我怀疑,我真的只是怀疑,我没证据,池教授也没告诉我,他可能要来警局自首了。”
“啪!”姬老太太笑着拍了许正一下,“臭小子还卖关子,快讲。”
姬教授端着盘玩的流光如玉的紫砂茶壶,也催促道:“再不说重点,回头罚你炒医案。”
许正摸着后脑勺,“主要我也是怀疑,没有证据的,池教授可能想在生前推动国家实施安乐死的法案吧?”
“这...”姬教授惊的差点没拿稳心爱的茶壶,疾声呵斥,“他要推动安乐死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可知道安乐死的法案要实施起来,会动了哪些的人蛋糕,他们的势力有多大你可清楚?”
许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点头是因为他知道有些医院和医疗资本就指望着icu和大病手术赚钱的,要是有安乐死,估计大部分农民都不会选择继续治病。桰
可不治病,他们这些医院和资本怎么挣钱。
就像你不吸烟,怎么给某公司交钱。
至于摇头,许正其实并不知道这个法案会动摇多少人的利益,说不清,也算不清。
“老师,我觉得我可以的,就是被牵连,我顶多也就是被辞职,正好我现在职位不高,不心疼。”
姬教授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月,突然说道:“老伴,你去屋里拿出咱们的证书给这小子看看,让他看看,他老师不比池教授差。”
许正有点莫名其妙,想问什么,却被姬教授拦了下来,过了一会,姬老太太拿出两份文件递给许正,满脸慈祥,“这是我们俩六十岁的时候做的决定,你看看。”
“这是什么呀,老师还这么神秘?”许正双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直接触动了他的心灵,原来这两份文件,是姬教授和老伴签署的捐赠遗体的证书。桰
他们愿意死后遗体被制作成大体老师,继续教授医学院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