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到了家,姬无镜扯开蒙住顾见骊脑袋的衣服,??然后便立刻翻身下马,??询问迎上来的人:“人在哪?”
小厮立刻禀道:“被请到了偏厅里招待着。”
姬无镜一边往偏厅去,??一边问:“她见过小公子了?”
“没有,没您的吩咐,??下人们也不敢擅自做主,??等着您回来再说呢。而且小公子这个时候也早睡下了……”
顾见骊握着马鞍前面翘起的地方,下了马。她立在马下,看着姬无镜走远的背影,慢吞吞地整理着头发。姬无镜怕她被风吹了头,用衣服蒙着她的头一路,现在头发都乱了。
“夫人,??您回来了!”红簪一路小跑迎上来,??臂弯里还挂了一件顾见骊的棉衣,“可觉得冷?把棉衣披着吧?”
“不用了。”顾见骊摇头,不紧不慢地往寝屋的方向走。
红簪愣了一下,才跟上去,??压低了声音询问:“夫人,您这是要回屋?不跟去偏厅瞧瞧?就让爷和那个女人私下见面?红簪愚笨,可觉得您作为正妻还是跟去才好,不管日后怎么说,今日第一遭相见,可得把她镇住才成!”
顾见骊弯唇,含笑看了她一眼,??随口打趣:“你这话说得越来越像季夏了。”
红簪当顾见骊是在夸她,她忙认真说:“我们跟季夏姐姐学了许多东西,是季夏姐姐教得好!”
顾见骊笑着吩咐:“赶了很久的路,我骨子里都是凉的。你去吩咐一声,烧些热水来。”
“诶!”红簪立刻应着。
进了屋,顾见骊懒懒打了个哈欠,在火盆旁的美人榻上偎着,打算热水烧好前先眯一会儿。
红簪出去吩咐了院子里的下人,再进屋的时候,顾见骊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过去,展开一旁的薄毯,给顾见骊盖在身上。
红簪想起找上门的女人,心中不由不舒服起来。
就因为那个女人找上门,五爷竟连夜拉着夫人赶回来?瞧瞧把夫人累的……
不过是一个外室罢了!
红簪低下头,瞧着顾见骊酣睡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夫人因为五爷的一个外室被连夜拉回来,真是够让人心疼的。别说是大宅院,就算是市井之间也没这么不讲究的。她又恨顾见骊消极的态度,眼下这样紧要的关头,夫人怎么能不到场呢?真是急死人!
季夏花了些心思调-教屋里伺候的四个丫鬟,几个月下来,四个小丫鬟有些时候简直就是另外一个季夏。
热水烧好了,季夏和长生也赶回来了。
季夏亲自将顾见骊喊醒,小声说:“热水已经烧好了,我扶您进西间去?还是干脆不洗了,直接扶您到榻上歇下?”
顾见骊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将手递给季夏,指了下盥洗西间的方向。
红簪也跟进去伺候着。
衣衫除去,顾见骊发凉的身子整个泡在热水里,整个身子都舒服起来,困倦也褪去了。
季夏打量着顾见骊的神色,见她精神了些,她漆亮的眸子转了转,去问一旁的红簪:“那女人是怎么回事?”
红簪一五一十地将今日的事情说给季夏听,准确地说是说给顾见骊听。
“晚上我们几个都歇下了,小厮跑进来说是一个声称小公子生母的女人找上门来,我们几个一下子就醒了。那个女人戴着个面纱,也不开口说话,都是身边的一个丫鬟在说话。而且那个女人是个瘸的。”
顾见骊有些惊讶地看向红簪。
红簪误以为顾见骊只是表面不在乎其实心里慌得很,继续仔细说下去:“五爷和夫人都不在家,林嬷嬷将人请到偏厅里去,告诉她我们要派人送消息给五爷请五爷定夺。那女人也没说话,安静在偏厅等着。胭脂和绿钗都在偏厅里盯着,林嬷嬷和栗子在小公子和澜姐儿那。”
顾见骊身子里暖和起来,人也精神了许多。她身子前倾,手臂搭在桶边,下巴抵在小臂上,若有所思。
她眼前浮现两个孩子的小脸蛋儿来。姬星澜长得一点也不像姬无镜,可姬星漏的口鼻轮廓是很像姬无镜的。
姬无镜对她说姬星澜不是他的孩子……
顾见骊倒也不是信姬无镜的话,而是心里有些疑惑。若不是姬无镜的孩子,那星漏是谁的孩子?姬星漏长得像姬无镜难道只是巧合?还是说,姬星漏的生母或生父本就与姬无镜的模样有些相似,是姬无镜的亲属?
顾见骊不发一言思索着,倒是把季夏和红簪急坏了,以为她伤了心。
姬无镜下了马之后直接去了偏厅,他立在门口,望着坐在椅子里的女人,皱起眉。
“五爷。”绿钗带着屋子里的丫鬟行礼。
绿钗叫了十几个丫鬟守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干,就使劲儿盯着这个不该找上门的女人。
“都下去。”姬无镜冷着脸发话。
绿钗有点不放心,可什么也不敢说,只能退下去。仆人都下去了,只留了温静姗身边的丫鬟小荷。
姬无镜纵使心里烦躁,仍是克制了一下,问:“您怎么来京了?”
“他可还好?”温静姗声音发颤。她的嗓子是哑的,被她自己毒哑的。
温静姗扶着小荷的手,费力站起来,哑着嗓子说:“听说他染了天花我便想来见见他,忍了又忍,等风声平息了一些,赶了两个月的路赶来。”
面纱下的脸扯起唇角勉强笑了笑,苦涩道:“我就想看他一眼,就一眼。”
姬无镜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腿上。默了默,他说:“他夜里睡得熟,去看看他不会把他吵醒。”
温静姗死气沉沉的眼中流露出欢喜。
姬无镜转身走到门口,推开门,候在一旁。温静姗一手撑着拐杖,一手递给小荷扶着,费力走出屋。
姬无镜看着她这样子,心里越发恼得慌。
到了姬星漏门外,温静姗不再用拐杖,只凭小荷搀扶着,更加费力地一步一步往里走。她终于走到床边,看见熟睡的姬星漏那一瞬间,眼泪簌簌落下来。
天下母亲哪个不想日日守着自己的孩子?可她在逃亡路上产下这孩子,孩子出生时,她的夫君死了,她家中满门遭屠,孩子不到满月也被抱离了身边。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同止不住的还有五年的想念,和五年的心酸委屈。
眼泪那么多,可她不敢哭出一丁点声音来,免得吵醒了姬星漏,她只好紧紧咬着唇,咬出血印子来。
她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他还好好的,健健康康白白净净的。
往昔历历在目,她永远记得姬崇笑着跟她打赌定是个女儿时开心的模样。
“阿娘……”姬星漏翻了个身,小嘴儿吐了个泡泡。
温静姗捂住自己的嘴,拼命阻止自己哭出声来。她伸手,想要摸摸姬星漏,指尖儿悬在姬星漏头顶,又颤颤收回手。
她默默在床边眼泪望着姬星漏许久,久到身子有些撑不住了,这才示意小荷将她扶出去。
出了屋,温静姗重新拿起拐杖,落荒而逃一般快走,奔到庭院中的树下,伏在树干上恸哭。
上次这般恸哭已是五年前姬崇去时。
姬无镜坐在台阶上,垂着头,阴沉的眼底看不出情绪。他默不作声地等了很久,才起身走向温静姗,道:“我安排您先歇下,明日白天让星漏见您。”
温静姗有些意外,她不敢置信地问:“可以吗?我、我不用现在就走?我怕……我怕连累他……”
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下来。
她正是因为担心连累姬星漏,才犹豫很久要不要来看他一眼。千里之遥,思子之苦,缠她五载。也正是因这一道苦涩的想念,才撑着她活到今日。
作为曾经的太子妃,前太后的外甥女,京中太多人识得她。姬星漏一个孩童,自有改身份活命可能,可她危险多了,纵使再怎么不舍,当年亡命路上,她也不敢亲自带着姬星漏,只做两路。
姬无镜点头。
姬无镜亲自将人送到客房,立在门外,看着小荷扶着温静姗脚步艰难前行。他刚转身,温静姗喊住他——“五爷!”
姬无镜回过身,温静姗扶着小荷吃力地跪下一条腿,再挪另外一条路。
知她所为,姬无镜大步走过去,将人扶起,难得严肃地说:“称呼错了,礼数也错了。”
温静姗全无当年风华,只剩为人母的卑微:“你担得起我这一跪,若不是你,我与星漏早就不存于世了。”
姬无镜笑笑,随口道:“翻旧账没什么意思,若没殿下也没姬昭今日。”
姬无镜又吩咐了两个丫鬟到温静姗身旁伺候,然后闷闷不乐回到寝屋,见顾见骊不在,问了下人,直接去了西间。他推门进去时,顾见骊正攀着浴桶边儿,歪着头问一旁的季夏明早吃什么。
“五爷!”季夏见姬无镜进来,声音里的喜悦藏都藏不住。五爷没留在那个女人那儿,来了这里说明什么呀?说明还是夫人重要呗!
顾见骊转过头望向走进来的姬无镜,问:“你要不要也泡一泡驱寒?我洗好了这就要出去的,然后让下人给你打热水?”
“都出去。”姬无镜烦躁道。
季夏和红簪刚出去,姬无镜便脱了衣服,直接跨进了浴桶里。
浴桶不大,两个人肯定是挤的。顾见骊站起来打算出去,却被姬无镜拉住。他懒散盘腿坐在水里,去掰顾见骊的腿,让她跨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抱着顾见骊的腰,将下巴搭在顾见骊的肩窝,一动不动。
半晌,顾见骊轻唤:“五爷?”
作者有话要说:快早上四点半了,好困qaq,为了想早点完结拼了老命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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