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被强势灌了一碗药下肚,唐安芙想死的心都有了,于是在最后一口的时候,她奋力拉住了灌完她药就想离开的段玥离,在他嘴上又啃又咬,发泄着被他灌药的气愤。
刚开始段玥离是拒绝的,还欲拒还迎的推了唐安芙两下,然而唐安芙多‘强势’,段玥离‘推阻不过’就半推半就了。
等两人再次清醒,已经是在软榻上滚作一团,唐安芙解了段玥离衣裳,在他后背摸到绷带时。
虽说没有伤到筋骨,但百下杖责毕竟实打实的打在段玥离的后背上,皮肉多少都会受点伤。
唐安芙把段玥离从身上推开,让他转过身去,段玥离不配合,刚拉拢上的衣裳又给爬到他背后去的唐安芙扯开。
伤口不大,只缠着两条窄窄的绷带,是为了不让伤口上的药沾到衣服上。
“看好了吗?就破了点皮,没事。”段玥离说。
唐安芙却默不作声,看着段玥离的后背蹙起了眉,久久都不说话。
段玥离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她的回答,转头看了看她,见她正神色复杂的盯着自己后背,不禁问:
“你怎么了?”
唐安芙伸手在段玥离后背上摸了两下,不解的问道:
“你身上的伤呢?”
段玥离奇怪说:“什么?伤在绷带下面,你要看吗?”
“不是。”唐安芙按住段玥离想要把衣服拉起的动作,跪坐起身,将他的后背胸膛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之前身上的伤呢?”
原本齐辰的后背伤痕遍布,唐安芙每一处都摸遍了,能准确的说出伤口的位置和大小,可段玥离的后背上光滑如镜,右肩倒是有一处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胎记,但又有明确的图案,是南月国的神鸟。
除了这之外,段玥离的后背竟没有一处和齐辰后背匹配的伤口。
“我之前身上什么伤?你把我当谁了?”
段玥离问着,忽然起身,将被扯下的衣服重新穿上,唐安芙跪坐在软榻上,发丝有些乱,双唇有些肿,这些都跟段玥离有关,可她眼中的探究与关切却和段玥离没有关系,而是源自于一个叫‘齐辰’的男人。
而他则为了一个想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弄得一身狼狈。
段玥离拿了衣裳转身离开书房,留下软榻上的唐安芙独自震惊。
**
段玥离自从那日从书房离开后,唐安芙已经两天没看见他了。
她这两天倒是自由,没人盯着她吃饭,也没人强喂她喝药。心里空落落的。
连逛街都没什么心思。
齐辰后背的伤,段玥离后背却没有。
那么重的伤,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了呢。
坐在一处冷清的茶摊儿上,唐安芙唉声叹气的思考,忽然感觉后面有人靠近,没有杀气,她条件反射往旁边挪了挪,身后那个忽然靠近想要拍她后背的人扑了个空。
姬小珖从后面跳出:
“姐姐你背后长眼睛了吗?真是的!”
气鼓鼓的坐下,姬小珖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其他杯子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点不嫌弃路边茶摊儿的茶劣质。
“我老远就见一美人背影,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姐姐你,本想悄悄过来吓你一吓,没想到你倒警觉。”
唐安芙心里有事儿,没心情跟他插科打诨:
“你怎么还在这儿?”
姬小珖是幻月国主的侄子,前些时候随幻月国主来南月国参加雏凤元会,如今雏凤元会结束了,他们国主也返程了,他竟然还留在这里没走,唐安芙才顺嘴问了句。
“我自然是有事留在这儿的。”姬小珖如是说完,又凑到唐安芙面前:
“姐姐,听说你在南月王宫把段玥卓给劫走了?”
这事儿本来就瞒不住,而且唐安芙依旧不后悔当初那么做,于是就点头承认:
“嗯。”
姬小珖手中扇子一击掌:“干的漂亮!”
唐安芙颇为意外:“你不觉得我做错了?”
“当然不!我从前就觉得南月国的规矩变态了。为了调|教子孙,什么残忍的手段都能使出来,当他们段家的子孙简直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本来人生就短,一步一个脚印都未必能平安到老,可他段家人偏要跑着飞奔去死,脑子有病!”
唐安芙没想到姬小珖能说出这番话来。
南月五国中,只有南月国和灵月国是姓段的,其他几国都是别姓,所以评论起段家的规矩来就没那么多约束。
就冲姬小珖的这份见解,唐安芙就能主动给他添茶。
“那你们其他国的人就没跟段家提提这事儿?”唐安芙问。
姬小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段家人自己找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姬小珖见唐安芙不信,这才说了实话:
“哎呀,最重要的是,其他国没能力阻止。段家人虽然作死,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家淘汰了熬不过去的段氏子孙,能熬几关留下来的都比一般人强悍,我们可打不过,怎么提?”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貌似就是现实。
他们本国人都没有办法改变,更别说唐安芙这个外人了。
“对了,姐姐。你还没问我为什么留在南月国呢。”姬小珖问唐安芙。
唐安芙意兴阑珊瞥了他一眼:“为了躲段灵香?她很喜欢你吗”
提起这个名字,姬小珖忍不住瑟缩了一番:“喜欢什么呀!她是想把我当狗一样栓在身边。”
“为什么这么说?一个姑娘喜欢你而已,你还来劲了。”
“不是我来劲。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灵月国跑吗?她跟苗麝锦要了情蛊,打算种在我身上,你知道情蛊是什么吗?就是只要我中了蛊,她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跟狗一样听话,还不用训!简直恶毒!有机会我真想把她也丢进蛊坛里,让她尝尝万蛊噬心的滋味。”
姬小珖将个中缘由告知唐安芙知晓,唐安芙这才明白他为何要跑。
反正不管怎么样,总觉得段家的人思维都很极端,这大概就是他们从小的强势教育有关,遇人遇事从不知忍让和妥协,一味的只想控制。
“那她确实做得不对。我收回刚才的话。抱歉。”唐安芙说。
姬小珖没想到她会突然道歉,有点难为情的摸摸头:
“没什么啦,能理解我的人其实也不太多。”
唐安芙放下茶杯问他:“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留在南月国呢。是有什么事吗?”
姬小珖点头:“嗯,有事。而且,我还想请姐姐帮忙呢。”
唐安芙不解:“找我帮忙?我只是个……外族来的……舞姬!能帮你这个国主子侄什么事?”
“姐姐你别这么说。我坚信你绝非普通人。”
“少戴高帽。且说说看,我并不是什么忙都会帮的。”唐安芙说。
姬小珖也没再扭捏,将自己的想法跟唐安芙一一道来:
“就是我有一个表兄,他自小长在麝月国的蛊境之中,我每隔几年会去看看他,可去年我再去的时候,他就……不见了。呃,也不能说是完全不见了,是……他换了个模样,不再是我的表兄了。”
唐安芙没听懂:
“什么意思?你表兄怎么就不是你表兄了?”
“他就不是了!他换了模样,身高、体型、声音、脸全都换了,好像还记得我的名字,可他又不能准确的认出我。”
姬小珖越说越玄,唐安芙越听越糊涂。
“你的表兄,身高、体型、声音、脸全换了,记得你名字,却认不出你?”
唐安芙重复这段让人费解的话,怀疑自己是不是变笨了,不然怎么小珖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可就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呢。
“是啊!这事儿奇怪吧。”小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讲的事情很难懂。
唐安芙果断点头:“是挺奇怪的。你瞎编的吧。”
姬小珖一愣,瞬间炸毛:“我没瞎编!真事儿!”
“……”唐安芙狐疑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所以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帮他表兄把体型、声音和脸全变回去吗?唐安芙可不是神仙。
“我查了好长时间,最近终于有了点眉目,我怀疑我表兄被人换了壳。”姬小珖压低了声音将这个结论告诉唐安芙。
唐安芙眯起双眼,要不是姬小珖神色认真,她真的要认定他就是在讲故事了。
“换壳你懂吗?”姬小珖问。
唐安芙摇头。
“哎呀,就是有人顶替了我表兄的身份!仗着没多少人见过我表兄,他就套了我表兄的身份出现在别人面前,这样一来,别人就以为那个人真的是我表兄了。而我真的表兄,被他关起来了。”姬小珖愤慨说。
整理了半天思绪,唐安芙终于抓到了精髓:
“就是有人抓了你表兄,然后顶替了你表兄的身份,你现在查到了你表兄被那人关起来了,想要我帮你救人是不是?”
姬小珖放下扇子不断拍手:
“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不帮!”
唐安芙从姬小珖曲折的故事中抓到了精髓,明白他的意图后,就果断拒绝了他的要求。
说完她直接付了茶钱,起身就走。
姬小珖赶忙追上:“哎,姐姐,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表兄对我真的很重要……”
**
半个时辰后,唐安芙也不知为什么会真的跟这小子藏到树丛中来。
“那就是南月国最神秘的牢房,凡事身份不明的重大犯人,都关在这里。”小珖如是对唐安芙解释。
唐安芙看着那坚固的石墙和门口的守卫,语重心长说:
“我觉得你还是回去找你姑姑,让你姑姑跟南月国主交涉一番,让国主下令把你要找的人带出来比较好。”
小珖很苦恼:
“我表兄身份被夺,已经成了来历不明的人,我姑姑用什么理由出面?再说了,我姑姑又不认识我表兄,他是我小姨母的儿子。”
“唉,那也没办法了。这地方没个上千人攻不下来。你带十个我来也没用。”
更别说只有她一个了。
唐安芙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说完就想走,被小珖拉下,正要发火,就见小珖指了个方向让她看,唐安芙扭头一看,赫然是消失了两天的段玥离,他一贯黑衣银冠,哪怕在阳光下都是一副阴翳冰冷的表情,活像谁都欠他一百万两似的。
段玥离来了,唐安芙这时候走就不太合适,毕竟他耳聪目明,贸然离开被他发现反而百口莫辩,干脆继续窝着,等他走了再离开。
唐安芙蹲在树丛中,远远的看着段玥离在众人簇拥下进了石牢。
“离王对那人还挺上心,隔阵子就要来看看。”小珖如是说。
唐安芙有点兴趣问:“谁关在里面?”
小珖说:“据说一年前有个人被离王关在里面,那人好像是从北境来的,从悬崖上掉下来,伤的很重,后来不知怎的,离王也没杀他,就把他关在这里,偶尔过来瞧一眼。”
“北境……悬崖?”
唐安芙很快捕捉到这两个关键词。
齐辰当初是在北境掉下悬崖的,难道……
不可能!
可段玥离的身上并没有齐辰的伤口……
“姐姐!”小珖见唐安芙忽然愣住一动不动,不禁喊了她一声。
唐安芙回神,看着一旦担忧看着自己的小珖,默不作声的起身离开。
小珖见状,赶忙追上,跟在唐安芙后面喊了好几声也没能把她骑上马就走的她给喊回来。
**
唐安芙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去石牢看一看。
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但她看了段玥离的后背,又听说石牢中关着一个从北境,从悬崖掉下来的人。
这个怀疑的种子就在她心底迅速发芽,短短半天的时间就填满了她的心。
不去石牢看一眼是不可能了。
可这里是南月国,那石牢固若金汤,就凭她一个人是不可能杀进去的,若是硬闯的话,很可能打草惊蛇。
不能硬闯,就只能想别的办法。
她白天看见段玥离进石牢的时候,对那些守卫展示过他腰间令牌的,那牌子唐安芙在段玥离身上看见过,应该是类似虎符、军符之类的东西。
如果能找个机会从段玥离身上把那块令牌偷过来,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石牢了?
可她该怎么偷到段玥离随身携带的令牌呢?
关键是段玥离已经两天没回离王府了,唐安芙他的面都见不着。
正躺在主院廊下的躺椅上头疼的唐安芙忽然听见外头一阵骚乱,隐约听见几句‘王爷回府’的话。
顿时眼前一亮,从躺椅上跳起来迎出去。
在垂花门前跟快步走进门的段玥离正好撞到了一起,唐安芙的鼻子正中段玥离坚硬如石的胸膛,顿时鼻酸难忍,捂着鼻子蹲了下来。
段玥离见她这样,下意识就要去扶她,手都快要碰到她了,又硬生生收了回去,冷酷无情的从捂着鼻子蹲地的唐安芙身边走过。
等唐安芙鼻酸的反应稍微好点,段玥离已经往书房去了。
自从那日他跟唐安芙生气之后,就再也没回寝房睡过,还很过分的在书房外加了一道‘警戒线’,专门防着唐安芙去书房打扰他。
切!
搞得好像她很愿意去打扰他似的。
不过如果能拿到那块令牌的话,去打扰一下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想着,唐安芙就直接去了厨房,在里面折腾了好半天之后,给段玥离做了一碗双皮奶端过去,这是唐安芙的拿手手艺,用来骗人最好不过。
书房的院门前果然有人守着,唐安芙若无其事的走过来,想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走进去,然而……被拦了。
“阿芙姑娘,王爷吩咐您不能进去。”守卫甲如是说。
唐安芙将手里的托盘现了现:“我做了些东西拿来给王爷尝尝,送了东西我就出来,绝不多打扰。”
守卫甲和乙对视一眼,乙说:
“阿芙姑娘,您别为难我们。王爷的命令,谁也不敢违背的。”
“就不能通融通融吗?”唐安芙已经很久没尝过碰壁的滋味了。
“不能。”守卫甲和乙坚定的说。
唐安芙心道:这是你们逼我翻墙的……
这么想着,唐安芙还特意抬头望屋顶上看去一眼,谁知守卫甲忽然说:
“王爷吩咐了,屋顶也有守卫。”
唐安芙:……
好你个段玥离,条条路都给堵死了!
气愤转身打算离开,却听见书房院里传来一句询问:
“谁在外面?”
唐安芙咻然停下脚步,满怀期待的听着守卫和段玥离对话。
“王爷,阿芙姑娘给您做了吃的,说要进去送给您。”
“不必了。让她走。”
“是。”
“东西拿进来。”
“……是。”
守卫甲来到唐安芙面前,对她伸出双手,唐安芙无奈的把托盘交到他手上,强烈后悔没在双皮奶里下点泻药。
这下好了,东西进去了,她人没进去。
白瞎了那么多功夫!
唐安芙在书房外的园子里转悠,思考怎么样才能见到段玥离,怎么样能够迷惑到他,然后趁机拿走他的令牌,想了好几个方法,全都因为‘见到段玥离’这第一步而搁浅。
管家急匆匆的指使几个婆子从花园经过,唐安芙拦住问:“怎么了?”
“回阿芙姑娘,王爷说晚上要在大浴池沐浴,老奴正带人去准备热水。”
管家说完就领着婆子们走了。
唐安芙看向了王府大浴池的方向,猛然发现被堵死的各个路口中又打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段玥离洗澡总要脱衣服吧,脱了衣服那令牌不也就手到擒来。
关键是她还可以先去大浴池里悄悄的猫着,省的被他拦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