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
悠悠洛阳道,再会是何年。
马启要前往洛阳,而项承玉的目的地,是襄阳,两个一路经历千险的人,终是到了离别的时候。
永宁城外。
望川亭。
两人把酒话别离。
“你现在的气差不多已入江湖二流水准,但是离一流,还有些差距,这倒还好,最主要是,你的招式太过单一,八极拳虽然刚猛,但变化不足,你实战经验又弱,这一路,你要多思多变,恕我直言,我实不觉得,你现在是报仇的好时候。”
马启这一路与项承玉同行,两人建立了相当深厚的友情,他第一次这般认真的与人说话,项承玉自然知道他的苦心。
“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调整,多学,多思,多练,在我没准备好之前,不会贸然去找乌梦之的。”
“嗯,行吧,那就自这杯酒起,你我二人,别暂时分别了,他日江湖再见,定要把酒言欢。”
两人喝上这最后一杯,拱手话别,各奔东西。
“堂主,您就这么把那小子放走了?”
青云堂内,刀奴问关如海。
“不然,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关如海看向刀奴。
“堂主如此看重他,我以为您会留下他加以重用。”
刀奴跟在关如海身边二十年,对他,自然是相当了解的。
“有些猛兽,要圈养起来,让他收敛锋芒,再加以调教便会更加凶猛,而有些猛兽,需要放归山林,多多历练,而这项承玉便是这样一人。”
关如海自认为不会看错人,他知道项承玉非池中之物,短短一月左右,从一个一点武式都不会的小子成长到这种境界,他隐隐觉得,这小子将来,可能会是超过那绝顶的存在。
“堂主看人准,自然没错了。”刀奴回道。
“其实也不尽然,这小子昨天为了个女人,当街把司徒值给打了,司徒伯朗今天早上过来拜会,说了这个事情,我就推说已经走了,正好,他们也要赶路,我就没拦着。”
天水门不管是在永宁城还是在江湖中,自然没有青云会那般影响,但江湖中,有些客套还是要的,关如海自然不可能处置项承玉,只推说他离开了。
“那,要不要派些人盯一下?这司徒伯朗,怕是不会放轻易罢手。”
“不用了,大漠到这里,你帮他挡了这么多次的事情,已经够了,他总得自己面对真正的江湖的。”
关如海说完,复又拿起手里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告别了马启,项承玉纵马朝涤仙教总坛襄阳而去。
秋意已经越来越浓。
这天气也已经真正转凉了。
项承玉纵马狂奔在官道上,只留下身后被激起的落叶。
他还报不了仇,他知道,他爷爷尚不是那乌梦之的对手,自己怎么可能会是呢。
但他还是要去,至少他得确定,这乌梦之到底在不在那里。
连日狂奔,已离永宁几百里,看着胯下的马已经累的快不行了,项承玉决定先找个地方歇歇脚。
现在已经进入了中原地界,这一路过来景致已经好了许多,而路边的茶水摊跟客栈也多了不少。
因为那叫筱筱的姑娘最后那顿饭的原因,项承玉身上并没有太多的银子,所以他一路之上能不睡客栈就不睡客栈,趁着现在天气还不冷,他是能省则省。
路过一个小镇。
又是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比之前的都要热闹不少,不管是人还是车,或者是店面。
项承玉看到了有卖糖葫芦的,这种东西在南方可不多见,更何况是大漠,他很好奇,便上前问了一句,五个铜子儿一串,他便要了一串,刚付了钱准备吃,突然发现过来几个孩子。
三个孩子,一个大一些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样子,另两个都是女孩,最多,也就四五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抬着头,三双眼睛一起直直的盯着他,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碗,一个破碗。
项承玉明白,他们是乞讨的孩子,看着他们瘦弱的身子,他心里有些发酸。
虽然因为自己父亲跟爷爷的关系,他没过过这样的人生活,但这一路过来,也遇到过窘迫的事情,他拿出钱袋,正准备拿些碎银给他们的时候,那个大孩子突然抢过他的钱袋,然后转身就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项承玉触不及防,赶紧追上去,结果却被那俩孩子抱住了腿。
项承玉怒火中烧,刚要提气,却是看到那俩孩子,他心软了,他要是这一提气,肯定会伤到他们,所以他收住了,他看着这俩孩子,说了一句:
“我不追了,你们放手吧。”
俩孩子痴痴的看着他,然后松开了手。
看到项承玉的的确确没有追,两个孩子半信半疑的离开了。
“他们是什么人?”项承玉问卖糖葫芦的小贩。
那小贩三缄其口,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项承玉没言语,直接冲了上去,他知道这俩孩子去了哪里,故意等他走远了再跟上。
穿街走巷,很快,他到了一处破落的小院,还未走近,却听到里头传来声音:
“哟,可以啊,今天弄了这么多啊,不错不错,离放你们走,又近了一步,你们可以再加把劲,也好早日,脱离这苦海。”
听这声音,应该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项承玉靠着那小院边上的矮墙,慢慢站了起来,探出半个脑袋往里看。
这小院应该是座破旧的山神庙,庙外的地上坐着很多孩子,刚才抢他钱袋的孩子也在,他正站在一个男子身边,而那男子,正在对着那些孩子训话。
而那些孩子,被七八个成年的男子围着,他们人人手里都提着刀,一脸凶神恶煞的看着他们,还时不时的挥舞着手里的刀,吓唬他们。
项承玉明白了,那些孩子,都是被逼的。
“这也算是江湖吧?”
项承玉长叹了一口气,这一声叹息,却是让里头的人听到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