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天过数九。
项承玉在巴东前往襄阳的路上,走了整整一月。
这一个月里,过的倒还舒坦,偶有一些地方没有人烟,也能找到一方残瓦断壁落脚,总得来说,比大漠过来时那会儿好上许多。
前几天刚离开建平,现在离他的目的地襄阳,还有大概十几天的路程,襄阳日近,项承玉近日里的心绪,也慢慢得变得焦躁不安。
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现在自己的本事的,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去杀乌梦之,别说乌梦之了,连之前遇到的凝玉香他都肯定不是对手。
但是,襄阳都到了,他又怎么能够按奈住自己这颗跳动的心呢。
离襄阳还有差不多十三天左右的路程时,天降大雪。
真正的大雪。
大雪中,夹杂着阴冷的北风。
别说项承玉了,连马都没法前行,无奈之下,他得找个地方先躲躲。
艰难的往前走了七八里地,看到一处小别苑。
大雪漫天,那小别苑也是被一片银色笼罩,但可以隐约看到炊烟升起。
项承玉上前叩门。
等了许久,也未见人来开门,不过想来也不奇怪,这种天气,外面寒风大雪的,谁都不愿意走这几步出来开门。
无奈之下,只得躺在院门外避避风。
没一会儿,门居然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一个小姑娘,约七八岁光景,头上梳着两个花顶髻,看上去极是可爱乖巧,就这么几步,已经把她的脸给冻红了。
她一双大眼睛不住的打量着项承玉,好似在回忆自己是否见过眼前这人,想了半天后问了一句:
“你找谁?”
“姑娘,我不找谁,我是赶路去襄阳,可这雪太大,没地方避雪,想问下,能否行个方便。”
项承玉赶紧回答。
“嗯~~”小女孩沉吟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
“那你等一下,我去问问爷爷。”
说着把她那小脑袋又缩了回去,关上了门。
进去没一会儿,门又开了,这回除了之前那小姑娘外,还出来一个老者,六十几岁的样子,花白的头发,一蓬山羊须。
“我听我孙女儿说,你赶路至此,没地儿避雪?”老人开门后,直接冲着项承玉问道。
“是的老人家,这雪实在太大,马都没法走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只能叨扰您了。”
有求于人,项承玉还是挺客气的。
“行吧,你进来吧,把马拉进来,后面有个马棚,牵过去,那里有些草料,你可以喂一下。”
项承玉一听,赶紧感谢,然后牵着马走了进去,走去后院后,把马栓好,喂了草料,然后走到前院,拍去身上的风雪,走到廊边,寻得一避风处,拿出酒壶,喝了一口,暖暖身子。
“小兄弟,你怎么坐在外面呢,进来吧,屋里头暖和。”
老人家等半天发现项承玉没进来,便出来看看,发现他居然坐在廊下。
“没事,我在这里就行,就不多打扰了。”
项承玉没想进去,一来自己身上又是风又是雪的,怕把寒气带进去,老人家身子骨看上去不错,可毕竟年纪大了,到时候得个伤寒啥的,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进来吧,屋里有热酒,你这壶里的酒,也差不多了吧,正好可以再添点儿。”
老人眼睛不错,从刚才项承玉喝酒时那酒壶底的高度就看出他壶里的酒不多了。
的确是不多了,或者说,已经没了,项承玉一听,也不再坚持,在门口拍了拍风雪,而后运了下气,用内劲将身上的寒气逼出,这才敢进去。
进去之后,是个客厅,当中有个炉子,上面生着炭火,炉子上有根管子,好似是用来排那炉子的烟气的。
炉子边上放着好几壶酒,都冒着热气,看来这老人家,也是爱酒之人。
老人就坐在炉边上,左手边还坐着刚才那女娃娃,手里正拿着本书在那里看,边看边将手往那炉子边探一探。
“坐吧!”老人示意了一下,项承玉点头坐下,那老人随即递过来了壶酒:
“喝吧,刚热的好酒,这酒是我自己酿的,一般的地方,可喝不到。”
项承玉赶紧放下手里的剑,双手接过,然后打开盖子一闻,果是好酒,酒香醇厚,又喝了一口,香意绵长,连连点头:
“好酒,果真是好酒啊。”
“那是,不是好酒,老头子我也不可能用来招待你啊。”老人笑了笑,与项承玉撞了下酒壶,继续喝酒。
这酒一喝,火一烤,项承玉的身上终于是暖和了不少,自打从永宁城出来,他就算买衣服也买单衣,再大的雪也是没变过,这一路过来趟风冒雪,皆是以内劲相抵,所以这五朝朝元,已然是越来越纯熟凝炼。
喝了酒也暖了身子,外面的雪,却是一点儿也没见停的意思,项承玉起身往外看了看,心里有些着急。
“小伙子这是急着赶路吗?”老人看在眼里,暗笑一声,问道
“倒也不是,只是这雪一直不停,怕打扰了老人家清静。”项承玉回答。
“无妨,后面也有客房,既然来到我这庄子,就好生等着雪停吧。”说完又冲着那小姑娘说了一句:
“跟你姐说说,晚上的饭,多做一人份。”
“嗯!”小姑娘点了点头,起身从屏风后面走了出去。
“府中,还有别人?”项承玉听明白了,这小别苑里,不止他们二人。
“还有个孙女,年方二八之数,我儿子跟儿媳妇儿,常年在外做生意,三年前,去大漠贩马的时候,遇到一伙贼人,之后,再也没回来。”
说到这里,老人长叹了一口气。
“那伙贼人后来怎么样了?”项承玉听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或许能帮这老人做些什么。
“不知道,毫无头绪,官府也找不到他们,这事儿,就一直这么僵着,到现在,也没个音讯。”
老人拿起烟斗,对着炭火点了一下,吸了一口后,吐出一股子青烟。
看到这副情景,项承玉想到了自己的爷爷,他也爱吸烟斗,也是这般年纪,只是跟眼前的这位比起来,多少有那么点儿不正经。
“待我完成了自己的事儿,就替老人家您去寻寻那仇人,将他们的人头,带回来祭拜您儿子跟儿媳妇儿。”
项承玉说着,看向那老人,老人愣了一下,看到他放在边上那用布条包着的长条形物件儿,心里大概明白了,连连点头:
“好!好!那老汉就在这里,先谢过小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