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的茶汤摆在桌上,过去了二十分钟,沈之冰依旧没有动过一口。管家在旁静默不语,其他佣人则更是连呼吸声变得压抑。
今天酒会出席的都是重量级人物,沈之冰也不便过于怠慢。前来找她搭讪说话的不在少数,她逐一应对,积累下来喝了不少酒。
但真正让她有了醉意的,还是在确认连傲今晚不会出现后。从下午收到花后就隐忍着的期待,一下子落空,滋味实在不好受。
沈之冰多喝了几杯,司机以为按照惯例,沈总是要回自己的房子,云麓花苑的。但她在车子开出后十分钟,却说了另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她几乎从没在晚上来过,即便来也很少会留下过夜。管家得到通知的时候,大感意外。
“三小姐,趁着没变凉,先喝一点吧。”佣人是不敢直接劝的,还得是管家来说。
沈之冰按着太阳穴,缓解着醉意上头带来的困扰和不适。醒酒汤对她无用,此刻她有更加烦心的事。
“让你给她打电话,还是没找到?”沈之冰垂眸,声音冷得像冰刀。
管家之前在云麓花苑就跟着沈之冰了,对于沈总的脾气还算了解。沈之冰酒品不错,即便醉了也不怎么乱发酒疯。除非她将醉未醉,又正好有需要发泄的事,那便代表有人要遭殃了……
眼下,这个倒霉的人,除了齐筝还有谁。
管家打电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替她捏了一把汗。下午齐筝要回学校的时候她挽留过,可是齐筝执意要走,到时也不能怪她。
可是电话打了三遍,依旧是无人接通直到自动挂断。沈之冰听了以后脸色更不好看了,连管家都猜不出三小姐接下来会怎么做。
“下午她说走,你们就让她走?”
管家如实汇报:“齐小姐说临近毕业,很多琐事需要在学校办理,还是回去住比较方便。”
沈之冰冷笑,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怎么不说?她记得,当时谈条件的时候,齐筝还反复强调问能不能给她安排住处,生怕毕业了就无处可去似的。
这间别墅沈之冰虽不常来,但布置也是用了很多心思的,这难道比不上那间破寝室?
“把电话给我。”沈之冰伸手,接过管家的手机。
她是不会用自己的手机给齐筝打这个电话的,但是今晚她必须见到她买的人。
电话依旧无人接听,沈之冰呼吸加重,盯着眼前那碗已经凉了的醒酒汤,恨不能把碗底看穿。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沈之冰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了,还没有谁的电话是她打不通的,更没有谁会让她打了这么多次都找不到人的。
除了有一次,连傲突然出差,什么都没跟她说就上了飞机。那一晚,沈之冰失眠,把电话打到没电。
事后,连傲足足连着一个月,三十天不重复地道歉,才算是将这事翻篇儿。今天齐筝怕是没这么好的待遇,能有机会道歉。
管家见沈之冰捏着手机不说话,不由得担心道:“沈总,醒酒汤凉了,我让厨房换一碗吧。”
“不喝,撤走吧。”
沈之冰的话就是命令,管家心里担心她的状况也不好多说,挥手示意把东西拿走。
醒酒汤不喝,又端来一杯茶。沈之冰扫了眼,没说让撤,但也不喝。
她手里依旧捏着手机,一下又一下敲着桌面,十分钟后手机突然响了。管家在下午的时候已经储存了齐筝的号码,此时齐小姐三个字正欢快地在屏幕上跳跃。
沈之冰眼里有一丝火光闪过,很快被寒意覆盖。
她并没有急着接听,而是任由它响着。
然后,铃声戛然而止。
管家在旁看得直挑眉,三小姐这是在报复刚才齐小姐不接电话的事吧。可是这一来二去的,要是齐小姐不再打来,今晚这别墅里的人都别想好过了。
沈之冰并不会随意责罚或是打骂人,但她周身散发的气场足以掌控全场,压抑窒息的环境让所有人都倍感忐忑。
好在,齐筝又打了第二遍,可是沈之冰好像仍不打算接听。
管家忍不住出声:“三小姐,齐小姐不知道是你找她,看到我的号码,恐怕不会一直打下去的。”
沈之冰看了眼手机屏幕,按下接听键,齐筝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好,请问找我有事吗?”
齐筝下午离开别墅前跟管家交换了号码,说有事就打给她。当时的客气话而已,没想到当晚真就给她打电话了,还连续打了好几次。
刚才蒋悠悠吐了,她扶着她去浴室洗了个脸,勉强安置到床上。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脏了,只能换掉。齐筝不习惯跟别人同睡,把蒋悠悠安顿好,她就打算找块干净的床单铺到蒋悠悠床上将就一晚。
谁让失恋的人看上去那么可怜呢?
她的手机被丢在床上,蒋悠悠迷迷糊糊嫌铃声太吵,随手塞到枕头底下。她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忙完这些,齐筝才看到有几个未接来电。
电话那头并没人说话,齐筝又问了一遍,听见轻微的呼吸声。
蒋悠悠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齐筝不得不伸手压住她,不许她乱动,生怕她动静太大掉下来。
“齐筝,是我。”在齐筝以为自己打错电话即将挂断之前,沈之冰终于开口了。
一听这语调,齐筝就有不详的预感。
原剧情里好像没有关于这一晚的描写吧,她只记得原主听话留在别墅,可是没说沈之冰会去啊。
反正她现在人不在,沈之冰扑了空自然会生气。
“沈总,你找我有事吗?”齐筝也知自己开溜有些不妥,气势上稍微软了些。
沈之冰却完全忽略她的示弱,冷声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什么?我说过,我来的时候,你要在。”
后面的话没说完,显而易见对于齐筝的缺席很不满。
齐筝记起的却是另一句话:“可是沈总你也说过,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而且当初我们签订合同,也说过不能影响我正常毕业的。我回校是因为需要办理毕业手续,难道我做错了吗?”
“你……”
“沈总,我真不知道你今晚会来,你事先也没说。”
“你的意思,是我没及时预约你的时间,所以是我的错?”
齐筝没说话,但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又不是古代,难道真要她二十四小时守在别墅里,只为等沈之冰随机的“临幸”?
简直可笑。
沈之冰的怒意更甚,惹得她头痛更严重了。她用力按着太阳穴,对电话那头的人很是不满。
“你立刻过来,马上。”
沈之冰不打算继续跟她在电话里扯皮了,说完命令就准备挂电话。
齐筝却不同意:“沈总,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过去也不方便。”
“不是给你配了专车和司机?这个理由不成立。”沈之冰已经很不耐烦,头很痛。
“老余肯定都休息了,麻烦人家多不好。”
沈之冰终于动怒,音量也抬高了:“齐筝,你应该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我让你立刻过来,你就必须过来!”
沈之冰不再给她机会,挂了电话。
齐筝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总裁也不能这么为所欲为吧。好吧,她的另一个身份是自己金主,的确有资格这么要求。
果然,三分钟后,老余就给她打电话了,问她什么时候方便,他开车来接。
齐筝叹气,沈之冰今晚是发了什么疯,非要见她不可。
她自认没那么大魅力,而且蒋悠悠这个样子,她怎么放心留她一个在寝室。
先敷衍了老余,齐筝又给沈之冰打了电话。这一次,她拨的是沈之冰的号码,在签合同的那天就存好了。
“沈总,我能不能明天再过去?”齐筝放低声音,带着点讨好的商量口吻。
“理由。”
齐筝看了眼又快要吐了的蒋悠悠,坦诚道:“有人需要我照顾,我今晚走不开。”
沈之冰冷笑:“齐筝,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已经卖给我了。现在我要见你,你却跟我说要照顾别人?”
蒋悠悠迷糊着坐起来,皱眉忍着呕吐,像是在寻找该去的地方。
齐筝怕她直接吐在床上,只能牺牲床脚放着的脸盆了。
她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把脸盆递过去,对蒋悠悠说:“自己抱着,别在床上乱来。”
蒋悠悠抱过脸盆,忍得难受,终于不用再忍。
齐筝嫌味道太冲,便走远了几步,把呕吐声也一并隔离。
沈之冰把刚才齐筝对蒋悠悠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听了去,很是不满。她高价买的货物,竟然这么不听话,还主动跑到别人跟前去献殷勤?
把她沈之冰当傻子吗?
“齐筝,你敢耍我?”
齐筝脾气也上来了:“沈总,你不会也在发酒疯吧?”
否则她很难理解,为什么沈之冰要这么不依不饶?
沈之冰的电话里突然提示有新电话正在等待接听,她看到是连傲的来电,这是她等了一整晚都没有等到的电话。
“齐筝,这笔账我们下次再算!”
沈之冰不再跟她纠缠,接起了连傲的电话。
“小冰,对不起,今晚我没有去酒会。”
电话刚接通,令人酥麻的温润男声便从听筒那头传来,沈之冰却没有之前的舒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