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心头血
残月微抽口冷气,猛然抬头,正对上他阴冷的黑眸。这一刻,他毫不犹豫的动作,居然僵住,望着残月清透的美眸,居然没有力气刺下去。
“落……哥哥。”残月轻声呢喃。望见他眼底的犹豫,哪怕只是稍纵即逝,她也看得痴了。
她的呼唤很轻,云离落还是有些许收入耳中。
落哥哥……他的心为何好痛?
他颀长的身子,微微一晃,竟恍惚了拿着银针到底要干什么。
“落……好痛,救我……”皇后痛苦的呻吟再次响起。
云离落突然好像着了魔般,低吼一声,扬起银针,毫不留情直刺入残月的心口……
时间好像变得凝固了,残月的耳边再听不到别的声音,只能听到银针刺破肉体的声音。她的眼前也再看不到其它,只能看到云离落刺入她身体时变得无比痛苦又狂肆的表情。
他……终究还是为了别的女人,忍心伤她了。
曾经做的梦,终于碎了。
原来,她在他心里真的什么都不是。
心头那最疼的地方,居然麻木得没有知觉了。眼睁睁看着血珠子沿着细长的银针蜿蜒而下,滴在黑乎乎的药碗中,融化不见……
残月勾起苍白的唇角,冷艳地笑了。不知为何,她就是想笑,放声大笑。
云离落看到她痛得浑身颤抖却不发出丝毫吃痛的样子,他顿感窒息的难受。高傲的身子,居然愣在残月身前,不知作何反应。
莫名的,他忽然想拥住这个柔弱的女子,想将她紧紧搂住怀中。
或是感激,或是安慰,抑或有那么点点疼惜……不管为何,他就是想紧紧抱住她。
然而,他没有那么做,他只怔怔地看着她忍着剧痛大笑的样子。
突然之间,他看着看着,便将她的痛苦全部感应到自己身上。有那么一瞬,他恍惚了意识,仿若自己变成了她,在同她一起痛苦。
“皇上,再不取针只怕贵妃娘娘就……”
还不待董太医的话说完,云离落已离落拔下银针。
尖锐的刺痛更加犀利,残月痛得满头细汗终忍不住身子一歪,倒了下来。
云离落一把拥住她柔弱的身子,她浮荡的长发扫过他俊美的脸颊,那凉凉的痒痒的感觉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
莫名的,觉得这场景好熟悉,恍若近在眼前却有遥在天边。
榻上的皇后,气得咬牙切齿。更怪责董太医破坏好事,居然提醒云离落回神取下银针。
若残月能死在皇上手里,岂不是更好!
皇后吃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倒在云离落怀里的残月,恨不得当场将残月千刀万剐。之后,她锋锐的目光又瞪向跪在地上的董太医,吓得董太医赶紧又愧又无奈地低下头。
他本不想与皇后演这出戏,在皇后的威逼之下,他无奈只能如此做,可他有前提,不想伤及性命。
他从学医的那一天开始就告诉自己,医者父母心,他要有一双救人之手。
金铃赶紧拿了药给皇后服下。
戏演到这份上,即便皇后不想喝下腥涩的药汁,但一想到那是残月的血,还是很解恨地一口喝下。
擦干唇角的药汁,她盯着那方只顾脸色苍白的云离落,柔弱呼唤……
“落,落,落……芷儿好怕。”
她自信满满,以为云离落会当即弃残月而来顾她,不想……
“金铃照顾好你家主子!”
丢下这句话,他居然抱起昏迷的残月直接离开栖凤宫。
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皇后气得咬碎满口贝齿。
“啊……”
皇后怒声咆哮,抱起枕头丢在地上。抓起床上安枕的玉如意直接砸向跪在地上的董太医。
董太医没有躲,头上当即被砸出一道血口子。
“出血了!”金铃吓得惊呼一声,赶紧去找纱布药膏。
“放肆!本宫让你这般献殷勤了吗?”皇后跳下床,一把打飞金铃手里的药膏纱布。
血沿着董太医的头蔓延满脸,他依旧不动,也不敢动,任由皇后打骂不做声。
“居然坏本宫好事!你忘了是谁提拔你进的太医院!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居然还忤逆本宫!”
皇后将心里所有的怒火都发在董太医身上,拳打脚踢还不过瘾,居然又找来一个大花瓶,就要往下砸。
“娘娘,娘娘息怒啊!”金铃赶紧跪在皇后身上,抱住皇后欲砸下来的花瓶。
“滚开……”
“娘娘……”金铃吓得大哭,苦口婆心地劝道,“若闹出人命,您在皇上心里的印象就不好了啊。这些年,您努力了这么久都忍下来了。如今那个女人回来了,您要更加小心才是,以免被她抓了小辫子啊娘娘。”
皇后终于丢开大花瓶,指着被打得满头是血的董太医,咬牙切齿,“这一次就放过你,若再有下次,本宫就诛了你九族!”
董太医赶紧磕头谢恩。他离去时,金铃望着他蹒跚的背影,不觉一阵心痛。
朝华宫。
皇上居然亲自抱贵妃娘娘回来,在整个皇宫当即掀起不小的风波。大家都猜测,这个敌国公主不会得到皇上任何青睐,更何况有皇后这个后宫独宠在。没想到才区区不到半月,皇上居然亲自抱着贵妃娘娘,从皇后的栖凤宫出来了。
大家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的同时,又很关心接下来会不会皇后就自此失宠了?
宫里的恩宠向来来的快,去的也快,皇后能稳占这么多年圣宠,实属传奇。何况新进宫这位公主与皇后竟然有五分相似,却比皇后更加美丽。
皇上不动心才怪。
大家正这般猜测着,不想皇上将残月送入寝殿后,径自离去了。
自那之后,直到残月的身体渐渐康复,皇上也没来看一眼,更不曾问及丝毫有关她病情的事。就好像这宫里,没有她这个人般,仍旧与皇后整日里你侬我侬,恩爱无比。
朝华宫。
橙黄色的铜镜里,映着残月美丽的容貌。
纤白的玉手抚摸过侧脸曾经疤痕的地方,肌肤更胜从前光嫩。可不知为何,那道丑陋的疤,依旧时不时在镜子里浮现。下意识地用手去摸,又不在了。
手指轻轻拨开薄弱蝉翼的纱衣,柔美的香肩,浅粉色的梨花肚兜,娇艳的牡丹刺青……那看不见的伤口,正刺在牡丹刺青的花蕊处,即便修养数日,依旧在隐隐作痛。
朝华宫里伺候她的人愈加不上心了,香炉里燃的香居然隐现臭味,显然是未调和好的次等香。
沐浴用的花瓣也有枯萎的烂花瓣,内务府送来的纱衣居然有几件有被虫子咬的小洞……
饭菜也从来不挑精致的送来,反而是御膳房今日做多了什么就送来什么,有时甚至还送来因天热而微微变味的饭菜。
残月将这些事情都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夏荷却气得忍无可忍,直嚷嚷着要告到皇上那里去,誓必要帮残月讨个公道。
“他们胆敢如此妄为,定是受人指使。不然一帮狗奴才,怎敢欺负到贵妃娘娘头上。”残月素手抚琴,叮叮咚咚的音符,在她微微泛痛的指尖流淌出来。
“公主是说……”夏荷凝神一想,心中已知是谁了,“肯定是皇后娘娘搞的鬼!”
“有些话,心知肚明就好,何必宣之于口。”
残月起身走到窗前,看向殿外守着的宫人们,她相信,这些个奴才里有皇后和皇上的眼线。
皇后要知道她情敌的全部动向。
皇上要知道,敌国派来的公主有何真正目的。
他们都视残月为仇人,谁也不会善待于她。
云离落反常亲自抱她离开栖凤宫,之后又反常地对她不管不问。她想不通他所为之余,便只剩满心凄凉。
“以静制动,方可全身而退。”残月的眼底掠过一丝精光。
“奴婢知道了,再也不那么急躁了。”夏荷谦卑低下头。
内务府做的蜡烛送来了。
残月将一些灯芯隐隐泛红的蜡烛分开来放,细数一遍,数目正好。她的唇角勾起隐隐的笑。
夜里,残月换好轻便的衣服,带上白色面纱,趁夜潜入皇后的栖凤宫。
这几日,据说皇后喝了她的心头血后,再未犯病,皇上日日留宿皇后寝宫。
残月轻易躲过巡逻的守卫,就在即将潜入寝殿时,一枚很细很细的银针闪着寒光直刺向残月。
赶紧旋身躲过。如今被人发现,只能全身而退。
不想飞出银针那人穷追不舍,直到一个无人处残月才出招相抵。
乌云遮住所有月光,天地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残月从怀里摸出一个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手腕回转,轻轻一甩,夜明珠已落在树枝上,漫开莹透的光芒,如月亮般照亮周围。
那是一个也就十七八岁的清秀姑娘,一身青衣,长发利索束在脑后,插着一根短小的白玉梅花簪子。
残月从未见过此人,但已猜出八九分,必然是云离落新培育出来的影卫。
“你是谁?为何夜闯坤乾宫!”沁梅喝向残月,手中的银针蠢蠢欲动。
沁梅这般盛气凌人,残月哪里肯答话。飞身收回夜明珠,今夜出师不利,正欲趁机逃走,不想沁梅穷追不舍,银针如雨点般纷纷射向残月。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残月心下咒骂一声,扯了一把树叶为暗器,嗖嗖射向沁梅,被她灵巧躲过。
再打下去,招惹来巡逻侍卫,只怕她百口莫辩。
皇后不借机杀了她,云离落也会当她是敌国细作处决。
残月飞身跃入御花园最深处,试图打斗的声不被众人发现。就在沁梅发出致命一击时,一声冷喝,制止了沁梅。
“住手!”
沁梅赶紧收回银针,看向来人,即便看不清楚来人的长相,但从身形也能看出,来人正是灵伊。
“师姐,此歹人夜闯皇后寝宫。沁梅猜想,她想行刺主人!”沁梅瞪向残月,依旧杀气腾腾。
“知道了。”灵伊含糊应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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