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银走进办公室,总觉得气氛有那么一点诡异。
凌琛办公桌前有一个陌生面孔,头发颜色是那种不太明显的闷青,耳朵上别了颗闪亮的耳钉,手里还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正满脸紧张地看向阮银。
这人反应真奇怪。
阮银上前的脚步顿了一下。
凌琛淡定多了,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在身后,“过来。”
“哦。”阮银回过神,才想起她此行而来的目的,亲亲热热地扯着凌琛的胳膊仰头看他:“我有事跟你说来着。”
姜翰义猝不及防被甜到,看来阮银没有听到他们两个刚刚的谈话,立刻就不紧张了。
简单的互相介绍之后,姜翰义十分有眼色地告辞了。
阮银还像块小粘糕一样,牢牢地扒在凌琛的身上。
凌琛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勾起,“什么事?”
“我跟我妈妈说我们在一起啦,她说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阮银有点犹豫地问他,“我们要不要去啊。”
凌琛心头一跳,“你跟阿姨说了?”
和阮银在一起这件事,直到现在,凌琛依旧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就好像是,阮银是凌琛从别人那里偷来抢来的,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子,只是伪装成了救赎者的样子而已。
“嗯。”阮银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凌琛只是没有想到阮银会公开的这么快。
她这样全身心的依赖和付出,总让凌琛自惭形秽。
“去吧。”凌琛摸摸阮银的头,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阮银不仅告诉了秋彦君
事实上,她交男朋友这件事,恨不得拿个大喇叭,逢人就说,让全世界都知道。
在楼下跟凌琛说完事情之后,回到琴房阮银就给柳清仪打了视频电话。
回到南城之后,阮银跟柳清仪一直在联系,姜梨的小提琴,也一直是柳清仪在远程指导她做练习曲目。
对于阮银来说,柳清仪已经算是她的半个师父。
视频一接通,姜梨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爷爷,我有好事要跟你说。”
“哦?这么巧。”柳清仪依然是精神矍铄的样子,笑呵呵地出现在屏幕上,“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爷爷您先说。”
“是这样的,我正好认识你们南城乐团的老家伙,他们那里刚好缺一个小提琴手,我觉得你不错,向他推荐了你。那里什么都好,就是累了点,需要全球巡演的时候要满天飞。”
柳清仪还没介绍完,就看到屏幕里,小姑娘的眼神逐渐变得炽热,索性停住了,了然的笑笑:“也是,怕吃苦就不是你了。”
虽然柳清仪没有仔细说完,但阮银知道,这种级别的乐团,如果没有柳清仪的引荐,她这样自学自练的人是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
阮银十分肯定地回答:“我去。”
说罢,她笑的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里带着星光,“爷爷您真好。”
柳清仪笑的合不拢嘴,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另一件事,“你不是也有一个好消息,是什么?”
“我交男朋友啦,他叫凌琛。”
柳清仪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滞涩,“姓凌?”
说起来,他能跟阮银认识,还是多亏这位凌先生的暗中搭线。
阮银察觉到了一点异样,“爷爷,怎么了?”
“没事。”柳清慈祥地反问,“他对你怎么样啊?”
阮银就非常坦然的将她和凌琛的全部事情和盘托出。
在得知凌琛是她的青梅竹马,柳清仪的心才放下了一半,只说他下次去南城出差一定要和他们吃个饭。
阮银开心地应了。
电话挂断后,柳清仪给她发来了一张图片,是乐团的面试时间和地点。
从明天开始算,阮银大概还有十五天的时间练习。
其实阮银现在拉的已经很好了,只是需要保证每天一定的练习时常,让身体的肌肉记忆一直保留下去。
阮银更担心的是第二天和秋彦君的午饭。
上次她和妈妈闹得那么糟糕,凌琛好像还对着秋彦君放狠话来着。
第二天中午,秋彦君坐在座位上等他们两个过来,她依然是一副女强人的打扮,干练又知性,看到阮银和凌琛相携走来,主动向他们招手。
凌琛拉着阮银在秋彦君对面坐下,处变不惊地叫了声伯母。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的淡然,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显得精神紧张的阮银有些格格不入。
阮银从小就跟严肃的秋彦君不太亲近,现在这种情况,她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凌琛正翻开菜单点菜,桌子下面窸窸窣窣摸过来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角。
这样突如其来的依赖,让凌琛一向冷硬的内心变得一片火热。
阮银跟小时候相比一点都没变,她总是外表表现地很坚强,但是在亲近人的面前,又不可遏制地露出脆弱的一面。
特别的招人疼。
他将手附在阮银的手上,捏了捏她的指尖,无声地安慰。
随后点了一大堆阮银爱吃的菜色,让她安心吃饭,掀起眼眸朝秋彦君礼貌地微笑。
这种复杂的社交问题交给他就好。
凌琛西装革履地端坐在准丈母娘的目光之下,接受秋彦君的审视。
秋彦君想的是——
阮银的性子那么软。
如果阮银突然谈恋爱,无论是任何人,秋彦君都是不会同意的,但是唯独凌琛…
凌琛是秋彦君看着长大的,他从小就表情淡淡,让人看不出什么喜怒,但是秋彦君能感觉到,对他来说,阮银一直都是特别的。
他们高考之后,一个远走一个出国,再也没有交际,秋彦君还在惋惜,两个孩子就这么渐行渐远。
但是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两个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秋彦君对这个能力手腕都极强的女婿都很满意,她只是有点担心阮银。
阮银这孩子傻乎乎的,对待每个人都是十成十的信任。
他们两个关系亲密时还好,但万一两个人的感情出现一点不和,阮银怎么斗得过那个姓凌的。
可是阮银对妈妈的担忧一无所知,她放开了扯着凌琛衣角的手,拿着叉子切牛排吃。
凌琛的手拿上来,随意搭在桌面上,和秋彦君聊天。
秋彦君没有注意到他们桌子下面的小动作,反倒将注意力放在了凌琛的手上。
自从再次和阮银见面之后,凌琛一直有在故意地掩藏手心的伤疤,穿的衣服总是袖子偏长,遮盖住大半个手掌,露出的五根修长的手指微微笼着,给手心落下一片阴影。
无论是从秋彦君还是阮银的角度,都看不到他的掌心。
秋彦君依稀记得,在阮银走之后,凌琛的手也莫名地受伤了,直到他出国的时候,层层叠叠的纱布都没有摘下来。
但是既然看到了,秋彦君就顺便问了句:“手上的伤还好吧?”
这句话在凌琛的耳中宛如一声晴天霹雳。
凌琛的手猛然一握,在阮银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手一抽,放在了桌子下面。
阮银嘴里还吃着肉,脸颊鼓鼓地转过头来,有点好奇地问他:“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凌琛低咳一声,另找一个话题转移了阮银的注意力。
阮银傻乎乎地好骗,但是秋彦君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凌琛在故意向阮银隐藏什么。
可是到底是什么,秋彦君又看不出来。
午餐的后半程,秋彦君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注意凌琛,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可是从头到尾,秋彦君只看到了凌琛格外细心地,关照他旁边埋头一直吃吃吃的阮银。
吃晚饭后和秋彦君告别,这里离凌琛公司不远,两个人慢悠悠地散步回去,顺带消食。
一出门,阮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这顿饭会是妈妈的鸿门宴,但是没想到就只是吃个饭而已。
心里的担忧消失,阮银脑后的马尾一晃一晃地,格外活泼。
凌琛单手放在兜里,深黑的眼眸盯着她悠悠荡荡的头发。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阮银转过头来感叹。
“嗯。”凌琛十分耐心地应了一声。
接下来阮银就没有再说话,和凌琛一直走到了办公室。
“对了。”阮银想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来问,“你大学是在哪里上的呀?”
阮银眼睛中眸光清澈,显然已经放下了从前决裂的芥蒂,只是单纯好奇的疑问。
凌琛揣在衣兜里的手心染上了细细密密的薄汗。
他面上轻笑一声,轻描淡写地扬了扬眉:“你猜。”
“我不猜。”阮银不喜欢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站在前面挡住凌琛的去路:“你直接告诉我。”
“我这么优秀。猜的范围应该很小吧?”
阮银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幅臭屁又自大的模样。
顿时气性也上来了,双手张开拦在他面前:“不说就不许走。”
软白的面庞写着凶巴巴三个字。
可是凌琛就吃她这一套。
很可爱,可爱到让人恨不得将她狠狠地揉进怀里。
对于凌琛来说,阮银一直是一颗锁,在她面前,凌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他藏得严严实实。
但是现在,翻腾的占有欲要关不住了。
凌琛的眸光逐渐深沉,声音喑哑:“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气氛在发酵。
就好像是柔情的猎人突然撕去了斯文的外衣,变得格外的有侵略性,存在感强到让人无法忽视。
阮银张开的双手不自觉地放了下来,脑袋突然运转不过来了一样。
“呃,呃……”
像是小动物对危险有天然的警觉性,阮银下意识后退一步。
下一秒,凌琛长臂一捞,就揽着她的腰,距离接近于零。
他凌厉的眉眼低垂着,格外的温柔,请求道:“就亲一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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