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长空在床边检查了一番王小姐的身体,只见肌肤莹白如若腻雪,两侧的毛足和彩斑果然都不见了。当即放下心来,他知道自己的治疗起作用了,这王小姐体内的妖气已经去了大半,或许还有一些残余,只要用些药物便可以完全化解掉了。
原本只要再次施针用些符法也就可以根治的,但是边长空考虑到这位王小姐实在是太扭捏,若是想要再那么治疗的话,恐怕说不准还得弄出什么以身相许的故事来。故而边长空也放弃了原来的打算,只是以药物来彻底根治了。虽然这种化去妖气所用的药物价格都是不菲的,但考虑到王老爷也算得上是有钱人,这点花销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检查完毕之后,边长空又口述了一方驱魔祛邪汤,这汤无非是用一些百年山参、紫叶灵芝一类的药物来固本培元,使得王小姐本身的气息大盛,慢慢的消磨掉那些妖气的残余而已。至于为什么要口述,让王老爷自己来记录,这主要是边长空的字没有王老爷写的好看,尤其是用毛笔来写,这绝对不是他擅长的,更何况他对于很多繁体字也不过就是认识而已,真的让他写也未必能写得下来。毕竟这里可不流行简体字,搞不好可能会认为是鬼画符,若是那王老爷将药方当作是符咒和化水喝了,那恐怕乐子就更大了。
王小姐的病症一去,王老爷自然是大喜过望,当夜便安排酒宴众人痛饮,当然这却仍只是家宴而已。因小姐患病之事外间无一得知,所以虽然痊愈也并不如何兴师动众的庆贺。边长空又被尊了上座,王老爷一家也是真心感谢他,人人都是面带笑容的频繁敬酒。
只有那王小姐因为午间让边长空看了身体,所以一直都带着一些羞赧。与他同桌吃饭也是深埋着头,完全不敢看他,也不敢说话。临到她敬酒了,一张白脸又成了红布,声若蚊嘤几不可闻。她乃是良家女子,自小从不乱出闺阁半步,哪知突然之间自己的身体却叫这个男人尽看了去,寻思下来怎么不让人惊羞交集。实际上也是封建教育的结果,这若是在人间界的地球上,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的。认识几个时辰便去开房运动的大而有之,被看看身体又能怎么样呢?
边长空自然是不清楚这个女孩儿的婉转心思,在众人劝酒之下又饮得酩酊大醉。王老爷很是贴心的差遣那两个美婢来伺候他。两女自然是欣喜非常,见到都已经是眉目流春了,忙不迭的搀着边长空向厢房直走,仍是恣意挥霍**去了。
这边边长空勾引得美人心,那边的小狸也自然不是凡俗,千年狐狸精的本体又岂是一般人物,只一日一夜的时间,单是那天生的魅气便已经是勾得两个奶娘,并着几个十几岁的随伺丫鬟神魂颠倒。两个奶娘见人子是很多,一生也不知道抱过几个小孩了,却从未见过这般伶俐可喜的婴儿。晚上也不哭闹也不作怪,人笑她也笑,露出两颗小小的**牙,一双眼睛漆黑透亮的纯净异常。几个妇人亲了她无数回,跟她说话直称是“心肝儿宝”。一日一夜里眼中竟容不下别物了。若是她们知道那两颗小牙要是长大了可以生撕活人、咬断精钢,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了。
边长空与两名美艳的冤家杀得是你死我活的,堪堪到了后半夜寅时的时候,听见外面街道上的更夫梆梆梆的击梆三声,终于都是心满意足的抱在一起呼呼大睡。哪知刚睡下不过半个时辰,便听到一旁花园里面长叫呼喊和鼓锣之声频繁传来,顿时便惊醒过来,心里知道又出了变化,赶紧的穿衣下床,将包着白龙簪松散的插在头上的发髻中,急急忙忙的冲出门去。
近日里来过得并不太平,边长空这白龙簪向来是不离身边的,睡觉的时候多数放在床头,起来便会插到发髻之上,这已经完全成了他的习惯,毕竟此乃他现在唯一的防身手段。
门前过道上脚步杂乱,十余名青衣仆童拿着木棒铲儿之类的武器,急匆匆的向花园跑去。一个童子一边跑一边说道:“这贼当真是胆大,竟敢累次到咱们王府来作怪!这下若是不把他整治死了,没的让人笑话咱府上没有能人。”边上的另一人笑道:“有你这般的能人在这,这贼人也算是自寻死路了。只是不知道善财儿能人的武艺如何?比得过护院的张老大么?张老大可是单手能起提百斤石锁的,他还叫这贼一拳打的重残,却不知善财儿老大能挨得上几拳?!”
那善财儿听说之后反讥道:“银锁儿,你也不用笑我,我不济事难道你便高明了?便是象你这般的上去百八十个都不够人打的。”那银锁儿笑道:“****甚么事?我又没说自己是能人,便是挨拳头也轮不到我身上来。”善财儿哼了一声道:“往时你不是跟小福、小禄几个学了许多武艺么?怎得事到头上了却又装成缩头乌龟了?”银锁儿见他说的大声,便赶紧告饶的说道:“我的好哥哥,你就不能把把嗓门儿?小福小禄几个早让这贼给收拾了,你又不是不知到我学的几样花拳绣腿济得甚么事?别回头让老爷知道我学了些拳脚,便把我推上前去,那可真就糟糕了。”那善财儿乐得嘻嘻直笑道:“你也不用害怕,那王师爷请来了许多好汉……”几人转过弯道之后,声音便渐渐小了。
听说只是拿贼,边长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中暗道:“这贼也算是大胆之极,竟然敢到豪门大院里来偷盗东西,听几个小童的对话,似乎还是多次来的,这也忒猖狂了些吧。若是一般的小湖人家还好说,这种大宅门里光是会些把式的护院家丁都是养着上百人的,就算是好汉那双拳也难抵挡四手啊?”
边长空被惊吓醒了,此刻又装束停当,一时也不想再回房睡觉了。看这前院黑沉沉的,院中的仆妇女子们都不起来,料想小狸也不会有什么危害。当下便也迈步向着后花园去了,他倒是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飞贼是何等模样。若是只是个普通的武人,或许弄张火球符吓吓他也罢。
边长空其实也闲着无聊,这几天老是被王老爷捧来去的,早就生了厌烦之心,如今看人家盛情难却,又不好这么离开,却不想有这样的热闹看,他自然是要凑上一份的。
转了几道弯,便看见花园里面已经是站满了人,十几个童子提着灯笼将一大片园子映的如同白昼一般。园子的中央站着一个高瘦的男子,此刻他正立在一丛牡丹前,他的身上穿了一身红色的条襟黑袍子。想来就是那大胆的飞贼了。另外有数十名形貌各异的剑客,这些人都是手持着武器齐对着他,这些人不是旁人,正是午间边长空看到的那群武人。
王老爷立在墙边穿着睡衣,王师爷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想来他也是仓促中爬起床的,来到这里自然是赶来看抓贼。看场中的那贼已被团团围困,刘老爷怒目喝嘛道:“狗贼!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半个月来数次到我家中偷盗,还打伤了我的几名护院,敢是欺我府中无人么?!你从实招来,究竟是何来历?所欲何为?”
那贼人弓身驼背,却也不抬起面目,更是不回答王老爷的喊话,似乎是完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一般。近前的一个年轻剑士见此又喝问道:“你听见没有?!问你话呢!你到底是来偷盗什么东西的?”
那飞贼的身子似乎震了一下,喉头‘阁阁’有声的响了一会儿,听起来便跟那蟾蜍鼓息一般。众人听得怪异,不由得神情有些经常,此时却听见他缓缓的说道:“蜜……蜜……吃……蜜……香……”这贼人似乎是刚刚学会说话一般,声音粗嗄嘶哑,几个字似乎是从喉头中挤出的一样,而且还是一个一个的吐将出来的,仿佛让他说话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王师爷低声对王老爷道:“老爷,这贼似乎是来偷蜜的,你看他的手上正是天香树的蜜汁。”王老爷闻声看去,见那贼垂落的双手手掌上,果然是沾着一些粘稠淡黄的物事,而且空气里还隐隐有着一丝甜香的味道,果然是天香蜜。这园中栽的几株天香树是他早年从异域移植来的,此树也算是极为难得,在本地是根本就找不到的。这种树形如暹罗苏铁,粗茎大叶,移栽过来已经有十余年了,长得也快有两人高了。这树每到夏秋时节便会开花,那花大如海碗,下面还有着一个碗大的蜜囊,满囊皆是蜜汁,每逢开花之时便是浓香如酒,常引得许多蜂蝶小虫来采蜜。
不过这贼人光顾王府已经将近半个月了,几日前更是将护院的几名打手武师打得重伤。若说是单为这些区区小蜜而大动干戈,这说起来任谁都会觉得荒谬。当下王老爷便冷哼一声说道:“狗贼,你不要避重就轻的说混话。当这园里几十人都是傻子么?嘿!偷蜜?我就不信你来我府上的这些时日,便只是光为偷蜜而来!来人啊,给我把他拿下了好好搜查,看看可是偷走什么值钱东西!”王老爷一声令下,立刻便有三名青衣童子应了走上前去搜查,料想这许多人守着他,也不怕他会反抗。
那贼果然并不抗拒,任那三个小童在他的袖里怀里掏摸。搜查片刻之后,一个小童骇然惊呼起来:“啊——虫!虫!虫!”那小童惊叫着便踉跄后退,一旁的人提起手来在火光下看得明白。他的食指上竟然是一只尺许长的大蜈蚣紧紧的咬住了,那蜈蚣红黑分明展足勾尾,甚是吓人的紧。另外的两个童子也尖叫抬起手来,只见他们一人手上都咬着一只百足的虫子,街是一般的形貌可怖。原来他的怀里竟然暗藏着毒虫,故意引那几个小童来搜查,不动声色之下便已将之咬伤了。
众人哪想到他在围困之下,竟然还胆敢搞鬼。听得三个童子叫声惨烈,无不是又惊又怒。当下便是‘呛啷!’之声大起,几个剑客挥动着兵器向他的手足斩去,这是定然叫他受伤伏帖了之后再行搜查。这里可不是现代社会,抓到贼人还要警察来处理,而且还不能进行虐待。在这里豪门就是王法,碰上这种入室的贼人就算是打死了也是无所谓的,只要事后跟官府打声招呼即可。当下便是银光如练,长剑带着呼呼的声响斫向那黑衣贼,那贼却也不抵挡,但听扑扑的几声,几把长剑如同是劈在皮革之上一般。
几名剑客只觉得手中的长剑仿佛是斫在一块坚韧之极,而且还富有弹性的皮革之上。长剑的锋刃不能劈进分毫,反而将手掌震得麻木不已。当下便是相顾失色,不知道这贼人到底使了甚么古怪法门,竟然是会如此的皮肉坚厚。众人见那怪贼并不还击,又鼓起勇气加大劲力的砍劈了下去。这一次手下再不容情,但求把他伤了才好,哪里还顾得他伤得重不重。
‘当!’的一声大震,几把长剑同时砍中,齐齐的发出这一声响来,随即那四人便是啊啊大叫的抓着手掌咬牙后退,原来已经是虎口迸裂震出血来了。再看那地上的四把长剑,此时已经是扭曲翻卷,刃处缺口竟然是被那怪贼的血肉之躯给崩坏了。
众人皆是哗然,眼看这飞贼手足不动,便已经伤得四名剑客再无攻击之力,不禁都是心中惊骇。看来这人也不是什么易与之辈,忌惮之下守在近前的几人立时便是后退了几步,个个都是凝神防住身前。而后面的几个江湖郎中忙不迭的跑来,一个个的开启药箱,急忙的给那些剑士们敷药。
那贼见众人忙乱,也不攻击也不逃走,就那么垂落了双手低头静立。众人看他也并无甚么特异举动,己方人数又多得很,只过不了一会儿胆气又壮大了起来,六七名江湖豪客从人群中腾身而出,四名拿着亮晃晃得钢刀,另两个则是握着长枪。分别向怪贼的胸腹头颈钻砍而去。刀化白芒,枪点乌光,六件兵器直袭而去,那飞贼再也不敢托,大手掌一翻,以掌缘为刃,从上而下的劈向当胸而来的两柄铁枪。
“喀嚓,喀嚓!”的两声脆响,两名使枪的豪客来不及变招,便被飞贼从中劈断枪杆,两截枪尖直接飞上半空之中。而枪杆上的大力更是传到手上,直接将他们的皮肉震开了。这两名使枪的江湖豪客震惊不已,要知道他们的长枪虽然不粗,但也是镔铁打造,寻常的刀剑也难伤分毫,却不料竟然被这贼人的一双肉掌给生生的打断了。恰在此时,四柄明晃晃的钢刀夹着一股风砍了下来,一把奔着小腿,一把奔着上臂,一把向着腰间,一把砍向脊背。这四人明显是懂得合击之道,而且配合也是极为的紧密,料想这贼人便是生着三头六臂,如此这般四面合围的打法他也是难防的。
哪知那贼行动快极,那刀刃堪堪及体,猛然间便化作了一团黑风,迅疾无比的闪出圈外,随后便是一拳一个,立刻便将那四名武客打得飞开数丈。
这一下场中立时暴出了一片惊呼,谁都想不到以众凌寡之下,竟然还是不占优势,这飞贼当真是凶恶得恨。见此情景,人人都是心中打鼓,就在这个时候,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哼道:“让开,让开!都让开!我来对付他!”
边长空凝神看去,原来却是日间说话的粗黑汉子,这汉子从外围迈步进去,手中提着一柄巨大的圆锤。那锤乃是生铁铸成,大如木桶一般,看上去黑沉沉的,恐怕怕不下三五百斤的样子。那黑汉子单手提着铁锤竟然是浑不觉得费力,两只臂膀筋肉虬结之下长着浓密的黑毛,果然是好一条汉子啊,可谓是比得张飞赛过李逵!
内圈的十余人立刻后撤,这黑铁塔挥动起锤来可不是玩的,若是一个失手大锤飞出。便是长着**个脑袋也不够他砸的。一时间人潮耸动,全都跑到墙边站了,园中顿时出现老大的一片空地,尽够那黑汉子舞锤。此时那盗贼却是动了,想必是看到来者膂力非常,不敢再托大拿身躯承受巨锤。众人看着他慢慢的转身举手抬腿,身子竟然是波动起伏,腰腿颈项却是绵软如条,竟然是说不出的怪异。只是他的动作僵硬得很,仿佛是皮影戏中的人物一般,一起一落节折宛然。
边长空一见之下,心中不免一阵惊异,这个贼人看上去不像是跟人类,莫不是一个妖怪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