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皇后的话,太子轻飘飘的目光又落向了张雨霞。
东海王始终如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一样,淡然置之,只是有一口、每一口地呷着茶,似乎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品茶。
皇后看向东海王,叹道,“老二,你这性子总是太拘谨,即使到了母后这里也是放不开。你这自打进了门,就一声不吭闷坐着,母后想与你说说话都不成。”皇后的语调压得很低,透出几分无奈,几分痛惜,却看不出皇后的偏颇。
东海王抬眸,那是一对同皇帝一样的狭长眸子。只是这对眸子里的神色既简单又复杂。简单的让人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落寞;可再探究下去,那对逼人眼睛的黑瞳仁仿若是两扇紧闭的大门,把那些好奇的目光统统拒之门外。
张雨霞望着他,心思飘渺,仿佛是被他引到了另一个神秘未知的世界。
东海王恭敬的,神色还是那般的肃穆,“儿臣见母后安康,儿臣就已是心安;儿臣这厢能吃能喝能睡,母后也不必挂心。”
不苟言笑,有问必答,寥寥几语,这就是东海王。声音低沉浑厚,有着几许暖暖的气息,似乎与他冰冷的外表不太相称。
西海王忍禁不住,大笑道,“日后,可别浪费了二哥这个人才,干脆派去军机处任职最为妥当。”
太子摇摇头道,“二弟,什么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像是默书一样枯燥无味。人家还会以为是读书读呆了呢。”
东海王处之坦然,宠辱不惊,还是就着刚才的闲淡样子呷着茶,“太子潇洒,三弟倜傥,不是人人都会的。”
太子稍一愣怔,又是大笑,“二弟的话不管是夸,还是贬,总归是多说了一句话,大哥都认了。不过,大哥还真想知道,二弟心目中的福晋该是什么样子?”
东海王双唇翕动,像是笑了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我想,大概每个男子心目中的完美女子应该都差不多吧。”
东海王的回答很中肯,很狡猾,又很实在。太子和西海王相视而笑,皇后的眉头轻轻一拢,凤眸微眯,像是忧虑的样子。
在这样的欢声笑语里,谁也没注意到皇后的异样,西海王和太子又接着话头说笑了几句无伤大雅的话,殿里浮动着欢喜的气氛。
皇后看了看外面晴朗的天空,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皇儿的心思母后都已记住,母后也会尽心为你们挑选一位好福晋。现下天儿正好,你们就陪本宫到桂园走走,也好疏松一下心情。”
张雨燕如木偶一般坐在那儿早就不耐烦了,这听了说是要去外面,不由得心花怒放。她极有眼力地上前扶住皇后,张雨霞见状也是被动地扶在了另一侧。
皇后看似是极满意的样子,她颔首点头,款款拾步,一行人声势浩大,跟在皇后身后向桂园走去。
贵园,占地约五十亩,系皇后年轻时酷爱桂花,当时刚建朝的皇帝从各地搜来各类品质的桂花树,移植到园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桂花树越集越多,现已达两千多株。
还不及近园,就已是幽香四溢,远远望去,一丛丛,一层层,举目四望,满眼皆是蕾蕾花朵。银白金黄,飘香十里。
怀着敬慕的心情进了园里,只见桂花丛里还隐着一处颇大的湖泊,湖面不宽,呈不规则长条形,湖岸林木森森,桂树满园。湖水清澈,锦鲤时而浮现,园林幽静。桂花亭、凉楼都玲珑别致,美不胜收。
一阵微风吹来,头顶的金、银、红各色的花粒纷纷落下,犹如下起了花雨,悠悠然落在脚下,像一个个轻盈的精灵,让人不忍落脚,生怕踩疼了它们。
“皇后娘娘,这里真的好美啊!”张雨燕抬眸四下里张望,忍不住叹道。“听说这是皇上为了皇后娘娘特意辟建的,这得倾注多少心血啊!”
皇后似乎很乐意听到这句话,她的目光又柔了几分。
“所谓结发夫妻,就是这样的,情深似海,点点滴滴,般般样样都是数不尽的情意。不是你们这样小姑娘能懂的。”皇后说着话的时候,这腰板似乎挺得格外直,话音也似是格外的响亮,惊得这枝头的花儿疏疏洒落。
皇后的目光落得很远,丝毫没注意到身旁人的落寞与这里的繁华的格格不入。
走了不远,皇后忽然顿住脚步,和蔼笑道,“你们随意玩儿吧,别尽顾着本宫,扰了你们的兴致。”一面抽出手来,对身边的绿衣宫女说,“小桃,你与果儿跟着安乐公家小姐,好好侍候着。明白么?”
小桃与果儿屈膝福礼应诺,皇后的目光落向垂首而立的张雨霞,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戾气,又把目光投向了张雨燕,多了几分温存,微不可见地颔首。
张雨燕机灵地屈膝恭送皇后。
皇后一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张雨燕回首,如花般俊俏的小脸儿上浮现出嫣然笑容,盈盈走到太子身旁,两手攀住太子的胳臂,完全不避讳男女之嫌,仿若是极熟络的样子,“太子,我想去那秋千架上荡秋千,太子陪我去吧。”太子看看她的手,又探究似的盯着她的小脸儿,见她满眼的期盼,又是那样的娇声娇气,终是没能忍心拒绝,“走吧,太子陪你玩秋千。”
张雨燕自是乐不可支,略带着丝歉意道,“姐姐,我与太子就不陪你们玩了。你也玩得开心些。”不及说完,早已扯着太子跑远了。
西海王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跑远的身影,摇摇头笑道,“纵是落花有意,也无奈流水无情啊!悲剧!”
东海王皱紧眉头,若有所思,然后就别过脸去望向远处,眉心始终没有淡开。
“张小姐,奴婢陪您去湖上的凉楼看看吧,那儿的风景与这儿又是不一般呢。”
心情寥落,去哪儿都是一样,客随主便,张雨霞低应了一声,身上的疲乏感又重重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