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新的一周开启,这天起法科生们的晨跑被提到了一万米,而攻科生们则穿上了防护服。
一组:柳凌荫、童泠泠负重30kg;
二组:沈芙嘉、秦臻负重20kg;
三组:付芝忆、慕一颜负重10kg。
这一场训练中,宓茶深刻感受到了一份环绕式的辛苦,这种辛苦来自于上上下下所有人。
本以为最累的应该是他们这些受训的学生,可待了几天之后,她改变了观念。
学校的训练计划分为数个阶段,第一森林阶段中,老师们二十四小时陪同,每天凌晨四点,李老师和何老师便起床朝着森林赶来,一直到凌晨一点才回去;言老师更是直接住在了森林里。
三十九名参训学员,每名老师将每一个人的表现都记录下来,根据每个学生进行具体打分。
第二阶段,也就是他们此刻进行的强化阶段,这一阶段的训练计划制定起来十分复杂。
一共四周不到的时间里,教官们观察着每个学生的进度状态,每周有周计划,日有日计划,每一天的计划都在根据学生的状态时时修改。
宓茶周一去食堂,发现座位上贴了每个学生的名字,学生按名字就坐,位子上摆放着不同的餐点。
她的早饭有时候多了一杯热牛『奶』,有时候多了一个水果,严煦有一碗别人都有没有的谷类粥,攻科生们则多了一些蛋白。
食堂内再没有出现过猪肉,全部改成了牛肉和鸡肉,再没有见到油炸小黄鱼这样偏油腻的菜品,每天碗边还放着一条益生菌、两颗维生素。
每天晚上下课前,他们还多了项任务:上称。
言老师会拿着记录本,记录下学生们的体温、体脂率、bmi乃至血压血糖等一系列数据。
种种举动,时时刻刻都能令宓茶感受到老师和工作人员们的用心。
周日休息日的下午,宓茶去找了陆鸳,两人进行了第一次磨合。
巫师和牧师的磨合不算太难,过程和配眼镜类似,不断地更换镜片,直到找到患者舒适的度数为止。
宓茶调整了几次咒语,确定陆鸳身体不难受后,记下了这几个槽位。
“陆鸳你是第一次接触牧师的[增幅],量不能一次上得太大,”宓茶收起了记录的小本本,“今天就先到5%,下周试着增加到15%,我们一点点往上加量。”
陆鸳伸手靠近了乌赫身上的冥火。
仅是经过5%增幅后,冥火的温度便有所上升。
“难怪沈芙嘉那么喜欢你,”她回眸望向宓茶,“这种不劳而获迅速提高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嗑.『药』一样。”
宓茶弯眸一笑,“每个牧师都会增幅,嘉嘉不是因为这个喜欢我的。”
“重点是‘那么’。”
“嗯?”宓茶茫然地眨眼,“那么”是什么意思?
陆鸳将手踹进兜里,没有多加解释。
力量充满身体的感觉的确美妙,体验过如此充沛的能力后,当增幅抽离,体内的空虚感多少令人有些郁闷。
她理解了沈芙嘉为什么总是用那种濡湿、黏腻的眼神扒着宓茶,除了沈芙嘉本身爱情观扭曲以外,恐怕是源于她对力量变态般的渴求。
宓茶给予了她前所未有的强大,这感觉于沈芙嘉来说,和嗑.『药』无差——她体会到了几近高.『潮』的快感。
锦大附中里优秀的老师很多,干练如李老师、温柔如言老师、强壮如何老师……而沈芙嘉在见到闻校长的第一眼,就对他且只对他产生了憧憬。
那是个实力至上的学生会长。她太执着胜利,将不择手段视为一种荣光。
简单来说,陆鸳认为沈芙嘉脑子有病——非贬义的辱骂,而是客观上的三观存在病态。
“这次比赛结束后,你就要回家了?”陆鸳问向宓茶。
宓茶应道,“嗯。”
“锦大呢?”
“我的学籍放在那里,挂个名,相当于四年休学。”宓茶抬头,望向了天空。
这里远离城市,干燥少雨,天空蓝得像是块一望无际的宝石。
这或许是她回家前,见到的最后一个城市,因此训练再累,宓茶也格外珍稀。
“那你什么时候出来?”陆鸳问。
“不知道,”宓茶摇头,“至少达到三级。”当年百里夫人在百里谷突破了三级,宓茶背负的期望远高于百里谷溪,或许她要在百里谷里达到二级乃至一级。
那将是许多年后的事情。
陆鸳望着身旁的牧师,那双眸里印着蓝天,她的脸上带着浅浅淡淡的欢愉,阳光、树木、花鸟鱼虫……这些普通的景物都能令她开心。
随着等级的提升,牧师的生命感知进一步增强,她愈加能够挖掘这个世界的美丽;那双眼看过的战火、疾病、生死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她看过了暗无天日的场景,于是安宁的天空被这双眼睛倍加珍视。
陆鸳想,沈芙嘉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好,她在宓茶一生中最自卑、孤独的时候出现,给予了她最想要的肯定和感情,成了十七岁时宓茶眼中唯一的光。
然而,宓茶的自卑和孤独不是永存的。
她日渐展『露』光华,当几年之后宓茶从百里谷出来,那时的她迈入了顶级牧师的行列、接触了更广阔的天地,届时,十七岁时的青梅竹马是否会显得苍白幼稚?
陆鸳收回了视线,望向了远处。
十年后的百里觅茶、能力协会副会长的女儿、宓氏的公主、百里一族的圣女,真的会爱着一个不折手段只为追求名利的野心家么?
两人的家庭环境差距太大,造就的眼界、格局、『性』格也相差太大。
陆鸳想不出那时候的沈芙嘉还能凭借哪一点博得宓茶的爱意。
“沈芙嘉会跟着你一起回去么?”她多嘴问了一句她不该问的问题。
“妈妈说,大学四年让嘉嘉和我一起回百里谷,毕业后,再视情况和她父母商议。”
“是么。”陆鸳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这话的意思,百里夫人也不看好这段感情,认为四年的时间里足以熄灭女儿的盲目热情。
四年过后,如果宓茶还爱着沈芙嘉,沈芙嘉就成了百里夫人给宓茶买的玩具;
四年过后,如果宓茶不爱了,那沈芙嘉便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世界。
到底是这个世界的掌权者之一,即使是牧师,也不自觉地携带着几分上位俯视下位的漫不经心。
周日过后,宓茶和陆鸳磨合的机会很少,下一周的训练量提高了20%。
提高、提高再提高,这座基地里半朵鲜花也无,只剩下几棵灰『色』的树,将一切和训练无关内容全部碾碎。
从早到晚,学生的脑中只剩下了这两个字。
这一周里,曾在森林趁虚而入赚取积分的两名男生再也熬不下去,当压力增大,学生们唯一的慰藉就来自同伴之间的感情,可这两人曾引发了众怒,余下的九名男生将他们当做了空气般漠视。
高强度的训练和同伴间隐隐的敌意令两人再也坚持不住,周四时选择了退出放弃。
至此,男生还剩九人,女生还剩十人,离省赛开幕还有二十三天。
训练的难度、强度日益增加,奇怪的是,攻科生们一直不允许触碰武器。
这令攻科生们有些焦急,距离比赛开始仅剩三周,从森林里出来后,他们被禁止使用能力,整日重复着体能训练,反观法科生们,竟然每周还有三个下午是自由使用能力的时间。
两相对比,怎能让人不急。
对于此,教官们只抛出一句“急什么”的回答,甚至还没收了许纹赫的剑,原因是他擅自使用武器。
攻科生们纵使焦急也没有它法,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教官们的指令进行令人乏累又乏味的体能训练。
在这一周的时间里,每天都有两个小时以上的上肢力量训练,宓茶的俯卧撑从八个进化到了能一口气三十六个,翻了四倍有余。
这是从前的宓茶绝不敢想象的场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标准地连续做上这么多俯卧撑,要知道高三开学时,宓茶连一个都做不起来。
让她更想不到的是,有一天她会放下法杖,在『操』场上和同学互殴。
打了五天的军体拳后,李老师很快将其应用于实战,四名法科生两两一组,宓茶的对手是文莹。
刚开始时,两个小姑娘腼腆地捏着拳,谁也不好意思和对方有过多的肢体接触,直到旁边的陆鸳一拳打掉了严煦的眼镜,情况才有了转变。
受到了别组的刺激,她们的动作逐渐放开,宓茶和文莹旗鼓相当,水平半斤八两,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她们重复着上肢、全身、核心、下肢四块训练,以上下肢的强化为主,度过了手酸腿疼的一周。
这样的训练,在周六迎来了变化。
这天上午,女生b队照例在『操』场上集合,队长沈芙嘉位于队首。
报数结束后,李老师一点头,“都到齐了,那就走吧。”
她带着队伍离开了『操』场,既没有去向靶场,也没有去向器械区,而是穿过了食堂,绕到了宿舍楼的侧翼。
她们来到了宿舍楼的西面,在学生们不解的视线中,李老师开口道,“今天开始,我们要进行一些和往常不同的训练。”
她嫌用言语表达太啰嗦,于是道,“看好我的动作,一会儿从排头开始,挨个上来练习。”
在众人茫然的视线中,李老师走到了宿舍楼的墙下。
这座宿舍楼一共六层,高二十米,宓茶从未看过宿舍楼的西侧面,不管是吃饭还是训练,她们一直从东侧面绕行,今天一看她才发现,在西侧面的墙壁上,钉着一列铁杆。
一支支u型的钢筋排成一纵列,『插』在墙壁里,形成了一道宽三十公分的垂直简易梯,类似上下铺的爬梯。
李老师左手一抬,储物器中落了件黑『色』的海绵背心出来。
她将这件背心穿在身上,自腰侧处拉出了个挂钩,展示给学生们看。
“我会上去把安全钩挂在房顶的柱子上,一会儿每个人都必须穿好这件背心,这样你们就不至于摔成肉饼。”
学生们愣了愣,还没理解过来具体含义,就见李老师踩在了第一阶u型钢筋上,朝着房顶爬去。
一行人傻傻地望着李老师徒手攀爬宿舍楼,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她便登上了楼顶。
在距离爬梯两米开外的右侧,垂下了一根绳索。
她手上戴着『露』指手套,握住了那根小指粗细的绳索,双腿踩在墙壁上,从整整二十米高的天台上迅速滑落。
这一刻,看着握着一根纤细的绳子从高空坠落的李老师,宓茶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一周的训练里上肢力量是重点。
落地后,李老师扯掉了身上的防护背心,塞去了沈芙嘉手里。
“攻科生,三分钟内落地;法科生,五分钟内,超时扣分。”说着她便退到一旁,拿出了计时器,“开始!上梯!”
“等等教官,”文莹睁圆了双眼,颤巍巍地问了一句,“下面……下面没有防护措施么?”
楼底下连一块海绵都没有垫,这么高的楼如果中途掉下来,她们非死即残。
不过两厘米厚的海绵背心上只系了一根安全绳,如果她们中途脱力,这根安全绳的承重力有多少、能不能保证她们坠地不说,在下落的过程中,重心失衡、身体摇晃,头部和身体极其容易撞到墙壁。
文莹的问题也是所有人的问题,不管怎么看,这套设施里都缺少让人心安的防护。
“当然有,”李老师睨向了学生,淡淡开口,“我在。”
众人沉默。
“不用担心。”望着惴惴不安面『色』发白的学生们,李老师忽地一笑。
她安慰道,“你们不是签过生死契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