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满满的呼啸,在看到满满一屋子演员之后,忽然生出一丝胆怯。
导演坐在长桌的首位,和湛和詹子晴坐在他两边,其余演员依次坐开,他连忙找了个边角的椅子坐下。
本以为提前十分钟就算可以了,谁能想到其他人提前了半个小时?
随着“康敏”最后一个走进屋子,章敦儒宣布剧本会开始。
所谓剧本会,可以简单理解为“剧本参演人员的碰头会”,毕竟很多演员之间之前不认识或不熟悉,当导演认为有必要让大家增进了解的时候,就会召开剧本会。
都说了是“剧本会”,又不是“茶话会”,剧务挨个发矿泉水,每人手里都拿着剧本,只等导演的一声令下。
剧本和剧本还不一样,呼啸发现自己的剧本只有三十多页,与他相似的人还有好几个,也有比他的剧本还薄的。
比他厚的都坐在前面了,如果说他的剧本是“册子”,人家就是论“本”的。
想来也是,每个演员的剧本当然是他出场场次的完整版,不然他连对话的人是谁,哪句话对哪句话都不知道,配角的戏份少,而主角的戏份多,场次就多,剧本自然更厚,厚到很有可能是完整剧本。
面带微笑,章敦儒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滑过,“这是咱们剧组的几乎所有演员第一次聚集到一起,挺有纪念意义的,小刘,给我们拍张照,十连拍那种。”
助理小刘殷勤地寻找合适的角度,沉吟片刻,“好了,九爷。”
“你们大概听说了,年初的时候我宣布了我的翻拍计划,我会把金庸的十五部武侠小说全部拍一遍,”有人看过那条新闻,也有人没看过,此时听到章敦儒这么说,不由暗暗赞叹,认为也只有导演兼老板的章九爷能做到这一点,“其实我本来想按照‘飞雪连天射白鹿’的顺序拍的,说实在的,前三部不如《天龙八部》这么有爆点,我发自内心地想把这部片子拍成经典。”
这句话定下基调,不过到场的演员大多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章敦儒的电视剧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要求严格,被骂哭的人不计其数。
呼啸的反射弧却略显长了一些,他听到的是“几乎所有”,来来回回看了两圈,确认这“几乎”指的是演段誉的那个刘炜,“昨天拍定妆照就不在,今天还不在,这人谱这么大?”
“在座的有许多老面孔,譬如坐在我左手边的和湛,还有我右手边的詹子晴,不瞒大家说,我是看他们二位的戏长大的,”章敦儒这话惹得和湛哈哈大笑,詹子晴以手扶额,明显是吃不消这个痴长一辈的家伙装嫩,“也有许多新人,娱乐圈和其他行业一样,新老交替这一自然规律是无法避免的,也是应该乐见其成的。”
“说远了,”章敦儒赶紧拉回话题,自家人知自家事,说着说着就没完没了的毛病总是改不了,“我希望大家尽快熟悉起来,尤其是有对手戏的……”
那条悠长的反射弧再次上线,“‘拍成经典’?这大哥弄了个和原著一样的剧本,还怎么拍成经典?难道弄成唯一一部和金庸小说一模一样的电视剧就算经典了?”
“好了,接下来的时间,就请诸位初步熟悉一下对戏的搭档,”章敦儒瞟了一眼和湛,“老和,你给大家做个表率吧,就‘青石桥之约’这段,你和栾晴、子恒准备一下。”
“冬亚,你和吴瑶、李丽准备一下你们三人初见。”
“子晴,你准备一下‘指点群豪戏’,我来其他人的台词。”
……
在场的每个人都分到了表演段落,大家的注意力马上投入到剧本上,就好像上学时候的临时测验一样,老师抓着卷子走进班,台下的学生还恋恋不舍地睁大眼睛,试图记住书上一个知识点。
为大家打样的是和湛组,除了和湛在这行待了二十年,张子恒也不遑多让,只是他大多饰演配角,二线绿叶演员,栾晴就厉害了,出身表演专业,入学时成绩第一,毕业时由她出演西施的《吴越争霸》播出,声名鹊起,现如今稳居一线小花。
“乔帮主见召,不知有何见教?”张子恒第一个开口,声音沉厚。
和湛咬着牙,脸颊纷纷颤抖,“段王爷,我约你来此的用意,难道你竟然不知吗?”
不愧是专业演员,无实物干演也能迅速进入状态,配上表情,这句台词里满含即将喷出来的怒火。
张子恒可不甘愿被和湛压倒,虽然这段戏的主角本就是乔峰,他的表现也不能差到哪去,他叹气,“你是为了当年雁门关外之事……”
抓了抓头皮,呼啸的注意力转到他的戏份上,他初登场的时候台词是最多的,正好也有叶二娘、南海鳄神和木婉清三人。
“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和湛一嗓子吼得呼啸浑身打颤,他心想,“早知道有这么大气势,你又为什么不对胡梦来上这么一次?也就省了我忙活。”
张子恒发挥平稳——这段戏里的段正淳是假扮的,没有多少发挥演技的空间;栾晴中规中矩——阿朱为了保护自己的情郎,消弭他心中的仇恨,这段台词里的万般柔情与依依不舍是最大的特点,她的表演却太过流于表面了,毕竟与和湛还没有多少接触,实在没法这么快来电;和湛出类拔萃,他展现出来的愤怒、懊恼与悲痛碾压了其他两人的表演。
这还真是样板了。
接下来是虚竹背着天山童姥跑路的时候,正好撞见寻仇的李秋水。
“师姐,你在这里好自在哪!”李丽最后一个“哪”字声调拖得很长,语气轻柔中带了三分咬牙的恨意。
吴瑶压低声音,加快语速,“快被我上峰!”
然而虚竹还没搞明白一个女童是如何长成一个妙龄姑娘,在他看来,抱一个女童和抱一个姑娘是两回事,懵懂的小和尚犹犹豫豫,张冬亚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这个,小僧心中的那个结,一时不大解得开。”
吴瑶抬手朝张冬亚扇了一耳光,他们俩正好坐了邻桌,吓得后者缩了缩脖子,过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吴瑶那一巴掌扇在她自己的另一只手上了,“这贼贱人追了来,要不利于我,你没瞧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