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伯粗声骂完,女婿和女儿的脸先后红了起来。
“爸……”陈珍皱眉忐忑问:“阿南也知道了?”
荣伯点点头:“早些时候我让小陆找他并告诉他,现在多半也在来这边的路上。”
陈珍没好气低声:“都是些什么事!”
“好事!大喜事!”荣伯沉声:“阿南已经有孩子了,你们很快就能当上爷爷奶奶,这不是大好事是什么?!”
“爸!”陈珍气呼呼撇开脸:“就算怀上了,我也不会同意这一门婚事的。我可以给小李一大笔钱,让她堕掉孩子,离开省城去外地生活。”
“阿珍!”候丙升按住妻子的肩膀,皱眉道:“你少说两句吧!不能这么干!”
陈珍气恼道:“不能?为什么不能?这样的事我不是没料到!我不会就此妥协的。”
“再商量看看。”候丙升往老岳父看了过去,低声:“你先别说话,爸很生气。”
荣伯沉声:“我确实很生气,我生气怎么养了你这么狠心的一个丫头!你儿子将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给睡了,还让人家姑娘大了肚子。你不想着让他去负责,宁愿拆散一对真心相爱的年轻人,宁愿舍去一个小孙子,就为了你所谓的‘面子’不成?你嫌弃小李的家庭,嫌弃她配不上阿南。我不跟你说过了吗?咱们得看姑娘家怎么样,不能总看到那些不好的。儿媳妇是娶进门,以后跟着阿南和你们过日子。儿媳妇品行好,才是真的好。她的娘家怎么样,跟她以后的干系不大,你又不是嫁闺女去老李家,你怕啥?你家以前就没穷过,你家是啥高门显贵?啊?”
“爸……”陈珍眼神躲闪:“以前我们是穷,可现在我们不穷了。小李长相普普通通,文化水平也不高,我们阿南真没必要非她不可。”
“必须非她不可。”荣伯沉声:“现在他必须对小李负责,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陈珍皱眉摇头:“爸,难道就不能换另一种方式吗?让阿南给小李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不行吗?”
荣伯冷着脸,粗声:“凭什么?有钱就能对人家姑娘负责?人家清白姑娘家,赔上一生的声誉,身体也得遭损伤——钱就能解决所有一切?如果是其他姑娘家,我可能不会管,顶多骂你们几句。但小李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算是她的长辈,我绝不能让你们这样子糟践她!”
“爸!”陈珍又无奈又生气:“你突然掺和进来做什么?您就不能跟之前一样别管么?”
荣伯冷沉着脸摇头:“不可能!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总而言之一句话——阿南必须给小李负责。”
陈珍气得直喘气,问:“那万一他不肯呢?他也觉得小李不够符合他的择偶条件,他不想要她了,那您能咋办?”
“打他!”荣伯拍了拍桌面,沉声:“我不仅要打他,我还要骂你们!好好的孩子,被你们教成什么样!自己做下的事情,自己不敢认不敢负责!算什么男人!真特么丢人!”
陈珍和候丙升见老人家似乎懂了真格,不敢再说什么。
“爸,这事说到底还是阿南和小李的事,得看他们自己的选择。要不等阿南来了,我们再问问他吧。”
荣伯脸色稍微好看一丢丢,点点头:“你们如果早这么想,何至于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你们之前用厂子威胁阿南,别以为我不知道!”
“……只是说说而已。”陈珍辩解。
荣伯瞪了瞪女儿,问:“如果阿南打算负责,你们夫妇会怎么安排?还想继续用这些烂招数威胁他?”
陈珍埋下脑袋,不置可否。
候丙升尴尬吞了吞口水,低声:“爸,我觉得……就我个人观念,我觉得阿南得负责任才对。”
一旁的老婆偷偷拧了他的胳膊。
候丙升深吸一口气,面上装得风平浪静。
“爸,您说得对。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敢作敢当。我不会用什么招数去威胁他,如果他仍坚持要娶小李,我一定改口答应。”
荣伯听罢,脸色总算露出微微笑意。
“小侯,这就对了。孩子已经长大了,都快当爹的人了,不该整天畏畏缩缩。事情既然是他做下的,那他就得负责。”
陈珍的脸色难看得要命,气呼呼瞪了瞪老公。
“你做什么?我都已经把话撂下了,你做什么来跟我唱反调?我爸老糊涂了,难不成你也老糊涂?”
候丙升怯怯眨巴眼睛,压低嗓音:“以前我站在你那边,是因为觉得阿南跟小李断得开。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小李连孩子都怀上了,我肯定不能再跟你同一战线了。孩子是我们侯家的骨肉,是我们的孙子或孙女。我们咋能做出伤害孩子,摒弃小李的事?那样对小李很残忍,也太不应该。”
陈珍皱眉低声:“别以为仗着肚子里的种就想入门,我不一定会认。”
“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候丙升瞪了瞪她,反问:“倘若这事换成是你,你该如何自处自居?你以前年轻的时候也是女孩子家,这事要是搁你身上,那你得多恨你婆婆?”
陈珍一时语塞,支吾说不上来。
候丙升脸色不怎么好,低声:“当初你身子骨弱,好些农活都干不了。我三天两头帮你干农活,偷偷下海抓海鲜给你吃。我妈说你个头矮小,人也不高大,没法帮忙家里的农活,以后指不定会拖累家庭。是我跟我妈坚持非你不可,一定要娶到你。我妈她最后不也松口了吗?可你心有抱怨,后来一直不待见我妈。设身处地想想,你这样子做对吗?相比我妈,你比她狠多了。”
陈珍听得心头的火气一阵阵直冒,冷声:“是,我天生就是这么歹毒这么狠。为了以后别婆媳不和,历史重蹈覆辙,这事更不能成。”
“你瞧你!”候丙升的脾气也上来了,沉声:“亏你还是读过书的人,咋这么不讲理?换一句话说,儿子早已成年,人家小李也二十来岁了。他们两个都是成年人,在法律上是能婚姻自由的人。你就算是家长,你也不能随意掺和阻拦。你别以为儿子是你生的,你就能帮他决定他的人生!”
陈珍冷哼:“儿子是我生的,是我养大的。他的厂子是我帮着搞起来的,他的房子和车子都是我帮着买的。他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给的。他如果敢不听话,我可以什么都不给他。他爱自由是吧?那我可以让他彻底自由!”
“你……越来越不讲理!”候丙升气呼呼骂。
陈珍撇过脸,不肯再搭理他。
另一侧的荣伯听得真切,对女儿的表现十分失望,甚至是痛心。
“小侯,甭理她,她爱咋想就咋想。等阿南来了,我们跟阿南商量就行,甭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