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仲鑫听得皱紧眉头，沉声：“哥，乱说什么呢！医生说了你的手术非常成功，以后连后遗症也不会有。”
“哈哈！”大哥惆怅笑了笑，长长叹气：“哪可能呀？西医就这样子，拿各种检查资料拿刀子，切来切去，割来割去。这么一刀下来，身体哪可能跟以前一样，啥后遗症都没有？可能吗？哄你的呢！”
龚仲鑫好笑问：“怎么？突然不信科学了？”
“我一个教师咋可能不信科学？”大哥揶揄：“医生的医术是根据科学来的，我信着总不会错。至于那些哄病人和病人家属的话，我还是有点儿判断力的。你说我这身体咔擦一刀，那么大的疤痕，咋可能还跟以前一样？我自个的身体，我自个有数来着。”
龚仲鑫的鼻子微微酸了，低声：“你的身体好着呢……只要好好养着，以后铁定还能活一百多。”
“哈哈！”大哥轻轻摇头，温声：“一百多有些多，能多二三十年，我就够满足了。再过十来年，孩子们应该都能成家立业。我和你嫂子再工作多十几年就能退休。有个十几年给自己遛弯逗鸟，含饴弄孙，然后安安稳稳走到老，这辈子我就够满足了。你知不知道——病倒的那一刻，我差点儿以为自己可能就这么挂了，心里哪叫一个难受！我担心你还没成家，我去地底下跟爹娘没法交待。我更担心你以后孤家寡人过日子，没能留一儿半女。我还遗憾没能陪你嫂子到老，没能亲眼看见几个孩子成家立业……”
说到此，龚伯鑫早已泪盈满眶，禁不住吸了吸鼻子，拿过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龚仲鑫的眼睛微微红了，低声：“大哥，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我除了让你操心，就没干过点儿正经事。”
“哪里！”大哥用力吸了吸鼻子，胡乱擦去眼角的泪水，“你是大哥的骄傲，一直都是。你打小就聪明得不得了，爸妈都赞你是天才，我更是把你当成宝贝疼着。本来以为小叔能带领你走向康庄大道，谁知后来……竟成了三不像。大哥为你可惜得很呐！”
龚仲鑫摇头：“我现在不挺好的吗？有才能的人，终归还是能靠才能吃饭的。前几年只是时机未到，没能找到合适的机遇。”
“好……挺好的。”大哥怅然笑了笑，道：“你现在的精神面貌是最近十年最好的，终于不颓废了，终于有理想有目标了，大哥真的已经很欣慰很欣慰。”
龚仲鑫却笑不出来，低声：“大哥，我知道你一直希望我能成家立业。眼下我算是立业了，只是成家……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您就别再担心我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你知道你今年几岁了吗？”大哥蹙眉道：“你麻利些吧，别再苦等下去。机会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不是等着它上门来。”
龚仲鑫只能敷衍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少来忽悠我！”大哥冷哼：“你如果能自己去争取，何至于最终搞成这个样子？你呀，年纪渐长，脾气该收一收，傲气也必须收一收。”
“哥，您有话就直说吧。”龚仲鑫郁闷低声：“总是拐弯抹角的，我听着就觉得难受。你说的，我哪一句不听了？”
大哥呵呵冷笑：“你如果真的听我的，我老早就不用操心你了。好吧，我暂且当你这次是认真的。听我的，那就麻利买些贵重的礼物去你前妻的家里拜访，好好跟人家的父母真诚道歉。”
龚仲鑫一听就难受起来，支吾：“我……我跟他们压根不认识。而且他们……似乎对我的成见很大。”
据李诚所说，云月的父母亲对自己气得咬牙切齿，一点儿好印象都没有，每次一提起就黑起脸。
大哥恨铁不成钢瞪了瞪他，道：“你之前跟云月闹成那样子，他们能不气你？人家再怎么着，人家也是长辈，是你以前的岳父岳母，未来的岳父岳母。人家多辛苦养大的女儿，就那么简简单单嫁给了你。你因为——你没法对她好，让她受了委屈，让她那么伤心，还扔下她一个人在国外孤苦伶仃。人家的父母能不怨你？能不生气？咋可能啊？！”
龚仲鑫撇撇嘴，低声：“我连见都没见过他们……那件事不能跟他们解释，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你不用解释，好好跟人家道歉赔罪。”大哥语重心长道：“你可以解释是家里的政治原因，说我们家里出了事，你又得了重病只能回国救治，不敢耽搁了云月，所以只能忍痛跟她离婚。你不用说得一清二楚，但你的态度必须表明出来。”
龚仲鑫一听就头皮发麻，支吾：“我的脾性就这样子，做不到低声下气赔罪那一套。”
“学啊！”大哥气呼呼粗声：“你都几岁了，还不懂得有些事是环境逼出来的吗？人家云月之所以一直不敢回应你，让你等着，多半是她还劝不了家里的长辈们。她能等你那么多年，甚至主动来帝都找你，肯定是对你情深意重，不然做不到这般。她也想快些跟你在一起，可她家里人对你的意见颇大，所以只能缓一缓。你不能什么事都丢给人家一个弱女子。你是男人，你得担得起男人的责任来！”
龚仲鑫转了转眼睛，蹙眉问：“真的？是这个原因？肯定不是，她是因为——因为秦海燕的缘故，不想让别人以为是她破坏了我们的婚姻。另外，她也刚刚回到省城，还需要时间安顿下来，也想缓一缓情绪，想想究竟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大哥一听直翻白眼：“你都已经知道人家在考虑要不要跟你在一起，你还不积极点儿？！老弟呀，人都是会变的。以前的云月是女孩子，出国在外孤身一人，又是朝气蓬勃，指点江山的青春年纪，她能义无反顾就嫁给你。但她已经毕业好些年，现在上有年迈父母亲，下有刚刚入职的工作。她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顾虑，已经不是当年在国外自由自在，自己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年纪了。”
“她……真的是因为她父母亲的关系？”龚仲鑫却不怎么相信，低声：“她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她如果决心要做，便一定能处理好。”
大哥真的生气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砸。
“你——你是要气死我才罢休吗？！啊？你瞅瞅你！你瞅瞅你！你说的是男人该说的话吗？！收收你的自尊心，收收你的傲娇坏脾气！我警告你——你再不拉下身段，再不拉下面子，人家云月等不了你那么久！小心她父母给她安排其他的婚事！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