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阁珀尔见克洛斯的紧张模样,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克洛斯,你好傻噢。现在这个屋子只有我们两个,他怎么会在这里呢?”
克洛斯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他没想到珀尔还会和他开玩笑。
但那孩子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爸爸还活着呢”,给克洛斯的设想打了个问号。
不知道赛科是否还活着,也不知道珀尔的消息是否准确。
维尔林西亚上的事情真的说不准。
那个死亡录像的读盘还在他的口袋里。
回到自己的房间,克洛斯抵着关紧的房门,抽出读盘,在光脑上回放刚才的恐怖录像。
这回他清了——视频里,一个女人的脑袋披头散地从镜头前滚过去,断面和血液,似乎刚刚才与身体分离,血流如注,汩汩流淌。
克洛斯定格画面,努力放大,但还是太模糊,他完全不认识,只好截图扫描,一点点还原出女人的容貌。
一个五官柔美的女人,和西可有点相似。
克洛斯愣了一下,切到搜索页,输入自己的猜测。
网页上,两个年轻人相拥的合照显得很刺目。
那是威尔西和亡妻西可威尔西的合影。
克洛斯眯起眼睛。
公开信息显示,这位大西可死于暴疾,可哪一种暴疾会让人尸分离?她死因现在起来,怎么这么可疑?
他正在思索,却被光脑的提示声打断。
先前与他联络的警员出现在半空中:“克洛斯,我们这儿有个好消息。”
那警员向他提示:“我们监测到,格拉西亚已经离开维尔林西亚,因此即将实施抓捕。据乔卡方面的情报,你现在和他在一起,到时请务必提前做好准备,保证自己的安全。”
克洛斯愣了一下。
他猛地想起格拉西亚的话:“威尔西可没把消息爆出来……现在你才是‘隐身人’。”
所以,现在外界的消息可以归结为,他和格拉西亚在一起。
而且他们现在也确实聚集在了海源。
克洛斯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但说不上来,只好先阐明自己的情况:“我已经和格拉西亚联系过了,解决了一些小的矛盾,现在还在沟通中。如果我自己没法解决,再寻求你们的协助可以吗?”
对面的警员慎重地与他确认:“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但请知悉,如果你此刻的言论并不出于自愿自由的意志,我们随时有权为维护环网居民的人身安全采取必要行动。”
“我确认。”克洛斯告诉他,“感谢你们的理解。”
“经当事人确认,当前案件暂缓,”警员告诉他,“暂缓决议的结果稍后向您通告。”
光脑投影消失了。
克洛斯背抵房门站在原地,总觉得哪里还有点问题。
可他说不上来。
他觉得有些迷茫,翻来覆去地思索,但只能想到格拉西亚。
他有点犯懒了,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格拉西亚,把他的脑子打开,田狼的身份、珀尔的父亲、大西可的死因,还有格拉西亚进入海源的原因。
他介入得有点太深了,克洛斯心想。
人丁单薄的富贵家族,哪里来的这么多谜团?
次日,克洛斯用过早餐,迎来了贾德。
贾德告诉他:“威尔西先生须向格拉西亚询问一些问题。您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当然。”克洛斯点点头,“去警局吗?”
“不,不去警局。”贾德摇摇头,“格拉西亚明面上与威尔西家族没有任何联系,警局找不到理由收押,所以他现在暂时还在海源内部。”
克洛斯知道他的意思——海源内部的禁闭室之类的。
禁闭室是栋风格简约的独立小别墅,面朝大海,四周花团锦簇,几乎媲美先前大陆架尽头的堤坝海景球,条件比克洛斯想象的条件还好。
海达威尔西和格拉西亚分坐长桌两头,像两个谈判者;屋外团团围着保镖,一个个神色严峻,眼神戒备。
“我是个文明人。”威尔西严肃地告诉格拉西亚,“我希望与你进行一场公平、友好的交流,所以没给你上锁,也没动用私刑,希望你有所感悟。”
格拉西亚坐在椅子里,慵懒地点头:“感谢你的良苦用心,先生。不过痛苦是人生里躲不过去的坎儿,我早已经做好了迎接痛苦的准备。”
克洛斯刚到,就听见了他们这番对话。
格拉西亚那样的人,把痛苦当愉悦享受,谁奈何得了他?
也许只有断了他的苯乙-胺才会有点效果。
“哟,克洛斯。”格拉西亚见他,愉快地点点头,“下午好。”
“下午好。”克洛斯礼貌地颔,在长桌后的沙上坐下,安分地做一个旁观者。
“威尔西先生的运输箱被你送到哪里去了?”贾德正式开始了提问。
“去查查我最近的活动轨迹不就知道了?”格拉西亚歪过头,表情很无辜,“田狼也很期待你们现他的那一刻。”
威尔西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嚣张囚徒:“来你没什么牵挂的东西。”
“这世界上让我牵挂的东西可太少了。”格拉西亚哈哈大笑,“你要是想找弱点威胁我,我劝你省点力气。”
“那我们理性地谈谈吧。”威尔西翘起腿,“箱子里的东西原属于我。你强行夺走我的东西,于情于理都说不通,你怎么解释?”
“也许那东西属于你,但进了箱子,我们的目标就从物品转移到了箱子上。”格拉西亚如此回应,“箱子的打包工作是我的上家完成的。他将东西交给我,我再转交给真正的买家,这是一个完美无瑕的流程,对不对?”
“你这不是强盗行径吗?”贾德在威尔西背后斥道,“箱子的打包工作已经侵犯了我们的权益,你们的流程起初就建立在不道德的基础上,怎么有颜面说‘完美无瑕’?”
“去和我的上家说啊。”格拉西亚扬起下巴,“我只是个周转人。”
“死人没机会听了。”威尔西冷笑道,“这个消息你应该早就知道。”
“对。所以我建议你们,去联系死人。”格拉西亚点点头,“或者去找田狼,他才是源头。难不成只手遮天的威尔西,连乔卡星上一个人都找不出来?”
屋里一时间没人说话。
还是格拉西亚畅快地笑了出声:“最近手头紧,我兼职送货,去了很多地方,希望没有给你们造成困扰。”
“为什么来海源?”威尔西突然问。
“‘海底明珠’也是乔卡的景点之一。”格拉西亚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我相信你们会愿意接待我。这不是没想错吗?”
威尔西没有接话。
格拉西亚定定地着威尔西——又或者是威尔西背后沙上的克洛斯,不知道在想什么。
克洛斯只想把格拉西亚的头盖骨掰开,一切的答案。
屋里又一次沉默下去。
光脑的响声打破了这片沉默。
克洛斯见格拉西亚对着他露出一个淘气的笑容。
光脑的响声连成一片。屋里只有他们四个,声音还小一点;屋外站着成堆的保镖,不同的光脑提示声奏出了一杂乱的短歌。
“先生!”贾德脸色苍白地将自己的光脑举给威尔西。
一向稳重的威尔西从座位里猛地站起来,椅子“砰”地栽翻在地。
“人在哪里?”他失态地惊叫道,“封锁消息!把网停了!”
屋外的人群都傻在原地,没有动弹。
“去啊!”威尔西怒吼出声,率先冲出屋子,脑后的小辫子跟着他晃晃悠悠。
一群人跟着他冲出去,但留了两个人守在门口,警惕地盯着屋里的格拉西亚。
格拉西亚一点也不慌,坐在椅子里气定神闲地轻抚下巴,打量克洛斯:“你一定也不惊讶?”
“惊讶什么?”克洛斯问。
他的光脑又没有响。
格拉西亚愣了一下,失笑道:“我把你的光脑静音了,宝贝儿,是我的错。你最新的新闻吧。”
克洛斯一时无语:“你到底对我的东西动过什么手脚?”
他打开手腕上的光脑,立刻见了刚刚推上页的新闻。
这几个词的刺激性太强了——
直播意外、西可、乔卡、血腥、人头。
接着是一连串的问号和感叹号。
新闻页面没有过多的文字介绍,大概因为事出紧急,编辑只放了最原始的视频素材。
这是西可的开箱直播,时间就在几分钟前。
她穿着克洛斯见所未见的华美长裙,配饰极尽繁复之能,站在一个由镜子拼接成的房间里,手里抱着一个箱子,四边雕刻着细腻的鱼花纹,从缝隙里飘逸出阵阵的白色冷雾。
克洛斯凝神观察。
这里好像是读盘里那间见证了无数争执的房间。但她怀里的箱子不是格拉西亚的运输箱——虽然有一点异曲同工之妙。
“大家好啊。我的新裙子终于到了,是不是很好?”西可笑脸盈盈地原地转了个圈,向观众展示自己的新衣服,“不过今天这件裙子我们后面再说。今天的直播主题呢,其实是‘给爸爸的礼物’。礼物已经在盒子里了,大家可以猜一猜,我给威尔西先生准备了什么。”
她一面拨动箱子上的密码锁,一面抽空去弹幕上的内容,不时摇头,否定大家的猜测:“当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那种东西威尔西先生可不缺。我给他的是一份‘撩动心弦’的礼物。”
箱子的合盖“啪”地打开了。
“哎呀,我有点激动。”西可轻抚自己的胸脯,“到现在都没有人猜中,今天的礼物可没有你们的份啦。”
她戴上白绢的手套,探手进箱,被里面的寒气冻得倒抽一口冷气。
立刻有观众心疼她的手,劝她注意身体。
“为了威尔西先生,这点小挫折算什么啊。”西可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箱子里的东西捧出来。
一个结了霜的脑袋——年轻男性的脑袋。
弹幕停滞了几秒,冒出铺天盖地的问号、叹号、省略号。
录制视频的人把弹幕关上,露出了视频内容。
克洛斯没顾得上恐惧或反胃,仔细打量那脑袋的五官。
这……这是……
“赛科?”西可晃晃手里的脑袋,“和大家打个招呼啊?”
是威尔西的副手,也是克洛斯猜测的珀尔的生父!
西可拿着这脑袋当礼物?向威尔西证明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离?
但西可双手一摊,赛科的脑袋“呼”地坠回箱子里,出一声闷响。
……这模样可不像对待爱人。
“好啦,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西可微微嘟嘴,“威尔西会把一切都告诉你们的。是不是啊,威尔西?”
她凑近镜头,露出略带恶意的笑容:“可是我不知道最后会不会被医生鉴定成精神病耶。威尔西你听着,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这种名字太长了,我不喜欢。给我起一个诗意的病名。”
视频信号“啪”地断开了。
西可和赛科不是恋人,反倒用赛科的人头“威胁”威尔西?
克洛斯正在思索,抬头见对面的格拉西亚,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知道隐情——他对这段视频的爆出一点也不意外。
“到底是怎么回事?”克洛斯问,“那就是运输箱里的东西?”
“把运输箱和人模装在一起送给西可,这就是田狼的要求。”格拉西亚从桌上摸过一块糖果,撕开包装纸,将糖块塞进嘴里,“你想问什么?”
“你等等,我整理一下,”克洛斯按住额头,“赛科是威尔西‘最后的念想’,西可用他的遗体威胁威尔西……”
答案呼之欲出。
格拉西亚起身来到克洛斯面前,牵起他的手,语气黏黏糊糊地撒娇:“你也是我最后的念想。”
克洛斯反手把他拍开:“他们是伴侣?西可痛恨赛科,因为……他要抢财产?”
“肤浅。”格拉西亚摇摇头。
克洛斯作势要揍他。
“西可生气的可不是这一点。”格拉西亚向后微微仰倒,躲开克洛斯的拳风,“画室里的东西你见了吗?”
“大西可的死因是斩,但这事却完全没有爆出来。”克洛斯收了手,撑在桌上,回忆道,“谁有能力把这种事情压下来?”
格拉西亚在他身旁坐下,托着脸他:“你知道答案。”
克洛斯盯着对方。
凶手是威尔西?
“不,不对,”他断然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如果威尔西并不怀念自己的妻子,甚至讨厌她、恨不得杀了她,又怎么会将妻子的名字赐名给女儿?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吱呀”一声,门突然开了。
贾德站在门口,注意到屋里的两个人坐得极近,眯了眯眼睛,但立刻恢复了正常,“克洛斯先生,请您先回房间吧。海源里现在秩序稍乱,急需各位的配合。”
克洛斯没有理由推拒,跟着贾德出了房间。
临走前,他不由自主地回头了一眼格拉西亚,正好见他对着自己张口。
克洛斯懂了。
格拉西亚用嘴型告诉他:“他杀了她。”
克洛斯回过头,心脏砰砰直跳。
如果这个消息属实,杀戮的视频就在小西可的画室里,她肯定知道真相,自然会痛恨威尔西。
可为什么针对赛科?因为赛科和威尔西成了伴侣,她不想让他好过?
从旁人下手?
这么狠吗?
一路上,贾德和克洛斯都沉默着,默契地维护着仅剩的礼节。
克洛斯能从贾德的脸色上能出来,情况恐怕不太乐观。
事情已经全网爆出,从威尔西的角度,一定要立刻找到西可,让她自己承认一切是个恶作剧,否则这种消息在环网里爆炸,绝对会严重打击威尔西的形象。
但西可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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