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阁【四十九】萱叶草。
克洛斯着系统手册上多出来的死亡记录，啧啧摇头。
这是格拉西亚目前为止唯一重复的死亡方式。
人的降生只有一种途径，去世的方式却多种多样，想来还挺有意思的。
格拉西亚倒在椅子里，先是一具尸体，渐渐又有了呼吸，睁开黑漆漆的眼睛，向唯一的同伴伸出手：“宝贝儿。”
克洛斯绕到他的椅子后面，俯身抱住有点傻气的格拉西亚，轻抚他的胸口：“傻瓜。”
“呸。”格拉西亚抓住他的手，“刚刚有没有头绪？假人有什么特征？”
“太真实了，根本不出来。”克洛斯摇头，头在格拉西亚的脸颊边轻蹭，“如果不说，谁知道这是个游戏！”
“那有点棘手了。”格拉西亚蹙眉，“对了，刚刚来之前，大巫让我们有空找他一趟。”
“我们？”克洛斯向他确认。
“大概要做结婚前的准备工作吧。”格拉西亚点点头。
克洛斯有点惊诧：“你……真的要和我结婚？”
“怎么，”格拉西亚瞧了他一眼，“不愿意啊？”
“怎么还妄自菲薄起来了，格拉西亚？”克洛斯笑了，伸手刮弄对方的脸颊，放轻了声音，“你这么可爱。”
格拉西亚得意洋洋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克洛斯背手给了他一巴掌：“起来，我们去找大巫，他是不是真人。”
格拉西亚咯咯笑起来，亲了亲对方的耳垂。
克洛斯整整衣服，率先出了休息室。
格拉西亚落在后面目送克洛斯离开，脸上的微笑渐渐凝结了。
他抬手摸了摸嘴唇。
刚才亲吻克洛斯的耳垂时，他居然碰到了一处凹陷。
只一瞬间，但格拉西亚还是现了。
克洛斯的耳朵缺了一块。
他以为鬼医给克洛斯治好了——不对，鬼医明明就治好了。
他之前现克洛斯的完整耳垂，才做了那个可怕的梦，梦里有两个克洛斯，活过来的是无暇的那个。
格拉西亚努力回想，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进入游戏之后，克洛斯的耳朵是什么样子。
谁会没事记这种细节！
游戏应该不会更改玩家的身体数据，就算改，不会改这种地方——或者说，不会刚巧改在这种地方。
那他刚刚现的算什么？
克洛斯的耳朵为什么会缺一块？
格拉西亚从椅子里起身，忽然觉得有点头晕目眩。
“找到唯一一个真人演员。”
克洛斯……算演员吗？
前往大巫领域的路上，格拉西亚一直盯着克洛斯，眼神专注得吓人。
北方的客人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你怎么了？”
室外风雪太大，过于寒冷，格拉西亚没有伸手触碰对方的脸颊，只是开口道：“宝贝儿，鬼医治好了你的身体，也治好了你的耳朵，对不对？”
“对……吧。”克洛斯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格拉西亚不说，他都想不起来自己的耳朵还缺了一块。
那段时间太忙，事情太混乱，痛感早就消失了，他根本没注意到。
格拉西亚盯着他耳边垂落的金色头：“我刚刚好像又到了。”
“到什么？缺口？”克洛斯歪过脑袋，“怎么会？”
他举起手，但手上套着厚重的皮毛手套，怎么都拨不开耳边零散的碎。
“去室内再吧。”格拉西亚把他的手按下来，“希望没什么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啊，一个缺口而已，”克洛斯似乎没当回事，轻笑了一声，“难不成还暗示我不是我？”
格拉西亚意味不明地瞧了他一眼。
但足以让克洛斯心生警惕了。
“你什么意思，格拉西亚？”他在雪地里停住脚步，“你怀疑我？”
“你觉得我该不该怀疑？”格拉西亚反问道。
克洛斯一时间被他问傻了，微微张着嘴，鼻尖和脸颊都冻得通红，在温热的白色气雾中显得朦胧不清：“你要是怀疑我，这游戏还怎么玩下去？”
“如果你不是克洛斯，”格拉西亚笑了笑，“那我现在才知道这个游戏真正的惩罚机制。”
如果他不是克洛斯，从一开始进入霜星，格拉西亚就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而真正的克洛斯可以随时俯身在任意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身上，戏似的傻瓜格拉西亚与另一个人工智能有来有往。
“我图什么，格拉西亚？”克洛斯问他，“享受你和别人打情骂俏吗？”
“这可是人工智能啊，宝贝儿，”格拉西亚摊开双手，“你会和人工智能争风吃醋吗？”
“等等，等等，”克洛斯抬手拦住对方的话，“你就凭这个缺口认定我不是真人？说不定是系统刷新的问题呢？”
“对，有这种可能，”格拉西亚点点头，“所以我还得观察一阵子。刚进霜星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我不太清楚，但祭奠西可的时候，你的耳朵确实完好无损。”
克洛斯被他气得退了一步：“如果我不是真人，怎么会知道维尔林西亚、知道乔卡，怎么会给你系统提示、和你共同进退！”
格拉西亚沉思片刻，慎重地开了口：“呃，难道是……克洛斯的恶作剧？”
“格拉西亚！”克洛斯睁大了眼睛，但被寒风吹得睫毛颤抖，眼部肌肉微微抽搐，眼周泛起微红。
雪地里上演着一场沉默的对峙。
良久，格拉西亚呼出一口白雾，上前替他合起红的眼睛：“宝贝儿，奇怪的地方确实很多。我们不知道背景，不知道剧情，而你——你是起人，却连惩罚机制都不知道……”
“简直是废话！”克洛斯激动地推开格拉西亚的手，“我想好好玩一场游戏，所以没让摩洛告诉我剧情；我给他的唯一要求就是让你感受痛苦，才不在乎他用什么手段。如果我不是克洛斯，如果……我——”
他的声音从激动到断续，似乎想不出辩解的话，急得气喘吁吁，但很快被格拉西亚封住双唇，说不出一个字来。
两个影子融为一体。
良久，格拉西亚放开对方，低低地笑了：“真急了，宝贝儿？怎么这么可爱。”
“格拉西亚！”克洛斯吼了一声，一拳捶在对方肩上，把他捶得连连倒退。
“别生气，别生气。”格拉西亚乖乖回到克洛斯身边，把他抱进自己怀里，“要是连你都认不出来，我可真是白和你在一起那么久了。”
“我是什么样？”克洛斯问他。
“一会是个小天使，一会是个小恶魔。”格拉西亚亲了亲对方的脸颊，揽着他往前走。
克洛斯转头了他一眼，脸上起先还有生气的模样，但很快还是笑了。
于是格拉西亚也笑了。
两人一同笑着，肩并肩朝着大巫的领域走去。
绕过宴会厅，沿着城堡里的小路一直向南走到中央庭院，再折回头就是通往大巫领域的铁门。
他们到的时候铁门没有封，所以能顺利走入小路，前往冰封的湖面，踏着冰层前往草地，脚下的枯草被他们踏得沙沙作响。
草地上依旧落着五座黑色的帐篷，围成一个五边形。中央的金色圆顶冰屋前站着大巫和随从，正低声说着什么，大巫依旧戴着宽大的风帽，下面估计还戴了面具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我想大巫的脸。”格拉西亚小声告诉克洛斯。
“怎么？”克洛斯问。
“找机会接近他，”格拉西亚的语气像个要冒险的小男孩，“把他的帽子和面具扯下来。”
“你也不怕他揍你。”
“我是谁？格拉西亚啊，”曼恩堡最受宠的孩子指指自己的胸膛，“他还能在曼恩堡翻天不成？”
“宗教领袖和世俗政权也许是互相独立的，你可别闹过头了。”克洛斯警告他。
“大不了重启游戏呗。”格拉西亚并不是很在意，“来不来？”
“机会吧。”克洛斯的表情很稳重，但眼中的好奇之色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瞧着，等他落单。”格拉西亚笑了笑，高喊了一声，“我们来了！”
大巫的注意力被他吸引过来了：“殿下。”
他说着，又向克洛斯的方向转了一点：“两位殿下，请跟我来。”
他打开金色冰屋的门，邀请客人进屋避寒。
三人在冰屋里席地而坐。
这样的坐姿并不适合猛地力去摘帽子、摘面具，而且门边还站着两个大巫的随从，眼神竟然……有点警惕。
难道担心别人来掀他的帽子？
格拉西亚的眼神从他们身上移开，觉得有点可惜。
大巫可能没留意他的小动作，语气和缓地开了口：“两位，我已经和南北方的两位领主沟通过了，他们都同意按旧日的誓言履约。所以，今天来，我是想问问两位当事人，你们也都同意吗？”
克洛斯望了格拉西亚一眼，微笑起来：“这是自然。”
他的目光深邃、神情温柔，做足了一往情深的戏码。
“您呢，殿下？”大巫又转向格拉西亚。
“能先介绍一下后面的安排吗？”格拉西亚问。
大巫没有推辞，微微倾身，向他们介绍：“这次的婚礼流程与拜神礼基本重合，早上的游-行后，众人上山，领主抛出神像，之后就是两位的主场。到时会有很多人出席，两位自然也会接受很多人的祝福。
“结婚仪式的流程其实非常简单，只需要双方到场、长辈到场、大巫到场，即可彼此立誓，具体的誓言内容后面会递交给两位。
“只是有一点需要注意。立约的前三晚，两位要一直待在一起，减轻分化期带来的负面影响，保证婚礼当日身体状态维持在最佳水平……”
一直待在一起，不就是要他们提前入洞房，度过分化期？
格拉西亚转头，颇有暗示意味地了克洛斯一眼。
克洛斯有意忽略他的暗示，神色专心地听大巫后面的话：“……婚礼之后是宴席，时间应当是中午，餐后两位随车下山，穿过曼恩城、返回曼恩堡，仪式正式结束。”
大巫停住，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最后落在南方的幼子身上：“那么，格拉西亚殿下，您的意见呢？”
格拉西亚微微摇头：“没有问题了。我愿意守约。”
“实在是南方的幸事。”大巫点点头，“那么，请跟我来。”
他一挥手，门边的侍者打开冰屋的门，呼啸的冷风灌入小小的冰屋。
克洛斯被风吹得眼睛一眯，偏过脑袋。
格拉西亚把他拉起来：“宝贝儿？”
“没事。”克洛斯微微摇头。
他鬓边的卷在风里飘飞，隐约露出并不流畅的耳廓线条。
格拉西亚不动声色道：“走吧。”
“走吧。”克洛斯点点头。优质免费的小说阅读就在阅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