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温柔,就是最好的抚慰剂。
江海心中的阴霾被驱散,眼?中有了亮光。他捧住她的手?在脸上蹭了蹭,目光真挚又热烈:
“阮阮,你想生气就生气,没关系,你生气我负责哄好你。只要你不离开我,阮阮做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宋阮阮心中一?叹,真是傻傻的啊,他难道不知道,这样毫无城府地抛出自己?的底线,只会让对方更肆无忌惮吗。
“你这样会把我纵容成一?个坏脾气的人。”
她轻轻地抱怨道。
江海认真地道:“要是阮阮能?变成一?个谁都受不了的坏脾气,那就最好不过了。”
宋阮阮忍不住笑了:“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啊,那可别后?悔啊。”
江海听出了她话里默许的意思?,心情大好,也粲然一?笑:“阮阮有什么?招数就尽管来?吧!”
宋阮阮抬了抬精致的下巴,朝他伸出手?:
“那现在送我回寝室吧。”
江海蹲下来?,试探性?地道:
“我背你?”
宋阮阮摇头,“待会儿走不动了再说。”
江海便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握在手?里,把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衣兜。
两人就这样牵手?漫步在已经没多少人的街道上,灯光昏黄,周围既没有人也没有车,显得格外的宁静,就仿佛两人这样走,就能?走到天荒地老。
“阮阮,我想到s市来?做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这件事江海想了很久,觉得此时氛围刚好,便开口说了出来?。
虽然他心里很渴望这么?做,但这毕竟是家里的大事,他不能?擅自拿主意,要先得到她的允许。
宋阮阮第一?反应就是否定,但她仔细想了一?会儿,这才?缓缓道:
“江海,s市作为国家重点城市,物资供应不像c省那样贫乏,我们目前和将来?的产品都不会有太大优势。”
“而且,你知道我们将来?是想开设化工厂的,s市化工厂很多,政府不会太重视。”
江海来?s市这么?多趟,对此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们目前的产品,在c省畅销,是因为全国物资都十分?短缺,香精制品属于稀罕物。但若是放到遍地化工厂的s市,情况就将大为不同。
他是c省人,根基在c省,在c省开展产业,能?得到的支持与s市也是截然不同的。
“不做化工,我还可以做其他生意,一?样的也能?赚到钱。”
说着,他凑到宋阮阮耳边,悄悄地耳语了几句。
然而,这遭到了宋阮阮的强烈反对:
“不行,这风险太大了!坚决不许做!”
江海解释道:
“现在做这事的人很多,而且比我们自己?做产品来?钱更快更容易,我认识上线的人,只要打点好各路关系解决了运输问题,也能?让冬生他们在我们省城做。”
宋阮阮是真没想到,他还有这方面的打算。他能?说出这番话,可见已经是对此做过不少了解了。
他这个人,永远不能?小?看他在一?个全新?的地界进行钻营的能?力。这才?来?s市多久,如此隐秘的东西都被他打探到了。
宋阮阮知道,许多草根企业家都是靠这条灰色路子积累下第一?桶金的,甚至沿海城市有许多商人专门以此为生。如今政府没怎么?管理这一?块的事,看起来?就仿佛如同做小?生意的一?样,属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范畴了。
“江海,这件事短期看来?或许是有暴利,但注定无法长久。要是以后?知道这门路的人多了,必然面临价格战,你靠什么?赚钱?”
宋阮阮没想到,就连这方面,江海也是考虑过的:
“阮阮你让我多看报纸多看书,我现在也经常看。去年底上面开了会,宣布要把工作重心放到经济建设上来?,全面落实改革开放,并且今年已经决定要在蛇口成立开发区,对外招商引资,这是一?个很好的信号。阮阮,什么?是开放,我想应该就是打开国门,和外国人做生意。这在我们这里目前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但我听那些跑船的人说,其他国家都会和别的国家有长期全面的生意往来?。看上面的意思?,我们也会走上这条路。”
“这样一?来?,这种?交易迟早会合法化。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不仅限于卖衣服,国外那么?多好东西,只要我们找对了路子,都可以进货到国内卖。”
宋阮阮大为吃惊,她没想到他竟然能?通过报纸上一?星半点的消息,就能?对未来?有如此精准的预见,并且想到长期进行进出口贸易。
这样的成长速度与远见卓识,该说不愧是让周晓梅那个重生者如此执着的潜力股么?。
只是,他终究还是过于激进,被想要和她团聚的心情蒙蔽了双眼?,忽略了很多事。
“你说的这些的确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但江海你有没有想过,变革是需要时间?,也需要突破旧势力阻力的,在一?切成型之前,有多少人,事,物,会成为新?旧力量交锋的牺牲品,你想成为这其中的一?个吗?”
“你觉得,在这种?时候,是成为地方政府自有的支柱产业更安全,还是给外国人送钱更安全?”
宋阮阮的一?番话,让江海陷入了沉默。
他对于这件事的风险,虽然不想去细想,却有一?份潜意识的直觉在。
只是,太过急于和宋阮阮团聚,让他选择性?地忽略了去思?考这些方面。
宋阮阮郑重地望着他:
“江海,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不许你为了和我一?起待在s市而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我要你长久,安全地在我身边保护我,照顾我,而不仅仅是这两三年,明白吗?”
我要你长久安全地在我身边,保护我,照顾我。
对江海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许诺。她需要他,这就是最大的安全感。
“那我每个月都要来?看你,你不许拒绝。”
宋阮阮答应下来?,并且嘱咐他要尽量开拓出老家县城政府一?脉的关系,为将来?开设工厂做准备。
她表现得对他们的生意越重视,江海就越安心。两人总算就异地相处各自发展一?件事上达成共识,也算是解决了两人关系中一?直以来?的隐忧。
第二天上午,宋阮阮到班上报了到,领了新?书,下午的时间?便空出来?了。
她跟江海约好,下午去找陈美珍,从她那里把之前寄存的行李拿走,并且给她送去在老家带来?的礼物。
她和江海过去的时候,陈美珍和陈美筠两姐妹正在收拾屋子。屋里有很多摔碎了的碗,以及扔得到处都是的被子,枕头,衣服,一?片狼藉。
妈妈一?向是个善于收拾的人,不可能?自己?把家里弄成这种?样子。
“美珍姐,发生什么?事了?”
宋阮阮有些急切地问道。
陈美珍抬起头来?,眼?眶有些泛红。
“阮阮,你来?了……”
“对不起美珍姐,回老家的时候发生了些事,耽误了,就没能?赶过来?和你一?起过元宵节。”宋阮阮解释道。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陈美珍抹了抹眼?睛,起来?要给宋阮阮和江海倒水,宋阮阮拦住了她,“你还没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家里怎么?弄成这样?”
陈美珍有些难以启齿。
陈美筠却不一?样。在她心里,宋阮阮一?直是个很关心很照顾她的大姐姐,下意识就对她很依赖。见她来?,便跟找到了另一?个依靠一?样,当下就诉起苦来?:
“阮阮姐姐,是我妈她们刚来?闹了一?场。他们要姐姐嫁给厂长家的混子儿子,姐姐不肯,她们就一?直来?闹,要逼姐姐同意!”
宋阮阮听到这话很是生气:
“这也太过分?了!她当现在是封建社会吗,还搞包办婚姻那一?套,下次她们再敢来?闹,就直接报公安,告她私闯民宅,毁坏他人财物!”
她记得自己?的父母是在出来?工作后?才?认识的,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厂长的儿子。
而且,他们定下这门婚事的目的也很明显,拿妈妈去讨好领导一?家,妈妈这么?不乐意,明显可以知道那是一?个多么?糟糕的归宿。
即使如此,外婆还要逼迫,可见这个人是多么?自私狠心,一?点不配得到属于长辈的尊重。
陈美珍眼?底有些心灰意冷:
“都是家务事,公安来?了也不好管,她毕竟是长辈,还有美筠的监护权,跟她闹僵了对我们没好处。”
听到这话,陈美筠也红了眼?眶:
“姐,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你干脆别管我了,这样他们就没法再要挟你……”
“瞎说什么?,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放下你不管。”
宋阮阮看着很不好受,却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唯一?能?帮她们的,就是让她们在生活上远离那一?家人,但这似乎依然无法彻底让她们摆脱压榨。
“要是你爸能?回来?就好了。”
如果外公回来?,就能?拿回小?姨的监护权,外婆那一?家人就再也无法拿捏她们。
陈美珍叹气:
“我也想,可他那种?情况,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江海原本是不爱管闲事的。但见宋阮阮在一?旁跟着陈美珍发愁,有些心疼,便道:
“陈知青,冒昧问一?下,你爸为什么?不能?回来??”
因为宋阮阮这一?层关系,陈美珍对江海还是颇有亲近感的,他问了,她便也没再瞒着。
“……他当年因为我爷爷留过学,被人举报思?想有问题,就被送到了西北农场劳改。”
江海思?索了好一?会儿,道:
“上头去年开会,提出要拨乱反正,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个机会。”
“这事我也听说了,但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轮到他头上。”陈美珍依然愁云惨雾。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主动去争取?”江海反问道。
这话倒是给了宋阮阮一?些提醒:
“对啊,我们完全可以给他写信,了解当年的情况,然后?主动写材料申诉!”
江海道:
“先不急,我去找人打听一?下消息,免得贸然行动走错了方向,反而弄巧成拙。”
有江海的参与,这件事无疑会变得更有把握。
宋阮阮也没客气,让他在这边多留几天,先把这事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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