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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1 / 1)

“死路你的扫描范围不是只有几百米吗”

系统客观答道,“我不是扫描到的,是根据我方大部队的人数,装备,平均体力和技能,还有胡康河谷山的地理环境大致估算出来的。”

石韵身上背着个人,闷头走路,一口气都不敢喘错,否则就会被压趴下,因此只给它一个极简洁的回应,“没懂,详细点。”

系统详细解释,“胡康河谷山又叫做枯门岭或者野人山,方圆五六百公里,是一片覆盖着茂密原始森林的山区,特点是山地复杂,林莽如海,沼泽连绵,豺狼野兽众多,瘴疠疟疾横行,进去的人九死一生。每年的雨季是那里最可怕的季节,密林沼泽里滋生出的无数蚊蚋蚂蟥使各种疾病传播迅速,这些疾病包括且不限于回归热,疟疾,破伤风,败血症。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的雨季是每年的五月下旬到十月”

石韵默算了一下时间,随后心里一颤他们很不走运的正好赶上了雨季

医疗队退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他们虽然不用冲锋陷阵,但也不能离战场太远离得太远不方便救治伤员。

石韵把自己背的那个伤员放在张医生身边,轻轻和他说一声,“我去指挥部一趟。”

张医生正蹲在地上埋头整理一包他们自制的绷带,预备着马上就要用,听到这话不禁愕然抬头。

想说你这个时候别乱跑,危险

但却只看见了石韵的一个背影。

那背影细伶伶的,因为刚背过人,这时还有点直不起腰来,微弓着身,更显得瘦弱单薄,不过脚下却利落,转眼就绕过了几棵缠着粗藤的大树,越走越远。

张医生想要叫住她,然而对着那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却没有叫出声。

他和李小姐的交情源于燕京街头的一次偶遇,那时李小姐被觊觎她手中古董的日本人追捕,慌乱之下躲到了他的车上。

张医生一时义愤,顾不上多想,就帮助她躲进了王督军的督军府。

过后仔细一琢磨,才发觉自己当时头脑发热,有点鲁莽了,那位李小姐认得王督军,还和他府上的人相熟,明显不是一般人。

后来两人在昆明重逢,他和李小姐又打了不少交道,越发觉得这位李小姐是位深藏不露的人物。

好在她一直在昆明筹粮筹药,支援抗战,是一位爱国志士,即便背景有些神秘也没什么。

现在李小姐忽然要冒险去指挥部,张医生理智上知道这种行为很危险,应该阻拦一下,但内心深处却隐隐觉得她肯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

自己不清楚情况,还是别冒然阻拦的好。

微微一犹豫,石韵的身影就迅速消失了。

这会儿战场上一片混乱,就算石韵有系统帮忙,想找指挥部也没那么容易。

一路走得惊险万分,差一点就正面撞上一小队冲在战线最前面的日本兵,最后才在几株有着繁茂阔叶的高大野芭蕉后面找到了指挥部。

指挥部面朝雾露河,背靠山林,藏得十分隐秘。

石韵一靠近,就被几支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一个激灵,连忙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我要见王督军”

几个守卫的士兵正巧都不是王督军带去牛背岭的人,不认识石韵,虽然里面有两个人知道她是医疗队的医生,但也不肯这个时候放她进去。

石韵有点着急,面对着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却不敢硬闯,只好退而求其次,“那让我见孙参谋也行。”

孙参谋大概站得离门口比较近,她这边一说孙参谋,里面竟然就应了一声。

孙参谋随即出来看了一眼,见到是石韵不由惊讶道,“李小姐”

石韵,“我有要紧事情和督军说。”

孙参谋让那几个守卫的士兵收起枪放她进去,态度是客气中带着几分谨慎。

他现在对石韵的观感很微妙。

这位李小姐确实有些真本事,在山城时还曾无偿赠送给了他们一大批紧俏物资,现在又奋不顾身地跟着志愿医疗队一起来缅甸为国效力,孙参谋因此在心里对她有些看重和敬佩。

但是李小姐的底细他们也一直搞不清楚,之前又曾经为了翾濮铃骗过他们,所以孙参谋在面对石韵时又难免会不由自主的打起精神,提防一二。

石韵忽略了孙参谋眼中的谨慎审视,轻轻谢一声就走了进去。

隐藏在高大野芭蕉后面的临时指挥部里一片忙乱,角落里一台发报机还在不停响着,侦查兵一个接一个地来汇报战况,参谋处的几个参谋围着王督军,一起面对着一张地图正激烈讨论着什么。

孙参谋走过去在王督军耳边轻声说道,“督军,李小姐说有急事找你。”

王督军抬眼,微皱眉头看向他,“急事李小姐”

孙参谋朝他点点头,又朝石韵的方向示意一下。

王督军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

自从那次受伤,被石韵包扎了伤口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她。

其实那次也没顾上仔细看,这时凝神打量,就见她穿着身灰突突的衣服,斜背着药箱,剪成男子发型的短发有些凌乱,肤色比从前黑了不少,脸上应该是出了汗又用手随便抹过,还有一道道的痕迹,乍一看,简直和战场上那些脏兮兮的小兵没什么两样,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澄澈清正,正在十分恳切地望着自己。

王督军便让那几个参谋继续讨论,自己离开他们朝石韵走过来。

石韵心里焦急,这种时候,也没什么好迂回的,等王督军到面前就立刻说道,“督军,队伍不能进胡康河谷山”

王督军面色微凝,再看孙参谋一眼,与他同样若有所思的目光碰了一下,随即又转回到石韵脸上。

进入胡康河谷山的命令还没传达下去,李芸舒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两人随即就想起了她那些真真假假的掐指一算,这个问题也就被放在一边了。

王督军直接问道,“为什么”

石韵满脸严肃地看着他,心里却在对系统说道,“两岁,赶快把你的分析再说一遍,我记不清了。”

系统很无奈的“哎”了一声,大概是想吐槽,但又觉得不是时候,所以除了叹气就没再多抱怨,只是把刚才详细解释给石韵听的话又再说了一遍。

石韵照样复述。

等她复述完之后,孙参谋率先开口,“李小姐果然博闻强识,连缅甸胡康河谷山的情况都了解得这么清楚,孙某佩服实不相瞒,你说的这些道理,我们也想到了,只不过这是缅甸战区总司令下达的命令,我们如果不进胡康河谷山就是违抗军令。况且总司令带着他的直属部队已经先行进入那个区域,加上我们的人马,统共有好几万人,这么多人总不至于连座山都走不过去。”

石韵焦急,“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胡康河谷山的生存环境太恶劣了”

王督军打断她,“李小姐,你说的这些道理都没错,但是依目前情况来看,我们是不可能改变撤退方向的。”

这回轮到石韵来问了,转头看他,口吻严肃,目光中几乎带了硬度,再不是那个曾经小心讨好他的人,“为什么明知道前方危险,为什么不避开”

王督军和她对视一会儿,然后才淡淡答道,“因为现在四面八方都是日军,拥有飞机,坦克,机枪,弹药和粮食都供给充足的日军,敌我力量悬殊,我们已经没有其它路可以走了。”

他不爱长篇大论的啰嗦,因此说话往往就会直中要害。

一句已经没有其它路可以走了就把石韵接下来的所有分析规劝都噎了回去。

是呀,野人山的可怕,随便找个当地人问问就能知道,如果有其它退路,谁也不会硬要用几万人的性命去试一试那里环境恶劣到难以生存的传言是否属实。

只这么一会儿说话的工夫,旁边已经等了两三个侦查兵要向王督军汇报战况。

王督军再深深看石韵一眼,撂下一句,“你注意安全。”就转身回去。

孙参谋对石韵歉然一笑,说道,“李小姐,我派个人送你回去医疗队那边。”

石韵心情沉重,心不在焉地婉拒道,“多谢了,我自己能回去。”

离开时,正和一伙快步跑进来的人擦肩而过,几人身上满是硝烟和血腥气。

石韵侧身让一让,却看到了邢副官长那张熟悉的脸。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长时间,再年轻时髦的人也漂亮不起来了。

王督军身边的这些副官们,以往个个都收拾得油光水滑,穿上西装皮鞋往跳舞厅里一站,比那些家境殷实的摩登少爷们也不差,现在却个个灰头土脸,再不复从前的潇洒漂亮。

只邢副官长还目光炯炯,脸带红光,乍一看要比其余人精神。

石韵却觉得他这个状态看着不对劲,系统也说,“副官长体温不对啊,太高了”

石韵心里一紧,“他在发烧”

不知道他是生病了,还是身上有伤口感染,所以引起了高烧。

在这个缺医少药,天天打仗的地方,哪一种情况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石韵忽然觉得自己心里开始发慌,没着没落的慌得难受。

随军进入缅甸的这段时间,她已经看过了无数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身在战场上,就要有坦然面对的觉悟。

然而到了副官长这里,她终于是坦然不了了,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胸口发紧,鼻子酸涩,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系统忽然说,“你这个人不适合上战场,太多愁善感了。”

石韵反驳,“说得你自己好像有多镇定一样”因为鼻子还在酸涩,所以说得有些瓮声瓮气。

系统嘴硬,“我向来最客观冷静了。”

石韵问它,“你难道不担心副官长”

系统,“我”,实在嘴硬不下去,闷声答道,“我一想到他现在的情况就要难受死了”

石韵赶回医疗队待的地方,想抽空给邢副官长煮点草药汤送过去。

然而战况忽然激烈起来,敌方密集的轻机枪扫射声越来越近,手榴弹也会不时在附近炸落。

没过多久,指挥部就传来了命令撤刘营长带队断后,其余人继续向东北方向全速撤离

这一路撤得风驰电掣,然而日军仿佛是铁了心不歼灭他们这支队伍就誓不罢休,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等到能再次停下来的时候,石韵靠着树,几乎是闭眼的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意识是在系统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中再次回笼的。

自称向来客观冷静的系统正在喃喃低语,愁得不行,“怎么办怎么办这个方向,再走下去可就真是胡康河谷山了”

石韵被它吵醒,揉揉眼问,“我睡了多长时间”

系统,“四个半小时。”

石韵看看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休息的人,挣扎着站起来,“我给邢副官长煮点药。”

系统还在着急,“马上就要进入胡康河谷山了怎么办”

石韵面无表情,“没办法,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先煮药。”

大部队的撤退路线,也不是她一个志愿医生随便说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况且前有狼后有虎,危机四伏的胡康河谷山是狼;装备精良,来势汹汹的日本军队是虎,怎么选都是前路凶险。

十分熟练地拢起个火堆,用吊锅煮了两株路上挖到的草药,把浑浊的药汁灌进一个行军水壶里,“走,先去送药。”

系统又叹气,“唉,这个草煮水的效果其实很差的。”退烧消炎还是得特效药。

石韵坚持,“总比没有药吃的好。”

邢副官长是个挺圆滑的人,但对石韵是真不错,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石韵也说不准两人之间算是什么交情,但真是很担心他。

背着药箱水壶往王督军的指挥部走的时候,耳畔又响起了零星的枪声。

没走几步,枪声就变得密集起来,夹杂着轰隆隆的炮响。

石韵加快脚步,猫腰小跑起来,寂静的营地几乎是转瞬就进入了战斗状态。

石韵跑在半路,撤退的命令便又传了下来。

她来不及回去和医疗队汇合,只能闷头跟着周围人一起撤。

一路沿着雾露河疾行,一个小时后,枪炮声渐缓。

石韵刚找了地方想坐下喘口气,就有一队人急匆匆地跑过去,其中夹杂着一个大嗓门,“快快送到前面去”

石韵听着这声音十分耳熟,似乎是王督军身边的卫士班长,连忙抬头去看。

只见葛班长他们好像是抬了两个伤员,急匆匆往前跑。

系统忽然着急,大叫,“快快跟上”

石韵不由自主地拔腿就追,跑了两步才想到,“对哦,跟着葛班长就能找到王督军的临时指挥部了。”

系统,“不是他们抬的人是副官长”

石韵脚下一绊,猛然站住,“你说什么”

系统,“他们抬的人是副官长和陈副官,两个人都都受了重伤。”

石韵呆了一会儿,忽然又再跑起来,朝葛班长他们一行人拼命追去。

又是在几棵面朝雾露河,背靠山林的阔大野芭蕉后面。

由于时间匆忙,临时指挥部的帐篷只搭起来一半,发报机和不少重要物品都露天摆放着。

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躺在地上,张副官几个都已经红了眼睛。

葛班长在沉声向王督军汇报,“副官长带人去接应刘营长他们,中途遭遇到一小队日军伏击”

王督军来到邢副官长和陈副官身边,低声问道,“小邢,你怎么样”

邢副官长伶俐精干,在他身边跟了好几年,情分不比寻常,即便王督军向来情绪内敛,这时语气里也满是沉痛。

邢副官长费了睁开眼,声音虚弱,“还好,就是有点冷。”

他已经快要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只这两天一直在发烧,所以总是冷。

王督军拍拍他的肩膀,“没事,这两天让人抬着你走,熬过去,等伤口长合就好了。”

邢副官长心里明镜一般,知道王督军这话不过是在宽慰他。

极轻微地勾勾嘴角,“督军,您别安慰我了,”轻轻咳嗽了两声又说道,“我老家在江西,那地方小张知道,要是可以”

张副官哽咽,“副官长,你放心,我一定送你回去,让你埋在家乡。”

邢副官长费力喘了两口气才有说出话来,声音很轻,不过口吻还和平常一样,“别,这会儿大撤退呢,你带个尸体怎么跑要是有可能,回去给我立个衣冠冢就行,我就留这儿了,咱们这么多兄弟都留在这呢,我怕什么。”

张副官忍不住,猛转开头,呜呜咽咽地哭出来。

石韵快步上前,却被卫兵拦了一下。

王督军听见声音回头,朝那卫兵摆摆手,让他放石韵过去。

“李小姐,你怎么来了”

石韵看着邢副官长,喃喃说道,“我昨天发现邢副官长在发烧,给他煮了点药送过来。”

拧开水壶盖子,俯下身,把水壶凑到邢副官长干裂的唇边,“是药,现在已经不大对症,不过你现在失血过多,喝一点下去。”

邢副官长不肯喝,“没用的。”

眼睛里却透出些光彩,“李小姐,谢谢你还惦记我。”

石韵咬住下唇,喉头哽住,说不出话来,只轻轻去握住了他的手。

邢副官长虽然人长得精神,属于军中的精致人物,但手还是男人的手,比石韵的大了许多,轻轻一翻,就反把她的手握在掌中,竟然还挺有力。

石韵心中抽紧,只怕这就是他最后的力气。

邢副官长却又笑了一下,“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可惜督军这方面太死板了,看得我着急”声音越来越低,话也越来越散乱,“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决心我也做到了”

石韵紧紧握着那只越来越凉的手,僵硬不动,耳边是张副官压抑的哭声,隐约又听见孙参谋的声音,“火化吧,把骨灰带回去。”

最后有一双宽厚有力的手把她扶了起来。

王督军对她说道,“李小姐,我派人送你回医疗队,抓紧时间休整,一小时后继续向东北方向撤离。”

石韵缓缓抬头,“不能再往胡康河谷山方向撤了,那个方向是死路”

王督军眸光一暗,“我已经说过,现在已经没有其它路可走。”

石韵闭闭眼,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先不要撤离,再给我点时间,我可以再找一条路出来。”

王督军沉默,要是别人来他面前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他肯定不予理睬,但如果是李芸舒说的

系统忧心忡忡,“你真的要这么做做了之后就不能反悔了,必须完成主祭坛的大祭那个不确定因素太多,中间只要出了一点差错,后果就不堪设想。”

石韵,“嗯。”

舍身取义,为国捐躯,那么多远征军将士能做到的事情,她也能做到。网,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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