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发和盘托出,嘱咐存义到离此八十里外的鱼洼村调查,朱公子假借朝廷的名义对这里的百姓欺凌压榨,只要有村民指认,朱公子一定逃脱不了律法的制裁。事不宜迟,存义和玉凤打算即刻动身赶赴鱼洼村,临行之前他们还要办一件大事,就是面见知府钱进,力陈李全发案件的疑点。
见有人敲击讼鼓,钱进升堂问案。存义和玉凤俯身下拜,钱进惊堂木照着公案上一拍,二人见他鹰眉上扬豺目乱转,言语轻狂张慢,料知此人绝非善类。
问明了情由之后,钱进气郁填胸,整个人像充了气的皮球一样鼓胀起来。他满口唾沫星子乱飞,冲着二人咆哮道:“大胆刁民,竟敢跑到府衙来诘责本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人哪,给我重打五十大板然后哄出堂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存义见钱进动了真气,他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将它呈递给了钱进。钱进收下“状纸”之后,哼哼两声,向他们二人表示可以酌情重新审理。存义和玉凤告谢退出府衙,玉凤秀眉一扬,对存义说道:“这个知府当真是人如其名,见钱眼开。”
存义认为钱进虽然收了银票,却不会对李全发改判,他的上面还有一个地位显赫的朱公子,唯今之计只有找到人证物证,才能上告刑部。二人直奔鱼洼村而去,到了那里已经是夕阳迟暮的黄昏时分。丹霞映衬竹篱,炊烟袅袅徐升,静谧的小村一片祥和之景。存义驻足远望,欣赏着牧人驱犊而返的田园风光,欢愉的喜悦溢于言表。玉凤见他目光痴怔面带笑容,纤柔玉指挽着他的胳膊轻声低问:“你向往这田园生活吗?”存义点头说道:“待了结恩仇,你我归隐田园,享受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太平闲逸,那可真是神仙般的日子。”玉凤红晕双颊,一缕丹霞拂柔在她杏粉娇俏的脸上,更显得柔媚动人。存义伸出臂膀,将她轻揽入怀,玉凤依偎在他的胸口,仰望半天红透的纱云,红销鸳帐在她的脑海中闪念。她羞切切地抬头望了一眼存义,幸亏这个“呆子”没有发觉她脸上的异样。
二人沉浸幸福不胜自喜,远处忽喊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也惊扰了二人的细语柔肠。存义静听着这喊声中隐隐透出绝望哀泣的意味,他拍了拍玉凤的肩膀说道:“凤儿,咱们快到村中看看,那里似乎出事了。”二人施展浮萍掠影的轻功,脚踩仙风、步踏流云,直奔村中而来。
进了村中之后,二人借着火光看到幽僻的乡道满是血迹,步履印和车辙痕交叠在一起,沿着布满血污的小道向前延伸。存义心中寄挂帐册的下落,他们按照李全发的话去找村民二石头。到了二石头的屋门前,存义敲了敲门,半晌也不见有人回应。他担心二石头出了事,丹心剑拨开门栓之后,二人走了进去。
在推开屋门的一刹那,二人惊恐的发现,二石头额头鲜血直流,气若游丝的仰躺在水缸旁边。存义迎上前来,二石头睁大眼睛看着他,口中断断续续地蹦出几个字:“你......你......。”存义见他对自己心有悸怕,正待细问之际,二石头突然发疯般地抓出存义的衣襟,血色可怖的大嘴,朝着存义的脖颈咬去。玉凤眼疾手快,点住二石头的肩井穴。存义移开二石头的双手,
轻声唤了唤他,二石头凝滞无神的大眼,死盯盯的望着存义。存义用手指探了一下二石头的鼻息,却是气绝脉闭死亡多时了。
没有了人证,李全发的冤情恐怕要石沉大海,存义正在嗟叹之际,外面火光冲天,喊杀声骤起,二人回身一望,只见捕头冯开带着一干差官捕快闯了进来。存义站起身来对冯开抱拳施了一礼,他继而说道:“冯捕头,你来得正好,二石头被人给杀了,你快请仵作验看一下。”
冯开嘴角淡淡一笑,手握雁翎刀,鼠目眼睛向存义的身上打量一番。看到冯开投射的异样眼神,存义用慌急的语气说道:“冯捕头,你不请仵作前来,这么直勾勾的看我干什么?”
冯捕头呲牙冷笑道:“杨存义,别在本捕头面前演戏了,人就是你杀的,还在这装什么蒜?”
听了冯捕头的话,存义大声疾呼“冤枉。”冯捕头走到二石头的面前,看到他的双臂前伸,双手钩弯,他扭过头来对存义说道:“看看他的姿势,分明死前牢牢抓住某人的衣襟,你的领口凌乱不堪,与你这清秀的面容合适吗?二石头就是你杀的,休要辩口狡赖。”
存义知道自己已然掉入了冯开精心布下的罗网中,看来今天冯开带人围捕自己,大有志在必得的意味。倘若束手就擒,不但屈送李全发的命,自己也跟着稀里糊涂的陪葬,得意风光的只能是钱进和朱公子这些个恶贼。
存义向后退了两步,指着冯开说道:“冯捕头,你用心良苦密布连环局,不但陷了李全发,更使我蒙冤受屈,铲除了我们之后,你和钱进、朱公子,不但可以高枕无忧,更可以加官进爵了。”
存义的一番话,冯开听了之后,脸上痉挛似的扭动了一下。他脚踩弓箭步,横起右臂以一招寻山探路,照着存义的面门打了过来。存义北斗仰天,轻松闪躲之后,就势抓住冯开的胳膊使劲向前一送。冯开步履踉跄,重心不稳撞到了墙上,将他磕了个头破血流。冯开捂着半张脸,指挥捕快围攻存义。
玉凤紫燕穿帘,将冲来的捕快驱散。手中捆龙鞭呼啸生风,吞云卷石。众捕快在远远窥望,没有一个人敢趋步上前。正在胶着之际,外面一人狂妄的吼道:“闪开一干饭桶,关键时刻还要本座亲自动手。”
存义只见捕快们排云翻海一般向各处散涌,随即一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此人身高八尺,眼似铜铃、口如方斗,一脸恶神凶煞之气。存义一看来人,真是冤家路窄,周应秋又卷土重来。
上次拼斗,存义就感受到了他内功的可怕。若是单打独斗,自己并不畏惧,如今玉凤在身边,冯开刁滑,恐怕要趁着自己全力对付周应秋的时候,对凤儿暗下毒手。
凝阵分神正是武林大忌,周应秋力分阴跷、气散任督,脚踩太乙步,拳震三阴水。一双恶毒的鹞子眼睛,冲着存义放射凶光。存义凝神大周天,吐纳少阳八脉,循着北斗七星步运气迎战周应秋。
只见二人冲腾鱼跃,一个翔鹰展翅,一个恶蝠扑天,抖擞精神各自使出看家本领,在半空中拼杀厮斗。一时间乌云吞日,尘烟蔽天。存义天罡神功赤焰翻滚,周应秋赤血天魔功阴风卷袭。狭窄的木屋怎经得起两股真气的纠缠,空气不负重压而炸裂,瞬间木屋就被真气冲撞的烟消云散。
玉凤紧握捆龙鞭看着二人动魄惊心酣斗,她的双手因为紧张渗出大颗汗滴。冯开看了一眼玉凤,向身边的两名捕快使了眼色,两人悄然闪身向玉凤前后包抄。后面的捕快手拿套索蹑手蹑脚地挨近玉凤,他使劲一套,将玉凤捆了个严实。身前的那名捕快挥刀就砍,存义大喝一声,擒龙手将捕快手中的刀夺了过去,反手他将单刀甩在捕快的胳膊上,劲刃将他牢牢钉在墙上。
身后那名捕快用套索使劲拉扯玉凤,存义大怒,迎上前来以追魂腿结果了他的命。存义松开绳索,将玉凤搂在怀中,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蜜意柔情。周应秋以赤血天魔功的血手摧心在存义的后背拍了一掌。存义呕出一口血,反身以赤焰焚天向周应秋拍去。只见一股炙热的烈焰像卷龙飞升,将周应秋打出丈许开外。冯开浑身被赤焰烧灼,吓得他抱头鼠窜。存义击出这一掌心脉大损,凝脂似玉的脸上,又变的毫无血色。
玉凤伏在他的胸前不停的啜泣,存义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凤儿快走,此时不是悲伤的时候。”
玉凤温柔的拂着存义的脸颊,用坚定的语调告诉存义,咱们要生死相依,我不会丢下你独自偷生。
存义抚弄她纤柔的秀发,对她说道:“凤儿,不要意气用事。你若不走,我的一番苦心就要付之东流了。咱们被这些恶贼害了,还落个流匪草寇的骂名,绝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你快走,以后为我报仇。”
玉凤含泪答应下来,她见存义的飞鹰令牌落到地上,将它捡拾起来收入腰间。随之她施展孤烟逐云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周应秋脸上被天罡神功的真气烧灼,脸上现出一块燎泡,他使劲将燎泡撕破,顿时一股连皮浓血涌了出来。冯开等人吓得魂不附体,蜷缩一团,大气也不敢出。
周应秋冲着他怒眼圆睁,喝命他将存义锁拿押进囚车。阵风吹过,周应秋的脸更显得诡异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