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香梅走后。
长明殿里的烛火一盏一盏的被点燃,青安扬手掀翻了手边的砚台,任由墨水倾洒整个桌案,也盖过了纸上的白字。
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出声询问:“殿下?”
“叫人进来收拾。”
青安吩咐了一句,便看见几个公公宫女鱼贯而入,片刻就将他的桌案整理如新,又悄然退出。
其中竟然没有一个青安熟悉的面孔。
看来香梅不仅答应了苏敏皇后的合作,还全权把自己托付给了皇后,一个认识的人都没留下,生怕他就此反悔。
“怪不得血衣客这么不想我回到皇宫,的确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青安褪去身上染墨的长衫,露出的半截手腕手腕上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旧伤,嘴里还喃喃自语,“不过比起外面,还是这里的奴才更听话些。”
青安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吩咐外面的人:“找人偷偷跟着血衣客,无论她做什么事情都一一向我汇报。”
“是。”宫人们不敢违拗青安的命令,还特意挑了个脸生的小太监跟着。
小太监一路跟着燕沁来到了太医院。
燕沁从徐太医手里接过乐安的药,想了想又折返回去,告诉徐太医:“青安殿下身上似乎还有些外伤,劳烦徐太医注意些。”
徐太医的手狠狠抖了一下:“青安殿下被禁足,怎会……”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情。”
总不能说是我打的吧。
在青安这个臭小孩儿跟前逞强是一回事,可这宫中的上下尊卑就是另外一回事。
徐太医这才没有问,嘴里却嘀嘀咕咕这件事情,正被青安找来的小太监给听了去。
小太监回到长明殿,将此事一五一十的禀告,青安竟是扣着青紫的手臂笑了起来:“她真温柔。”
小太监满脸震惊:“可殿下您的伤,不是正在燕沁大人离开后出现的么,燕沁大人这样打了您,您怎么还……”
青安陡然敛去脸上的笑容,扬手吩咐。
“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殿下饶命啊!”小太监被抓着吱哇乱叫。
青安的目光却掠过门口站着的一众人:“血衣客是个什么样的混蛋,我清楚的很,还轮不到你们这群奴才来说些什么。”
宫人们齐齐跪在地上,都明白这位殿下分明也是维护燕沁的,日后只怕白燕沁真的能在皇宫里横着走。
门口有人来通禀:“青安殿下,徐太医到了。”
“都退下,请徐太医进来。”
青安垂眸,懒懒的往椅子上一靠。
等徐太医进来的时候,青安面色苍白,无比虚弱的坐着,惊得徐太医赶紧上前诊脉,觉得奇怪:“殿下的外伤似乎并不严重。”
“不严重?”
青安说着,靠着内力催出一口血沫来,“这还不够严重?”
徐太医惊得双腿发软,赶紧再次诊脉,虽诊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可也不能当着青安殿下的血沫说不严重,只好憋出一句:“兴许是青安殿下前些日子受伤留下了隐患,病痛还未根除,老夫这就去给殿下开一副调养身子的药来。”
“仅此而已?”青安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沫,冰冷的目光落在徐太医的身上,“莫不是徐太医只顾着照顾乐安兄长,无暇顾及我这个禁足皇子了?”
“不……不是。”徐太医汗如雨下,膝盖都软了。
青安这才收回目光,半阖着眼:“既然不是,就请徐太医在我的病症上多下点功夫。”
“是。”
徐太医将头埋得更低,离开长明殿的时候还有些魂不守舍。
青安则坐在长明殿的一片黑暗里勾了勾唇角,有些迷恋的摸了摸手腕上的青紫。
徐太医无法,只能继续为两位殿下医治。
只是乐安殿下是留下了病根,需要缓缓治之,而另一位青安殿下却不知是哪里来的外伤和内伤,逼得他不敢轻易用药,只能流水一样的补血药膳送入长明殿中。
燕沁过了几日再来找徐太医,却不见其人,只好问其他太医:“徐太医何在?”
“燕沁大人,徐太医去长明殿给那位殿下看伤了。”
“看伤?”燕沁当初的确是想教训这臭小子一顿,可到底顾忌他是皇子、又是个年轻孩子,到底是没下狠手,更没伤到内里才对。
怎么过去这么多天,伤还没好?
另一位太医面露难色:“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徐太医每次回来都是愁容满面的,想来是之前比武伤到内里,还需要好好调养一番吧。燕沁大人要是着急的话,不然……”
“不必换人,徐太医照顾乐安长大,我更放心些。”
燕沁转身离开,心里总是不自觉的去在意青安。
可想到青安对乐安下了重手,她终究是没去长明殿一趟。
虽说比武是多意外,可燕沁想到乐易是自己的徒弟,更是帝后的孩子,自然是更多偏袒些。
青安则在长明殿里吃了几日的补药,已经有些不耐,打翻了汤药碗,还不忘问长明殿的宫人们:“血衣客最近就没什么其他的动向吗!”
“燕沁大人每日恪尽职守,除了御前听命和值守外,不是守在乐安殿下身边,就是去太医院拿药,实在是没有其他的动向。”宫人们战战兢兢的回答。
“我就知道她更在乎那个软脚虾!”
青安低呵斥了一声,眼眶却微微泛红起来。
分明以前他在雨中高热的时候,燕沁就愿意出面保护自己。
为什么他如今特意借着徐太医放出消息,燕沁却不来看自己了!
“罢了,既然她不来找我的麻烦,我就去找她的麻烦好了。”青安敛去神色,勾手招来了个宫女,“你去常曦殿外候着。”
“常曦殿?”那不是乐安殿下如今的居所么?宫女不解。
“常曦殿外有个湖。”青安的眼睛微微眯起,指尖勾住了宫女的衣襟,半拖半拽的将人拉到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宫女的眼神霎时慌乱起来:“可奴婢不会……”
“不会,岂不是更好?”青安勾了勾唇角,抬手捏着那宫女的下巴,目光阴冷,“你要是真出什么事了,我给你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