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候,脑海中还残留着白光不断闪过余味。
她呆了一瞬,怔怔看着荆沉玉近在咫尺脸,心复杂极了。
只能说你们修真界真会玩,这东西可真是……太嗨了。
她睁开多久,荆沉玉也睁开了,相较于她底恍惚和惺忪,他清寒眸子里一片清醒,很难判断他到底是刚醒还是根本有睡着。
他们相顾无言,却谁都主动移开。
昭昭看着他睛在想,他们应该算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了,已经将彼此一切都毫无保留地交了出去。这样亲密,却属于仇份,真好玄妙。
荆沉玉呼吸平稳,比昭昭心中百转千回,他其实么都想。
他就那么看着她,像要这片刻将她永远记住。很快,他在昭昭注视下撑子,顾不上整理凌『乱』雪锦道袍,骨节分明手掌摊开,般若出现在他手中。
闹了几脾气般若现在安安生生被他握着,哪怕相伴几百年,也『摸』不准他到底想干么。
昭昭看见般若就心口疼,她屏住呼吸,不可思议地望荆沉玉,难不成他又想杀她了??这都是么事儿??他是不是有么亲密后杀掉对方病??
正这样想着,昭昭手被他握住,她瞪睛看着他反手将剑柄交到她掌心,她惊呆了,完全搞不懂这是要干吗,荆沉玉很快给了她解释。
他望她,目光相交一刹那,他握着他手狠狠刺他心脏。
昭昭瞳孔地震,她已经最快反应放手了,但荆沉玉是剑祖宗,他真想要谁命时不可能有转圜余地,即便是要他自己命。
昭昭难以置信地凝着他被贯穿心口,握剑手在颤抖。
“你,你做么???”她呆滞地说,“你疯了?!”
“有。”荆沉玉说话声音很平稳,一点都不像是被贯穿了心口,“我疯,只是在帮你报仇雪恨。”
昭昭怔在那。
“不是想要我命吗。”
“不是想杀我吗。”
“你现在偿所愿了。”
荆沉玉靠近了一些,般若贯穿他更深,血从他嘴角流出来,他一点都不在意,甚至还了一下。
他那么好看,冷冰冰一个,来冰雪消融,带着难言俊秀与意。
“高兴吗,昭昭。”他问,“杀了我,高兴吗。”
高兴吗?昭昭也在问自己,你高兴吗?
终于报仇雪恨了,终于杀了你心心念念仇,你高兴了吗?
昭昭茫然地挣开他手,几步退到床头,盯着他很快被血染白衣,喃喃道:“……还可以吧。”
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么可以让自己现在矛盾心正言顺理由,急急忙忙道:“我,我还和你分割呢,……顾上,你这样我也会死……我不想死。”
因为不想自己死,所以才会产生不想他死想法,所以才那么高兴,这很合理。
可荆沉玉说:“已经分开了。”
昭昭诧异地望进他睛。
“你一直要与我做这件事,自然是为了分割与我关联。这件事中要如何分割,只要稍作思索,我就能明白。”他嘴角血越来越多,不不抬手擦了一下,“我有记。你不记关系,我那时记。你现在与我,有关系了。”
昭昭嘴唇动了动,实在说不出话来。
荆沉玉低下头,看着贯穿自己般若,他了几百年本命剑,今刺进了他自己心口。
也算是,天道轮回吧。
“我死后,你要自己对张天师等了。”他极为缓慢地说,“我很不放心,但你应当还是希望我尽快死,是以我便不陪你了。我腰间玉佩里有给华倾遗言,你交给他,他听了就会帮你。”
昭昭转开视线,耳边不断回『荡』着他话里“遗言”二字。
“你曾说羡慕金盼儿可以被我庇护,我想过将余生都来庇护你,但如今机会了。”荆沉玉声音变有些轻,但还是比较平稳,“今后路你一个走,想来你会很高兴。”
他自嘲道:“毕竟你一直所求便是活下来,与我再无瓜葛。”
昭昭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了。
可荆沉玉还在说:“我死后你再不担心与我有么瓜葛,我无法活着庇护你,但既是你羡慕事,我死后,九华剑宗看在我子上,应当也会庇护你。”
“虽说你是魔,这有些为难华倾,但……想来我陨落唯一心愿,他哪怕为难,也会照办。所以你不要担心,去寻他,不会有事。”
“够了!”昭昭下了床,背对着他捂着耳朵,“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荆沉玉还真再开口,他静静看着她背影,这件事他很早就有了打算。
他说过所有害死她他都不会放过,这里也包括他自己,这都是心里话。
他决定事从来不会更改,以是,现在也是。
只可惜……到死都未能见她对他毫无芥蒂地一。
荆沉玉垂下眸,握住剑柄,将般若拔了出来。
顷刻间,血四溅,昭昭离很远,还是被溅了一些血。
血珠细碎地洒在脸上,很少,有些凉意……他血都是冷吗?
昭昭修为与荆沉玉一样,哪怕捂住耳朵也还是么都能听见,自然不会错过他拔剑声音。
她倏地转头,见一染血道袍荆沉玉半跪在床榻上,手中握着般若,心口不断冒血。
他看她,也说话,只是握着不断嗡鸣般若,似乎想再刺自己一剑。
昭昭惊呆了,脱口道:“你要干么!”
荆沉玉停顿了一下,抬眸望进她睛,那是个复杂到了极点神,带着她无法语言形容意。
昭昭心酸又涩然,她抿了抿唇,往几步盯着他:“『自杀』都要补刀吗?真不愧是剑君。”
荆沉玉慢慢道:“……般若是我本命剑,它方才反抗过激,有些偏了角度,我这样恐怕一时片刻死不掉。”
……幸亏是本命剑,不然荆沉玉刚才是百分百活不成。
他想死决心无需怀疑,便看此刻,给昭昭解释完了,他就再次不带迟疑地刺自己。
这次般若被他紧紧桎梏,根本无法再偏移,自剑内迸发出极其刺耳剑鸣,刺昭昭耳朵都跟着疼,好像都要冒血了。
“够了!”
昭昭忍无可忍,上一把握住剑柄,般若从未这样顺从她过,几乎一瞬间就死死钻进她手掌。
昭昭掌心都是汗,她明明么都做,却有些气喘吁吁。
她紧抿唇瓣盯着又被刺了一剑荆沉玉,这次是有任何偏移,只要她再慢一个呼吸,他必死无疑。
两剑。荆沉玉险象环生,堪堪留下『性』命。
却也只是暂时留下,心口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还是会死。
他苍白脸上有任何劫后余生庆幸,只有一丝困『惑』。
“为么?”他问,“为何拦我。”
是啊,为么拦着他?昭昭也在心里问过自己好几遍。
后来她想,她可能还是有那么坏。
那样恨过一个,她也办法看着他『自杀』。
他已经趁她不注意『自杀』过一次了,那也算报仇了吧。
至少算是报了第一次仇,至于第二次……更仇并不是他。
昭昭闭着将般若收回,转过道:“比让你死了一了百了,我更希望你活着受罪。”
荆沉玉一怔。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那种任宰割,是死是活全凭别心意感觉,是不是特别差?”
他说话,只是愣在那。
“在你喜欢我,我便时时刻刻是这样处境。我想了很多法子活下去,想到最后一劳永逸办法是你爱上了我。你看,我连活下去都要靠你爱上我愿意给我生路才行。”
昭昭说着说着就了,她出了声,看着手里般若:“这把剑要了我两次命,第一次是你主导,第二次非你所愿。现在你要它『自杀』,也都是你自己一所想。不管是我死还是你死,你都想过问我意思。”
荆沉玉瞳孔收缩,艰难道:“我……”
“我不想听你说话,你闭嘴。”昭昭转过来,握着带他血剑淡淡道,“所以我才不会喜欢你,不单单是因为你杀过我,还是因为你始终学不会问问我想要么。”
她想了一下:“我确曾经恨不你死,但比你死,让你活着受我受过折磨,让你始终想要却永远不到,似乎更解恨啊。”
也比真让他死掉,让她来平静多。
毕竟是现代社会,杀,让为自己而死,这不算个足坏,至少对三界不是……还挺有负担。若是莫家主那种完全坏,她是不会犹豫,但荆沉玉……
他确对不住她,可他有对不别。
他曾经三界众生生死存亡付出过很多,他是天下英雄,只是她一个坏。
若他就这么死了,她是彻底报了仇,可一来那诛魔台雷云疑点还未解释,二来,她恐怕这辈子都很难忘记他了。
她不想这种方式永远记住他。
他痴心妄想。
“反正现在我们也关系了,我这就走了,你好好守着你九华剑宗吧。”
昭昭将般若放到桌上,也不看荆沉玉,往走了几步说:“你会找华倾来帮你止血疗伤吧?”
后回应。
她拧眉回头,见荆沉玉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也是,流了那么多血,伤那么重,不晕过去才怪。
昭昭回到床榻边,犹豫了一瞬,还是弯腰在他胸口『穴』位上点了两下。
这都是跟他学,可以稍微止血。
更多她也不做到,拿了他腰间玉佩想帮他联系华倾,只要联系上她就可以走了,但……
昏『迷』抓住了她手腕,他勉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堪称气若游丝道:“带我一走。”
昭昭想都想:“不可能。”
“不是要我活着受罪吗。”荆沉玉望她,她在他视线里样子其实已经很模糊了,他唯一能看清就是她发间木簪,那支他刻了一晚上,亲自戴在她发间木簪。
“让我跟着你,受天下指责,败裂。让我时刻看着你,想要却不到——这样折磨我,可好。”
昭昭深吸一口气,使劲挣开他手:“疯子。”
“若这样算疯,那我便是疯了吧。”
荆沉玉尽全力撑子,后一句话还说出来,就看到昭昭忽然脸『色』一白。
“怎么了。”他顾不上自己,哪怕视线都模糊了还是准确地接住她,闭了闭努力维持清醒,“哪里难受?”
昭昭气息忽然变很弱,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抓着他手,借着这个力气稳住形。
荆沉玉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更清醒些,他按住她脉门仔细探查,瞬间睁了睛。
“你神魂极弱。”他拧眉,“怎会如此,你剥离出去后分明很好。”
昭昭也想知道为么会这样!她现在难受死了!根本说不出话来啊!
“是夜月眠告诉你这个方法?”
昭昭无力地点头。
“是他。”荆沉玉阴晴不定道,“他想一箭双雕。”
这也不怪荆沉玉分分钟想到夜月眠,实在是这件事除了他,想不出问题出在哪。
该说不愧是魔尊吗,还真是走一步想一万步,狠到了极点啊。
昭昭还记当时明明血契问过他这法子到底可不可靠,他分明表现出异常。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差错,这还去问夜月眠。
他如今就在九华剑宗仙牢。
荆沉玉不再任自己受伤流血,他自空间取出丹瓶,吃了很多『药』,一手揽着昭昭一手结印调息,稍稍好了一些。
心口被贯穿,距离心脏只有分毫偏差,哪怕有死,这伤也不是短时间可以恢复如初。
荆沉玉疗伤就有些冒进,现在又这样鲁莽地服下如此多丹『药』,如此急于求成,过后很难不遭反噬。
昭昭握住他手,见他这样就反对地皱眉,可荆沉玉完全不在意他自己。
“我带你去找他。”
他抱她便走,恰在这时,无上峰结界忽然波动。
荆沉玉试图自陨,险些真成功,结界自然不会多牢固,但有在这个时候闯进来,这还是出乎意料。
九华剑宗谁敢这么做?谁又会这么做?这么长时间了,众仙宗早就离开了,来肯定是剑宗弟子,他们想干么?
当荆沉玉抱着昭昭出了太素宫,就看见了四剑宗内门弟子。
他们中不乏熟孔,荆沉玉亲自指导过,似乎还是山明长老座下数一数二弟子。
他们看着荆沉玉怀中抱着昭昭,如果一开始还有犹豫,现在就么都了。
其中一往一步,握剑说道:“剑君,您执『迷』不悟,心魔缠,若因此堕魔,后果不堪设想。为了修界,为了剑宗威,您不要怪罪晚辈。”
昭昭靠在荆沉玉怀里,看他被自己宗门弟子反叛,心里挺不是滋味。
这些都是受过他好处,是往里对他尊崇敬慕,可能也是那跪下求他回头其中一。
而现在,他们与他刀剑相。
他们站在了对立。
他们甚至要反着将荆沉玉清理门户。
荆沉玉受了伤,状况不是很好,看昔晚辈同门如此,不知心中作何感受。
昭昭勉强抬眸看他,只能看到他带着血迹下巴。
他坠落了,从那高高在上神坛彻底坠落了。
因为她。
她吸了口气,不知出于么心理,尽力气问了句:“后悔吗?”
荆沉玉怔了怔,低下头来与她四目相对。
“为我败裂,跌落神坛,从备受敬慕剑君沦落到今这个地步,后悔吗?”
阳光下,逆光垂眸仙君好像了一下,声音低沉悦耳道:“不悔。”
“昭昭,不要总问我后不后悔,荆沉玉此生无论做么,选择了么,都不会后悔。”
昭昭从恨他不悔。
现在……她说不清楚了。
“至于你们。”荆沉玉望方四弟子,“时间选很好,上似乎还带着掣制我法宝。是谁与你们合谋?”
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有与他们合谋,四慌『乱』一瞬,对视后立刻道:“替天行道无需谁来合谋!不必废话,动手吧!”
荆沉玉微微蹙眉:“你们会死。”
来杀他四弟子都是晚辈里佼佼者,修为都不低,他们也很骄傲。
对着剑君,这种骄傲确实有些打折,可架不住荆沉玉受伤了啊。
他伤道袍都快被血湿透了,竟然还能这样平静地说出“你们会死”这种过于看不上他们言论,四一齐冲上来,其中一个道:“生死自负!剑君动手吧!”
“你叫错了。”荆沉玉抱着昭昭且战且退,“我早已不是剑君。”
自他决定和昭昭在一,就不再是这个剑君了。
不管别怎么看,他自己都不再认可这个份。
“不是剑君也就不是九华剑宗门。”荆沉玉扫了扫云海下守护了千余年地方,淡淡道,“那杀了你们,也不算同门相残。”
昭昭:“……”他是真想对曾经同门动手。
他说了这么多,退了这么多步,理智地分析出来,就是在告诉所有他有这个决心。
昭昭环着他腰,看他一手持剑一手结印,游刃有余地对付四剑宗弟子,比体更难受,是凌『乱』呼吸,是『乱』如麻心。
荆沉玉这个真太极端了。
他永远一往无。
高高在上时是如此,不停坠落时也是如此。
这样他曾让她厌恶到极点。
那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