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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恐惧只持续了三天。这三天里,我努力观察止修的举动,想要确定他是否知道我的存在。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应该没有。
这令我既庆幸又失落。
庆幸的是,我不是被恶魔有意识囚禁着,不用担心他忽然伤害报复我。毕竟我对他骂也骂过、打也打过,甚至每天都要诅咒他几回。当初毫不犹豫把我掐死的人,要是知道这些,我肯定会很惨。
失落的是,我没有机会改变现有状态。如果止修是有意把我困着,说不定我还有被拯救的可能。
我安慰自己,像我这样对艾伯大陆毫无贡献的人,活着和死了也没有区别。就这样死了,说不定还能向圣主求罪,给世人留下一个,虽然有过,但也有功的印象。不求名垂千古,只求不遗臭万年。
志气是什么?在我这里,不存在的。
他非常的忙碌,我和他的相处,回到了以前在神殿时,见不到面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也没有提。
说实话,如果我是他,早就放弃了。
他失去了领地和奴隶,就连法力都损失了不少,这样的情况,除非恶魔现身,否则怎么可能会赢?
我这□□叨他,他就进了屋。现在是晚上,外面还能听见虫子的叫声,也不知道几点了。我上下观察他,他看起来精神不大好,但是也见哪里有受伤。失望。
我撑着下巴等他开口,想着如果他异想天开说大话,就狠狠的嘲讽他。
可是他没有说话,站在我床边沉默许久,最后绕到另一边,在床上睡下了。
没错。
他在床上躺下了!
这个情况,差点没把我吓死。虽然我也死了,但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重点是什么?
我在床沿来回走动,下意识和他保持了最大距离。不能再走了,一会又要被闪回去。
“止修,虽然这张床很大,这个房间也很好,但是你、你……”我指着房门,急得说不出话,他似乎也不大舒服,最后选择侧身背对我的尸体。
这是尸体啊!
我真心有些崩溃。
先前他搬到神殿,我就已经够嫌弃了。现在他还发疯,竟然跟我睡了一张床。
我能看出来他是不愿的,他侧身睡得笔直,在床上也和我隔了最大距离,整个人就像是床沿的一块木板,稍微动一动,都能摔地上。我看着都难受,他竟然还能睡得着?
“如果你不想把床让给我,你就把我搬出去,也让我换个环境待一会啊!”
反正我已经死了,这尸体就是躺地上,我也可以接受。说起来,他对这尸体,显然比对我好。逃跑藏密室里,也把唯一的床让给我。
他不是很嫌弃我吗?
我想起冒险时的一件事,有一回我们找到了个废弃的木屋。木屋很小,四个人光站在里头就嫌挤。晚上睡觉的时候,要留一个人守夜,我和卫拓展开激烈的辩论,抢夺最后的入住权。卫拓死活不让,结果被卡微亚一拳砸脑袋老实了。
可只有我一个,是真心睡觉的。
等我第二天醒来,才发现夜里卡微亚出了门,和卫拓两人在外头大树上聊了一夜。而止修始终没有进屋睡觉,一直在门外打坐。卫拓得到卡微亚的陪伴,就差没把得意两个字刻在脸上。那时候刚冒险没多久,我和止修,还处于我激烈追求老实人,老实人淡定拒绝的状态。
我当时,内心那叫一个懊悔。早知道这样,就把止修拉进屋,和他牵小手发展感情了。
曾经没成功的事,死后有了进展。我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我没忍住,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能傻乐好久,但是我被他杀死了,所以我决定哭!
我摸了摸鼻尖,心里酸得厉害,就是没有眼泪的陪衬,看着不真诚。
然后,这像是起了个很坏的头,事情就这样不停糟糕下去。止修开始每天来找我的尸体睡觉,睡了两天后,还习惯换了平躺。
圣主知道我的恐惧,我蹲在床沿哆嗦了一晚上。
从我这看过去,一具尸体、一个吸血鬼,左右平躺着,手还特别规矩的交握放在肚子上。这像是一个特别诡异的仪式,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向来胆子小。小时候,老爸为了锻炼我的胆子,骗我山洞里有颗比我还大的糖,还非常好心的要领我去。我当时特别爱吃糖,前排牙都吃掉了一颗,讲话还漏风。可我压根抵抗不了诱惑,带了个大布袋,就撒欢跟老爸去了。
结果我被丢在山洞里,眼前一片漆黑。蝙蝠成群飞出去,地上盘蛇蠕动,脚边好像还跑过一只大老鼠。我把一辈子的鼻涕都给哭出来了。
从那次以后,我就特别的怕黑不经吓。稍微有点事情,就忍不住大喊大叫。因为是老爸自己闯的祸,所以他最后也只能被迫接受,从继承人后面拍下肩膀,都能一跳一米高的我。
我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尸体睁着两只眼,旁边还躺着杀死我的凶手,就觉得特别的惊悚。
可是更令人惊悚的事情还在发生。他时常睡着睡着,就把眼睛睁开,忽然的睁开,一点预兆都没有。睁开以后,蓝色眸子还特别复杂的看向我、的尸体。就在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继续闭上了眼睛。
某种意义上,他比我的尸体恐怖多了。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他是不是在做噩梦,但是他是恶魔的使者,反派大boss,难道还会怕一具尸体?
而且怕的话,为什么还要躺旁边?
我开始期待白天,恨不得他天天出门,忙得连人影都没有。
虽然我很好奇外面的战况,想知道卫拓和卡微亚究竟有没有事,但是止修就是不说。他不再像原来一样,一有机会就找我絮叨。我把一切归结于,他已经输得无话可说。
这么想想,还真是令人兴奋。能够在这不幸煎熬的日子里,给我一点小安慰。
他开始沉默的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坐在床沿,专注且认真。
不过两天,我就急躁得不行。终于,在一天午后,他好像下了一个决定。他把我抱起来,带上法力石和蜡烛,选择再度逃亡。
我还以为他被发现,卫拓他们追来了。
黑夜中,我一直望着背后,期待能看见传说中的联盟大军。可是并没有人,奇怪得很。
在这个时候,抛弃已有的藏身地离开,是很危险很愚蠢的事情。
我很快发现,他是有目标的前进。他很着急,着急到没有选择进入沿途的村子和小镇。他穿梭在森林中,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对动物下了手。
我虽然没有好好上课,但也知道,吸血鬼要的是人血。以前冒险的时候,人类曾经用过动物血招待止修和卫拓。止修当时没说什么,但卫拓一副要他老命的模样。动物的血不能维持吸血鬼生存的要求,这就好比,你把水给人类,让人类用它代替食物饱腹一样。
止修这是在饿肚子。
当我确定这件事以后,就知道,他一定是去做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说不定,这件事情,还能扭转战局,让他重新取得胜利。否则,他实在没必要这么对待自己。
止修咬食动物血的样子,就像森林里的一只野兽。狼、鹿、鸟……他看到什么咬什么。哪怕饿着肚子,也不为觅食耽搁一步路。
他赶了十几天的路,头发凌乱,脸上脏兮兮的,衣服也到处是污迹。黑夜之中,他蓝色的眼睛好像在发光。他多了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尽管这样,他也不曾亏待我的尸体。烈日来的时候,他把我的脸埋在怀里,不让太阳把我晒到。下雨的时候,他会急忙寻找石壁,把我藏在下面的缝隙,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淋雨。
然后有一天,他找不到躲雨的地方了。
他抱着我,急得到处看。我的心情就像满天的乌云一般,压抑得不行。
雨水开始低落,他脱下自己的上衣铺在地上,然后把我放到上面坐着。我背靠着大树,他就在我前面,肩膀抵着树干,用身体为我挡雨。雨水从他的脸颊滑过,在下巴处成串滴落下去。
我蹲在地上诧异的抬头看他,他竟然朝我的尸体笑了。我还非常眼瞎的,从里面看出了歉意。
雨越下越大,渐渐的,眼前视线都变成了白茫茫一片。无论是他还是我的尸体,在雨停之后,都变成了山里的野人。简直无法想象,我们两个,一个是吸血鬼大领主,一个是木家继承人。说出去也没人会信的。
他或许也发现了,时隔半月,他终于离开森林,进到一个小城。
夜里,他一进城就找了一家制衣店铺。
那家店挺大的,挂着很多漂亮衣服,店主人打着哆嗦,举着烛台在前头领路。
我看见就走不动道了。
想我堂堂木家继承人,直到离开家,才有机会穿上裙子。因为驱魔人的身份,我只能选择方便活动的衣服,毕竟,谁都不愿意打起架来走光。虽然我穿裙子,也没有女孩那种温柔迷人的气质,但我就是喜欢。
我大胆猜测,止修会给我的尸体买一身新衣。我充满期待,希望他能够意会我的想法。
他像是来店里挑选衣服的客人,店主人的妻子话都说不利索,却被逼着给他介绍。他抱着我的尸体,和店主人的妻子一起穿梭在衣服架间。
“这个、也合、合适。蓝色加紫色的裙摆,转起来会很漂亮的。到脚踝这里,可以穿那双白鞋子!女孩都很喜欢。”
我认真欣赏着,满意的点头。
可止修还在沉默,店主人的妻子发现止修不满意,连忙又把他引到另一边。
“要不这身!这身我们可以帮忙改小一些,驱魔人特制的。上面许多地方都用到兽皮,就这,口袋特别多,特别方便。”
我看着也很满意。死了两年,难得有新衣服穿。虽然和想象中有差距,但是两年后的审美,还是很令我惊艳的。这件衣服好啊,设计得很新颖,不知道耐不耐穿,就是这裤子,这到我脚踝吗?
我跳起来想要比比架子上的衣服,还没对上止修就走了。
他在鞋柜前面停下来,认真的问店主人妻子。“鞋子呢?”
“鞋可以穿这双!”店主人妻子连忙跑来。
“这双大了。”
他认真挑剔着,明明就是来白拿的,还那么多意见。其实这双鞋我觉得不好看,这柜子上的几双都不合我心意。但是我又不需要下地走路,凑合也能过。
现在这种逛街买东西的氛围,让我特别想念卡微亚。卡微亚和我的喜好几乎是一样的,只要我一犹豫,她就能懂我。而且她的战斗力也很强,连续逛十几家店铺都不喊累的。
然后,我也有点想卫拓,结账的时候可少不了这个大户。他超级富裕,金币根本就是取之不尽。他是我们冒险的资金提供者,我当初就是看中他的这点,才热情建议他加入冒险团队的。有些时候我会特别的羡慕,有个大领主哥哥真的好幸福。钱怎么花都花不完。
店主人妻子又给止修介绍了一双鞋子,说了几句热销卖点,止修也就点头了。
我看出卫拓和止修买东西的通病,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如果我开店,天天能碰见这样的客人,做梦都能笑醒。
我本来以为止修会拿了衣服就走,坏点的打算,就是饱腹了以后再走。
但是他没有,他问给他拿来新衣的店主人。“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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