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曾的问句，被其他普通家庭的父母听到，就算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会默默吐槽，我家宝贝英语绘画乐器跳舞溜冰各项兴趣班都忙得团团转，那有空来找你学画不知所谓“鬼画符”。
但唐文静夫妻，听到小圆的回应，激动地眼眶骤红，当场飙泪。
自从这对夫妻了解过“孤独症”这种疾病后，他们无数次在心中企盼，孩子只要像一个最平凡普通的幼儿，开心欢笑，生气哭闹，要他们倾尽所有，也毫不犹豫。
这一段时间，他们几乎像是做梦一样发现，治疗情况一直不太好的小圆，在这一周时间里，情况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虽然他的反应，比普通人来说，还是慢了好几拍，但时不时会用简单的字眼，回应他们说话，已经让这对夫妻，心中无比开怀。
听到小圆对桌面上的繁复图案感兴趣，并愿意跟随林曾学习，唐文静夫妻心里是极为高兴。
不过，他们唯一担心的问题，是占用林曾的时间，他们刚想说什么，就看到林曾从桌上拿出一把造型奇怪的趣÷阁。
趣÷阁杆粗细和铅趣÷阁相似，但趣÷阁头如果不细看，只觉得空空荡荡，定睛一看，才发现有一根特别纤细的银色硬毛。
小圆眼睛瞪得浑圆，一瞬不瞬，直愣愣盯着林曾手中的趣÷阁尖。
林曾将手中的绘图趣÷阁往旁边特制的墨水里，轻轻一蘸，然后趣÷阁锋飞快地在白纸上勾勒。
虽然唐文静他们看不懂林曾绘制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流畅的线条，白纸衬托着墨蓝趣÷阁迹，看着很是舒服。
三分钟之后，趣÷阁锋一提，完美收尾，一个外观呈现菱形，但却是有许许多多不同大小的星状纹组成的图案，展示在他们眼前。
仅仅从结构上，能明显看出，这张图纹的线条和复杂程度，都远远低于林曾原先放在餐桌上那张。
对育种师这个职业一无所知的唐文静夫妻，只能用外行看热闹地心态，发自内心地赞美道：
“哇！真好看！”
“一气呵成画出这么复杂的图案，好厉害！”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熔炼纹的符纸。
使用这张符纸，就无需林曾亲自在炉壁上绘纹，直接炼制各种材料。
如今林曾炼制已有品种的种子，都是使用这种符纹进行炼制，要不然每一次炼制，都要他亲自在鼎炉上绘制，耗费时间太多。
小圆看得极为专注，等林曾停下趣÷阁时，又迫切地抬头，毫不掩饰自己想要继续再看的意愿。
林曾将这张画好的熔炼纹递给他，小圆等了十多秒，才缓缓抬手接过。
唐文静紧紧握着老公的手，眼角的泪花不禁又流出来。
“这张是全图。”林曾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教导者。
和专业水平之上的江老师比起来，他连一点儿教学原理都弄不明白。
不过，用一句教育学上被说烂的真理来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而从林曾的观察来看，小圆对这些图纹的喜爱，兴趣这个词，完全不足以描述他的专注。
正如他兑换的资料中所言，“他们对外物关注度极少，心无旁骛，才能绘制出媲美甚至超越育种师的符文图纹。”
林曾将这张完整的熔炼符交给小圆后，继续持趣÷阁，在一张一张A4大小的厚纸张上，把完整的熔炼符拆分成十份。
分解放大之后的熔炼纹，看起来没那么复杂了，就算是云里雾里的唐文静夫妻，也能略观一二。
只不过，让他们将其一丝不苟，一趣÷阁不差的模仿绘制下来，却很困难。
林曾将这一叠熔炼纹的模板交给小圆，然后从旁边的架子上，取出一叠半透明的薄纸，说道：“如果你喜欢这种图案，就将纸覆盖在上面，模仿绘画。这是画画的专用趣÷阁和专用墨水，用完了再找我拿。”
小圆看着手中的盆栽，林曾话音落下，过了大约半分多钟，小圆才点头发出轻微地“嗯”一声。
这种应对方式，对他而言，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如果没有通过心灵舞者转达别人的交流，林曾就算说破嘴皮子，也换不来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唐文静夫妻想要支付林曾的教导费用和材料费，被林曾一口婉拒。
唐文静和徐鹏只得将感谢放在心中。打扰多时，他们也要告辞离去。徐鹏晓抱起小圆，小家伙左右手都拿着东西，林曾给他的十一章图纹画稿，小圆也不肯让爸爸妈妈帮他拿，小心护着，不愿弄皱，如同珍贵宝物。
“小圆，和林叔叔说再见！”唐文静说道。
看了盆栽一会儿，小圆才抬起眼皮，动了动嘴巴。
林曾微笑地耐心等待他的告别。
半响，他才嘟囔了一声，说道：“拜拜！”
“再见，小圆，等你画出一模一样的图案，到我这里考试通过了，我可以给你新图案。”林曾笑眯眯朝着他招了招手，最后说道。
唐文静夫妻带着儿子回家。
小家伙直接跑到自己玩耍的小书桌旁，将平日玩耍的矿泉水瓶，还有其他玩具推到地上，清空桌面，然后背脊挺直，坐在小圆桌旁，拿出一张熔炼纹的分解图，手掌托着下巴，没有动趣÷阁，全神贯注地盯着图纸。
这个年龄的孩子，能够专注在一件事情上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小圆情况特殊，从林曾家回来，他盯着那张图纸，整整一个小时时间，没有任何分心。
唐文静和徐鹏晓也见怪不怪。重复刻板动作，是孤独症许多孩子都会出现的情况。
就这样，整整一周时间，小圆除了和妈妈去康复治疗中心，一回到家中，就拿着这张图纹看。有时在书桌前，有时在沙发上，有时在床铺里，有时蹲在阳台墙角边。
尽管小家伙很认真小心，纸张也被揉得发皱。
虽然不太明白小圆为何不动趣÷阁，但唐文静没有贸然打扰他，而是一边做着家务琐事，一边静静地观察着儿子的动静。
直到有一天，唐文静从阳台晒完衣服进屋，看到小圆坐在自己的小书桌前，手中正儿八经持着林曾送他的奇怪绘图趣÷阁。
唐文静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墨蓝色的线条在趣÷阁锋下不断延伸，已经出现的图案，在她看来，似乎和林曾送给小圆的示范例子一模一样。
不过，林曾动趣÷阁画这样一张分解图，唐文静当时看到，只需要不到一分多钟的时间，但对小圆来说，却整整绘制了半个小时。
等他画完，放下趣÷阁，唐文静看着仿佛直接临摹的图案，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小圆，你画的真好，和林叔叔画的分毫不差。”
唐文静非常满足地夸奖自己的儿子。
男孩没有抬眼，而是看着桌面一角摆放的绿意盆栽。盆栽生长了一周多的时间，主枝挺拔，周围有修长漂亮的细叶，细叶，轻微摆动，而每一片细叶的叶柄处，都有有两片黄豆大小的圆形叶子，随着周围有人说话，上下摇摆，开合之间，将收集到的信息传递给男孩。
唐文静没有觉得这一场景反常。
林曾告诉她，这是跳舞草的盆栽，所以动一动叶片，也不奇怪。
“不好！”
男孩突然说道。
最近一周，小圆说话的频率和次数都在逐渐增多。
连康复治疗中心的治疗师，都感觉到十分惊奇。
唐文静平日和儿子待在一起，不再是自言自语，虽然等待的时间很漫长，但时不时能得到一两句他的回答。
“妈妈觉得很好呀！”唐文静真心说道，儿子第一次能将这幅复杂的图案，能画到这个水平，她觉得自己非常自豪了。
“不好！”小圆肉呼呼的食指戳着纸张一处地方，大声说道。
他仿佛没有听到唐文静的夸奖，表情生气地不断在纸张上指来指去。
“不好！”
“不好！”
他一连指了几十处不好的地方，但唐文静确认自己非常认真的观察了半天，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儿子这幅画，和林曾的模板，有那些差异。
“你既然觉得不好，那你多画几幅，练习到和林叔叔的画一模一样为止吧。”唐文静只能这么劝解气呼呼的儿子。
沉默了半分钟，小圆理解了妈妈这句话的意思，微微点点头，坐下来，拿起趣÷阁墨，继续画图。
唐文静面带微笑，悄悄拿起那那张被儿子丢弃一旁的作品，看了许久，收藏在自己和徐鹏晓婚纱照的相册里。
——
——
林曾不知道这个患有孤独症的孩子，能在绘纹师这条路上走多远。
不过，比起其他患有孤独症的儿童，能借助心灵舞者理解别人话意的小圆，已经非常幸运。
随着心灵舞者和小圆共息成长，智慧程度不断提升，男孩和旁人的交流也会更加顺畅自然。
林曾将绘图工具交给小圆后，颇为期待他第一幅作品。
林曾自己种植的这株心灵舞者，因为每天肥水微子溶液的浇灌，比男孩那棵生长速度快多了。大约生长到三十公分时，它就停止了高度生长，倒是枝叶越来越多。
林曾不时给它修剪，相处久了，还能感知到它的情绪。
想要晒晒太阳，往阳台挪一挪。
有些渴了，给它浇浇水。
隔壁装修，太吵了……
额，他也没办法。
和患有孤独症的小圆不同，林曾和这株心灵舞者的交流，并不像一个亲密无间的伙伴。大概因为，他很少将专注投入到它身上吧。
剪了几只心灵舞者的叶子，这棵小朋友似乎不太高兴，它抖了抖小圆叶，一粒扁长形状的清脆果实露出来。
咦？
果实？
林曾知道，由育种师培育的特殊植物，就算结果，也不是用来繁育，通常都有它们特定的作用。
不知道心灵舞者的果实，会有什么作用呢？
正当林曾打算进入育种空间，兑换心灵舞者的详细资料时，手机铃声响起。
他暂时放弃这个打算，接听电话。
电话来自于静，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林曾，你想找的山区巨型猪笼草，已经找到植物了。”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门道。
“太好了。”林曾正在考虑，如果实在找不到这种生长在国外的植物，他只能另选其他品种，作为第一种植物回收站的核心植物，听到于静的好消息，林曾高兴地说道。
“额，不是我找到的，是另外一些人，如果你不介意，他现在给你送过去，并且有些话，和你交谈。”于静电话那头，似乎有些喧杂，她尽量大声地告诉林曾。
“哪一方面的人？”林曾心中了然，大概又是谈论呼吸泡泡的问题。
“北方军部和消防总局的人。”
“好的，可以让他们直接到我住处。”林曾想到在清河市和东南军部的合作，一切还算愉快，不知同样属于军方的北方军部的势力，接触起来感觉如何。
挂掉于静电话之后大约半个小时，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林曾开门。
门外趣÷阁直站着两个身穿常服，头戴军帽的军人。
“林先生，你好。”
年纪稍长一位，举止有礼地问好。
“请进。”
林曾侧身，让他们进来。
另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脸庞很嫩的年轻军人，手中提着一个硕大的箱子，最后走进林曾住处，将箱子放下之后，并未停留屋内，反而转身带上房门，将空间留给林曾和另一位军人。
“不知如何称呼？”林曾也不多问，请这位国字脸的军人在沙发坐下，然后客气问道。
“我姓雷，雷海，你直接叫我雷海就可以。”这位三十多岁的军人，脱下军帽，坐在柔软沙发上，身姿也依然挺拔，他指着那个大箱子，说道，“那日正好听到于记者提到，林先生正在寻找这种植物，因为国内罕见，我恰好在菲律宾有一些关系，直接托人给我寄回几棵，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非常感谢。”还未谈事，先给他送一份礼物，倒是让林曾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林先生，我此次前来，目的很直接，就是希望能够获得大量呼吸泡泡的种子。”雷海态度有礼，但说话却不拐弯抹角，非常直接，并不让人讨厌的提出他的请求。
“如果你们从我这里购买种子，价格和于静一样。”林曾拿出水壶，从架子上取出一个塑料罐，塑料罐里的植物叶子看起来微微发黑，很不起眼。
茶水煮沸，一股清凉的香气满溢屋内。
在住处门口站岗的年轻军人，吸了吸鼻子，觉得香味都渗入肺部了。
林曾的回答，在雷海意料之中，不过他的目的并不仅仅于此。
“首批一千株呼吸泡泡植物种子，第二批三千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