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无阙说的把钟鱼洗干净,那是真的去洗。
她浑身脏兮兮得就不说了,那像是被砸得头破血流而弄成满脸血的鬼样子,这刺激的视觉效果,实在是不忍直视。
钟鱼被他带到汤泉去了,蔺无阙开始是想把她的脸擦干净的,但是后来,他发现她浑身没一处好的,干脆就把她整个弄干净。
钟鱼在水里,揪着自己衣领。
蔺无阙微微皱眉,他倒是不着急。
他动作粗暴地把她的脸弄擦了一遍,然后淡淡地问她:“脱不脱?”
“可以不脱吗?”
“不可以。”
“……”那你还问个屁。
蔺无阙没开玩笑,干脆把她拉了过来,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刚出来,体内魔性未定,需要修炼镇魂,在这池子里静心休养,再合适不过。”
钟鱼似懂非懂,而在她愣神的时候,蔺无阙就把手伸到她的衣带了,动作隐秘而娴熟。
这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她娇羞地推拒,生硬地说道:“别,别吧……我有点害羞。”
“为什么?”
钟鱼想了想,道:“我感觉,就是……这样,好像有点太快了。我没准备好——”
蔺无阙手指微顿,忽然间,他就冷冷地笑了,连着眼神也是凉嗖嗖的。
钟鱼立马就感觉到了,面皮一紧。
蔺无阙动作依然是很优雅,他皮笑肉不笑的,用极其缓慢的声调,说:“两辈子你都没准备好,看样子好不了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他帮,那就是你等着被扒皮就行的意思。
钟鱼心跳得飞快。
她完全不敢乱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蔺无阙看,开始话是这么说的,但她最终也没有真的反抗。
不然此时此刻,她也不会这么安静了。
蔺无阙解了她的衣带,冰凉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肩膀上,感觉到她僵硬得跟一块木头一样,就停住了。
他看着她,问:“你抖什么?”
钟鱼其实也不是抖,就是骨子里那股颤意就是止不住。
她脸上扯出了笑,这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是该说什么,她就结结巴巴地说道:“不知道。那个……我没有经验。”
蔺无阙也沉默了。
他说:“我也没有。”
然后钟鱼就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也收住了。
哦。这就很尴尬了。
蔺无阙从容不迫地揽住她的腰,两人靠得更近,深深浅浅的气息交缠,氛围变得十分暧昧。
他像是有些疲倦了,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他微微侧头,就能感受到那股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肌肤之上,无声无息间,就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力。
任何时候,蔺无阙是个很要命的男人。
他愿意靠近,蛊惑人心的时候更甚。
钟鱼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有些无措地抓住他的手臂,很用力。
如果钟鱼能看得到自己的脸,就会发现她的眉心,中间那处有一抹黑色的火焰印记,隐隐若现。
心神不定,她的体内有一股躁动的力量在一点点膨胀。
面对着力量强大的蔺无阙,她内心那股侵略性极强的魔性仿佛就被放大了,那就是一种想要毁灭什么刺激感,有些阴暗的东西在滋生。
这种奇怪的心理变化,让钟鱼有点害怕。
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就成魔后最真实的本性吗?靠得近一点,她脑子里居然想的是厮杀采补——
不过蔺无阙应该也是看出来了。所以在钟鱼眉心的印记彻底变黑,失去神识的时候,他是在她的脖子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他是突然咬的,暧昧不清的气氛突然就变了。
钟鱼一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痛!你属狗的吗?突然张嘴就咬人?
她觉得自己脖子破皮流血了,简直要哭了,“你干嘛咬我!你这样,我真的会生气……”
钟鱼话还没说完,四处作恶的蔺无阙就更有恃无恐,直接把她的嘴给封住了——
钟鱼睁大了眼睛。
水雾氤氲,眼前一片朦胧。她脑子一下就空白了,耳边有泠泠的水声,一下下拨动着她的心跳,那种天旋地转的失重感却是诡异般将她体内那股尖锐的暴动,给压住了。
算了。
我也,不管了。
钟鱼本来以为要来一场不知今夕是何年的‘共沉沦’的,但是她中途不争气地倒在蔺无阙的怀里,竟然是非常销魂地昏了过去。
蔺无阙漆黑的长发散在水里,俊美的脸上面色白得不正常,他唇上染了一点血,看起来十分的妖冶摄人。
他手里抱着浑身魔气凌乱暴走的钟鱼,低头看她,沉默不语。
良久,蔺无阙才有了动作。
他面无表情地把钟鱼低垂的头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两人就这样默然地在池子里,化开她暂时无法控制的魔气。
她刚塑身完毕,体力不支且心力交瘁,神魂动荡得厉害,必须要彻底静下来。
蔺无阙心里想得很明白清楚,但他的眸眼深处藏着的情绪是十分不高兴,十分阴暗的。
烦躁。
他想再咬一口。
那天性里面的那道戾气徒然生起时,他脑子闪过千百种暴虐无道的画面,可抱着软乎乎的钟鱼,他最后也什么都没做。
镇魂,静心。
来日方长。
她跑又跑不了了。
慢慢地抬手,蔺无阙漫不经心地点了点钟鱼眉心那里的印记,在心里冷嗤了声。
他陪她泡了一整夜的冷池子。
…
钟鱼全然不知道自己是逃过一劫了,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了。
她被搬回了魔宫。
钟鱼清醒了就坐了起来,周围都找不到蔺无阙身影,他不在。
但她身上的衣服全换了,是里里外外都换了那种。钟鱼的脸红了,揪着被子,时而把自己的脸捂住,时而露出来傻笑。
像个神经病。
柳寒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点无语。
他凉凉道:“看来你是真的已经没事。恭喜啊,你成功沦为真的魔修妖道了。”
看钟鱼这笑裂嘴的死样子,他就知道她是没有半点后悔之意的了。
反正就是堕落得明明白白,彻彻底底。
钟鱼心情不错,笑眯眯连声道:“谢谢谢谢,多亏有柳道友出手相助。你修的鼎质量是真不错,这鼎摧残人的功效,堪称一绝。”
柳寒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拐着弯骂人。
其实钟鱼真的没有责难的意思,她甚至心里是感激的,毕竟柳寒移言出必行,明明有机会动手脚,他却是没给她使一点绊子。
这点实在难得。
所以现在钟鱼对柳寒移的态度是从里到外,彻底发生了转变。
她不想利用他做什么事,不想再敌对,或者是似真似假地去试探他,还是揣测他了。
不必如此。
钟鱼想了一下,忽然认真地说道:“柳道友。我知道你正心修者并不适应这里,心里一直想离开。找个时间,我跟蔺哥说,放你回去吧。”
柳寒移一愣,他没有想到钟鱼会突然对他说这个。
当然他意外不是因为她主动提了,还因为她发现了他心里日夜所想的难事。
钟鱼说的没错,他的确不适应这里,更不能在魔界这种地方生存太久。
他修为已经出现退步的现象了,更重要的是,他无力祛除魔界内那源源不断的天生魔气。而且没有灵气的地方,对于修者而言无疑是痛苦的,就跟牢狱差不多。
柳寒移无可奈何地低笑了声,随后他就有点奇怪地问她:“可这样的话,你就不怕我叛变,回去后出卖你们吗?”
钟鱼也笑了。
她也不客气了,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可能你不会活到现在。蔺无阙开始选择不杀你,这就说明他不会动手,而且还会让你滚的。”
别的她不知道。
可要说蔺无阙对怎么处置柳寒移,她还是有点数的。他没杀人灭口,是没打算赶尽杀绝的。
又或者说,他不闻不问,是因为心里早有打算。柳寒移的去留,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
想通了这一层,所以钟鱼才会这样说的。
柳寒移也是聪明人,三言两语,一听就明白了,有些恍惚。
不过,渐渐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面色就开始变得有点沉重。
柳寒移定定地看向钟鱼,无奈地苦笑道:“可就算是我走了,不多说半个字,可能也有点晚了。”
钟鱼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柳寒移默了默,说了句:“魔界的封印门松动了。蔺无阙似乎也知道了。”
钟鱼顿住,不说话了。
她皱了皱眉,反问:“你想说什么?”
柳寒移沉声道:“魔界并非固若金汤,虽然现在风平浪静,但这里一旦不安全了,你们无处可逃。在这之前,早点离开吧。”
“我可以帮你们掩人耳目。”
钟鱼面色凝重,想了许久,问:“柳道友。你……在担心我们?”
柳寒移表情有点僵硬。
他粗着气,解释道:“我,我不过是为了还你们人情罢了!从此恩断义绝,来日再见,你我正邪两道,就是刀刃相见!”
说着说着,柳寒移见钟鱼丝毫不为所动,还满脸笑,顿觉无力。
他无奈道:“你笑什么?我说真的,没功夫逗你玩。”
钟鱼收住了笑,然后她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谢你啊。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世界崩溃了之后,远离了男女主角,结果最正派最清风霁月最讲义气的男人是你。给你乱点鸳鸯谱,是我错了。”
柳寒移满脸的茫然,他一点都听不懂她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他一点都听不明白,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钟鱼:“没什么。我在反省。”
“什么?”
她用一种老母亲的沧桑眼神看他,深深地说道:“我原本应该让你圆满才对。”
柳寒移被看得身上起了一阵恶寒。
他十分嫌弃且冷酷地拍掉了她的手。
接着,钟鱼就突然问他:“你还是很喜欢洛卿卿吗?”
柳寒移一愣,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好几瞬,最终道:“没有。”
钟鱼还想问什么,但是下一刻就被他给狠狠地瞪了一眼过去,威胁道:“别问了。再问我就给你下禁言咒!”
钟鱼惊讶。
“你还会这个啊?”
柳寒移不说话。
“那你会这个法术的话,有没有那种让不会说话的人和小妖说话那种?你看雪鸮怎么样?有难度吗?我特别想知道它平时跟蔺哥怎么说话的……”
钟鱼兴致勃勃地问。
柳寒移烦了,就真的打了一记禁言咒在钟鱼身上。
钟鱼被打中,愣了一下。
静了半晌,她还是开口说了话,甚至有点失望:“没用啊?”
柳寒移有点惊讶,怎么会失效?难道钟鱼现在连妖魔都不是了?还是说,他修为倒退至此,是连刚入魔的魔修都制服不了了?
这么想着,他心里就更不忿了。
柳寒移决心要试,这次是卯足了劲,抬手,对准钟鱼的脑袋就打了下去——
而这时蔺无阙就来了,就看到他作势要动手揍钟鱼的样子。
“……”差点就要死了。
电光石火之间,柳寒移力道一收,硬生生了方向,像是淡定冷漠地挥了挥钟鱼的头皮屑。
简直毫无破绽。
蔺无阙不知是从哪里回来的,衣袍上染了一层森寒的霜气,此刻他脸上的表情阴也是沉沉的。
他也没多看浑身僵硬的柳寒移一眼,朝着坐在凳子上的钟鱼走了过来。
钟鱼也不说话。
他拧眉,淡淡地问:“怎么?”
钟鱼慢慢地抬起头,委屈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柳寒移:“……”
看来你是真的很想我死。